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不堪的情绪,陶衍给许栈发消息。
「陶衍」:“睡了吗?”
对面很快就回复。
「许栈(太阳)」:“差点”
紧接着就是他最期待的视频电话。
陶衍举起手机找了个好看的角度,微笑着接通,见许栈的视频框里一片漆黑便问:“怎么不开灯?”
“懒得动,”许栈叹气道,“你没回酒店?”
“回酒店太无聊我就跑来公园看星星了,”陶衍站起来把镜头对准那棵树,“看这棵树,躺在上面可舒服了,我以前经常躺在这儿晒太阳,等你放假了带你来玩。”
许栈的语气带上一丝笑意:“好。”
陶衍又把摄像头转过来,他对着手机里寂静的黑夜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才能让许栈心情好一点。
突然,手机里穿出吸鼻子的声音。
许栈哭了?
“你干嘛呢?”他试探地问。
“陶衍,小时候我爸对我可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许栈终于忍不住,他哽咽