第一章
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透过教室窗户直射在李清沂的后颈上，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滑。教室里嘈杂一片，新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换暑假见闻，唯独他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低头假装翻看一本崭新的教材，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同学，这里有人吗？"
李清沂的肩膀猛地一颤，抬头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阳光在那人身后形成一圈光晕，衬得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没、没人。"李清沂迅速低下头，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书包拿回来抱在怀里。
"谢啦！"男生利落地放下书包，伸出一只手，"我叫秦玉，玉石的玉。"
李清沂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手指就缩了回来，"李清沂。"
"哪个'清'哪个'沂'啊？"秦玉似乎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反而凑近了些。
"清水的清，沂水的沂。"李清沂下意识往窗边靠了靠，仿佛这样能让自己隐形。
"哇，名字真好听，像是古代文人。"秦玉笑着说，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请多指教啊！"
李清沂点点头，没再说话。他能感觉到秦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这让他如坐针毡。开学第一天，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班主任陈老师走进教室，喧闹声渐渐平息。李清沂偷偷打量着这位中年女教师，她戴着金丝边眼镜，表情严肃，一看就是那种教学经验丰富、对学生要求严格的老师。
"首先欢迎各位进入南华高中，能考进这里的都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陈老师的声音清晰有力。
李清沂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佼佼者？他是压着录取线最后一名进来的，全靠母亲四处托关系才没被刷下去。在这个学霸云集的地方，他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现在宣布一下临时班委名单..."
当听到秦玉被任命为学习委员时，李清沂并不感到意外。秦玉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阳光、自信、友善，一看就是那种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课间，李清沂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祈祷没人注意到他。但秦玉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说话。
"你是哪个初中毕业的？"秦玉转过身面对他。
"七中。"李清沂简短地回答。
"七中？那挺厉害的呀，听说去年中考七中平均分全市第三。"
李清沂没有接话。七中确实很好，但他在那里度过的三年简直是一场噩梦。
秦玉终于察觉到他的抗拒，识趣地没再追问。上课铃响起，李清沂松了口气。
放学铃声一响，李清沂就迅速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他必须赶在那些人之前离开学校。但当他走到校门口时，心脏猛地一沉——王博祁和另外两个男生正靠在对面便利店的门口抽烟，时不时往学校这边张望。
李清沂立刻转身，从后门绕路回家。他走得很快，几乎是小跑，书包在背上颠簸，里面的文具盒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转过一个街角后，他才敢放慢脚步，大口喘着气。
他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因为学生会事务而晚归的秦玉正疑惑地看着他仓皇的背影。
回到家，李清沂的母亲周雯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今天怎么样？"李咏头也不回地问。
"还行。"李清沂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什么叫还行？老师怎么样？同学呢？有没有认识什么成绩好的？"周雯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锅铲。
李清沂避开母亲灼灼的目光，"就...正常上课。"
周雯叹了口气，"清沂，你知道为了让你上这所学校我费了多大劲吗？你必须争气，不能再像初中那样..."
"我知道了，妈。"李清沂打断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我先去做作业了。"
他逃也似地钻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上深呼吸。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时，一张纸条飘了出来。
「明天见，新同桌~ 秦玉」
字迹工整有力，末尾还画了个笑脸。李清沂盯着纸条看了很久，最后把它夹在了数学书里。
他不知道的是，这张小小的纸条，将成为他灰暗生活中第一缕意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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