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象城后,陈迹夏坚持要去老街看看。宋屿安虽然不太情愿,但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绿色眼睛,最终还是妥协了。
老街的午后比万象城热闹得多,青石板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和传统店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游客和本地人混杂在一起,嘈杂的人声与摊贩的叫卖声交织成独特的市井交响。
“其实老街不好玩。”宋屿安皱着眉。
陈迹夏却显得兴致勃勃:“没事,有你陪我不是吗?”
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宋屿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沉默地走在陈迹夏身边,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金色的身影。
阳光透过老榕树的缝隙洒下来,在陈迹夏的头发上跳跃着细碎的光点。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停下来拍照,像个真正的游客。但宋屿安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会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人群,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陈迹夏,”宋屿安突然开口,“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陈迹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知道,可能吧。时间变换,人会变的。”
这个回答太过敷衍,宋屿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时间是最拙劣的谎言。你我都知道,有些东西永不消亡。”
陈迹夏的绿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指着前方的一个烤串摊,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烤串你吃不吃?”
说完,他不等宋屿安回答,就拉着他的手腕朝摊位走去。宋屿安被他拽着往前走,心中的不快越来越明显。陈迹夏明显在回避他的问题,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排队买烤串时,宋屿安一直沉默着。陈迹夏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两位要什么?”摊主热情地问。
陈迹夏点了两份烤串,递给宋屿安一份。宋屿安接过来,却没有吃的意思。
“不合胃口?”陈迹夏小心翼翼地问。
宋屿安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下。
那里站着一个金发的外国男人,正朝他们的方向张望。当那人与陈迹夏的目光相遇时,微微点了点头。
陈迹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遇到熟人了?”宋屿安问。
“嗯,一个老朋友。”陈迹夏的语气有些含糊。
就在这时,那个外国男人走了过来,用流利的英语打招呼:“Sirius,好久不见。”
宋屿安愣了一下。Sirius?这是陈迹夏的英文名?
“David,真巧。”陈迹夏用英语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用英语交谈起来,语速很快,内容涉及一些宋屿安不太熟悉的话题。他站在一旁,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陈迹夏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
他们才认识一周,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个转学生?为什么会对他的回避感到如此不快?为什么会在意论坛上那些关于“Ligris”的荒谬传言?
宋屿安拿出手机,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校园论坛。那个关于他和陈迹夏的帖子又更新了,最新一张照片是他们在万象城拍大头贴时的抓拍。
照片上,陈迹夏贴着他的脸,笑得灿烂,而他的表情虽然看似不耐烦,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各种猜测和起哄让宋屿安感到一阵烦躁。
“去买东西吃吗?”陈迹夏结束了与朋友的对话,转头问他。
宋屿安收起手机,语气冷淡:“你还吃?到时候饱了去许忱家,许忱又要闹了。”
“好,听你的。”陈迹夏从善如流。
这句顺从的回答反而让宋屿安更加不快:“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和我无关。”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陈迹夏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却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陈迹夏轻声说,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恳切。
宋屿安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想起梦中那个模糊的金发男孩。他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时间?”宋屿安挑眉,“什么意思?”
陈迹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这个承诺太过沉重,宋屿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抽回手,语气缓和了一些:“走吧,该去许忱家了。”
去地铁站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宋屿安的思绪却异常活跃,他回忆着与陈迹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分的关注,那些自然的亲密,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
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陈迹夏认识他,而且可能认识很久了。
在地铁上,宋屿安假装闭目养神,实际上却在偷偷观察坐在对面的陈迹夏。
那人正低头看手机,眉头微蹙,像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金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种易碎的美感。
宋屿安突然想起陈迹夏钱包里的那张大头贴。他为什么要如此珍视那张照片?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特别?
地铁到站时,陈迹夏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他一下。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宋屿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宋屿安低声说,迅速抽回手。
陈迹夏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许忱家怎么走?”
宋屿安指着前方的一个小区:“就在那边。”
走在小区里,宋屿安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们真的没见过吗?在洛杉矶的时候?”
陈迹夏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宋屿安简短地回答。
陈迹夏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声说:“有些记忆需要时间去唤醒,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个回答意味深长,宋屿安还想追问,但已经到了许忱家楼下。
许忱家住在福田区一个高档小区里,复式结构的公寓宽敞明亮。
我们按响门铃后,许忱几乎是跳着来开的门。“你们终于来了!”他兴奋地拉着我们进门,“我妈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了!”
许忱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容温和:“快请进,都是小忱的同学吧?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她的目光在陈迹夏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惊艳:“这位就是陈同学吧?小忱总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陈迹夏礼貌地点头:“阿姨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许妈妈热情地说,“小忱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我很开心。”
这时许凛从二楼走下来,西装已经换成了家居服,但依然难掩那股精英气质。他淡淡地对我们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却一直锁定在许忱身上。
“哥!”许忱扑过去搂住许凛的胳膊,“我同学都来了!”许凛的表情柔和了些,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知道了,注意形象。”
韩叙默默换好拖鞋,安静地站在一旁。许忱立刻凑过去:“叙叙你坐这边!这个沙发最舒服!”许凛的目光随着弟弟的动作移到韩叙身上,微微蹙眉。
晚餐很丰盛,许妈妈做了满满一桌菜。我们围坐在餐桌旁,气氛还算融洽。
“尝尝这个虾,”陈迹夏很自然地夹了一只虾放到我碗里,“阿姨的拿手菜。”我皱眉:“我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搞。”
陈迹夏却已经熟练地开始剥虾壳,将虾仁放进我碗里:“我想帮你剥。”
许妈妈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笑意:“陈同学真体贴。小忱要是有你一半细心就好了。”许忱正忙着给韩叙夹菜,闻言抗议:“妈!我也很细心好不好!”
许凛突然开口:“食不言寝不语。”餐桌瞬间安静下来。
许忱缩了缩脖子,乖乖坐好。陈迹夏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继续慢条斯理地剥着虾。
他把剥好的虾仁整齐地摆在我碗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够了。”我低声说。
陈迹夏这才停手,转头对许妈妈说:“阿姨的手艺真好,这个油焖虾比我在美国吃过的都正宗。”
许妈妈开心地笑了:“喜欢就多吃点!听说你从小在美国长大,能习惯中国的饮食真不容易。”
“我小时候也经常吃中餐,”陈迹夏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有些味道一直记得。”
许忱趁机插话:“妈,屿安和叙叙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初中就认识了!”许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吃饭。”这顿饭吃得有些微妙。
许忱一直围着韩叙转,不停地给他夹菜、倒饮料。
许凛虽然不说话,但目光始终跟着弟弟转,偶尔瞥向韩叙时带明显的审视。
陈迹夏则全程关注着我,不仅剥虾,还细心地帮我挑出鱼刺,汤晾凉。
他的动作自然得体,却让宋屿安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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