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安推开宿舍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房间,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崭新的木质家具气息。
他多少有些意外,申请住宿原本只是因为家离学校太远,每天往返耗时,却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室友组合。
“屿安?!”许忱第一个从书桌前跳起来,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惊喜,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你居然和我们一个寝室?太巧了吧!我跟林语说他得羡慕死我!”
四人间宿舍宽敞明亮,采用上床下桌的设计,有独立的卫浴和一个小阳台。另外两个床位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只剩下靠门的那张床还空着,像是特意为他预留的。
许忱热情地迎上来,自然地接过宋屿安手中的行李袋,喋喋不休地介绍:“这是我哥许凛,你知道的。那个是韩叙,我们班的。”他指了指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方从书中抬起头,礼貌地点头示意。
许凛坐在靠窗的书桌前,背脊挺直,闻言只是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宋屿安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他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与许忱的热情开朗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极端。
“需要帮忙吗?”许忱主动打开宋屿安的行李袋,眼睛突然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哇,这个好可爱!”
他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淡奶黄色的边牧狗狗玩偶。
玩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的绒毛微微起球,左耳习惯性地耷拉着,但保存得十分整洁,一双黑色的纽扣眼睛显得委屈巴巴,透着岁月的温柔。
“能摸摸吗?”许忱眼巴巴地问,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他哥骤然阴沉的脸色。
宋屿安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点头。许忱立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玩偶,一脸陶醉:
“太软了吧!屿安你居然喜欢这么可爱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充满惊奇,仿佛发现了冰山下的温泉。
不知为何,听到别人夸这个玩偶,宋屿安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微妙的骄傲。
他轻轻“嗯”了一声,将玩偶接过,郑重地放在枕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那个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置什么珍贵的宝物。
许忱还在兴奋地絮叨,完全没发现他哥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许凛手中的笔几乎要被捏断,关节泛白,眼神死死盯着弟弟放在别人玩偶上的手,那目光冷得像是要将触碰过玩偶的指尖冻结。
“许忱。”许凛的声音冷得像冬日寒冰,打破了一室的热络,“你的数学竞赛题写完了?”
许忱这才回过神,讪讪地收回手:“还没...哥你不是说晚上再检查吗?”
“现在就要检查。”许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阳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拿过来。”
许忱委屈地撇嘴,但还是乖乖去拿卷子。宋屿安注意到这对兄弟之间诡异的气氛,但并没多想,自顾自地开始整理行李,将衣物一件件挂进衣柜,动作有条不紊。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再次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一个金发身影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在看到宋屿安的瞬间,那双翡翠绿的眼睛猛地亮了,像是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辰:“屿安!”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迹夏已经像一只发现主人的大型犬,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宋屿安。
宋屿安整个人僵住了。那股清新的、带着阳光温度的柑橘调香气扑面而来,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但随即而来的是被侵犯私人领域的强烈不适与愤怒。
“放开!”宋屿安猛地推开陈迹夏,力道之大让后者踉跄着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迹夏揉着撞痛的肩膀,狗狗眼委屈地耷拉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表情几乎要哭出来:“好久不见...你就这么对我...”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整个宿舍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许忱张大了嘴,看看陈迹夏又看看宋屿安,最后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他哥,表情复杂。
韩叙推了推眼镜,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许凛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这次似乎不是因为弟弟。
宋屿安气得脸色发白,银灰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尖:“我们中午才见过!”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简直无法理解这个人。中午在食堂还只是言语纠缠,现在直接动手动脚了?这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界限。
陈迹夏瘪着嘴,声音带着哭腔:“那也算见面吗?你理都没理我...”他看起来真的难过极了,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连那头耀眼的金发似乎都黯淡了些。
宋屿安一时语塞。他确实全程没给陈迹夏好脸色看,但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对彼此而言根本就是陌生人啊!
“陈迹夏?”许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怎么会来我们寝室?你不是应该在国际部的宿舍吗?”
陈迹夏恹恹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冷淡得与刚才判若两人,像是突然关上了灯的房间:“转班了,宿舍也调了。”
简单解释后,他又将目光转回宋屿安身上,瞬间又变回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呵,嘴脸。”许忱暗骂。
宋屿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专注,仿佛要将他看穿。他干脆转身继续整理东西,用冷漠的背影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陈迹夏见状,失落地垂下肩膀,默默走到空着的床位前开始收拾。
他动作慢吞吞的,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时不时偷瞄宋屿安,发现对方完全不理自己后,更加萎靡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许忱凑到宋屿安身边,压低声音,好奇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屿安,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陈迹夏怎么对你这么...特别?”
宋屿安冷着脸,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陈迹夏从出现开始就表现得像是和他很熟,但他确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
另一边,许凛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像是淬了冰:“许忱,过来。”
许忱不情不愿地挪过去,脚步拖沓:“干嘛啊哥?”
“题。”许凛冷声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宋屿安的方向。
许忱小声抱怨,像只不满的猫:“明明刚才还说晚上检查的...”但在哥哥冷冽的瞪视下还是乖乖递上卷子。
兄弟俩一个讲题一个听,但许忱明显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飘向宋屿安和陈迹夏,充满了好奇。许凛讲题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专心点。”
“哦...”许忱撇撇嘴,突然灵光一现,试图转移话题,“哥,你看屿安那个玩偶是不是超可爱?没想到他喜欢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和他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反差好大...”
许凛的眼神瞬间结冰,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宋屿安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痛。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怎么就这么难?喧嚣的世界总是如影随形。
整理完东西,他决定睡个午觉。昨天没睡好,今天又折腾一上午,他实在困得厉害,眼皮像是灌了铅。
爬上床,宋屿安习惯性地将边牧玩偶抱在怀里,把脸埋进柔软绒毛中,深吸一口气。
那股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却能带来莫名安心感的气息包裹而来,让他很快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的疲惫渐渐被睡意驱散。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一道专注而温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除了陈迹夏不会有别人。那目光像是实质般,轻轻拂过他的发梢、脸颊,最后停留在被紧紧抱着的玩偶上。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被冒犯或不适。那道目光温柔而专注,仿佛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珍贵存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
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下来,像是漂泊的船只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下方传来许忱压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陈迹夏,你老盯着屿安看干嘛?怪吓人的。”
没有回应。一片寂静。想必陈迹夏又恢复了那副对旁人爱答不理的高冷模样,懒得搭理许忱。
许忱自讨没趣,又转向他哥,声音带着困意:“哥,我困了,也想睡午觉。”
“题讲完再睡。”许凛不容拒绝地说,语气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可是屿安都睡了...”许忱试图挣扎。
“他是他,你是你。”
宋屿安在睡梦中微微蹙眉。许家兄弟的相处模式真是奇怪,明明许凛看起来对弟弟管教严格,但又透着一种过分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而许忱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掌控,虽然抱怨却还是乖乖听话,像是被驯养的小兽。
不过这些纷扰都不关他的事。宋屿安将怀中的玩偶抱得更紧些,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绒毛,彻底沉入梦乡。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银白色的发丝散在枕头上,像月光下的涟漪。
这一次,梦境格外的清晰。
加州的阳光灿烂得不像话,爷爷奶奶家后院那棵巨大的橡树枝叶繁茂,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金发男孩背对着他在前面奔跑,突然回过头来,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伊格,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梦中的声音如此真切,带着孩童的清脆和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就在耳边。宋屿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玩偶搂得更紧,像是抓住了什么即将流逝的珍贵之物。
下方,陈迹夏静静注视着床上安睡的身影,目光温柔而复杂,像是透过时光在看另一个遥远的场景。
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某个硬物,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带着怀念与苦涩的弧度。
许凛冷眼看着这一切,目光在陈迹夏和宋屿安之间来回扫视,眼神越来越沉,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而许忱终于从他哥的“数学辅导”魔爪下逃脱,爬回自己床上,脑袋一沾枕头没多久就睡得昏天暗地,发出细微的鼾声。
宿舍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四个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交织成一首午后的催眠曲。
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来,在宋屿安银白色的发丝上跳跃,将他怀中的边牧玩偶染成温暖的金色,仿佛那玩偶也在做着香甜的梦。
陈迹夏看了许久,目光像是温柔的画笔,细细描摹着熟睡之人的轮廓。
最终,他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面对着宋屿安的方向侧身躺下,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淡淡笑意。
许凛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弟弟熟睡时毫无防备的脸上,眼神复杂难辨,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个四人宿舍的第一天,平静的表象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阳光缓缓移动,预示着下午的课程即将开始,而他们共同的生活,才刚刚揭开序幕。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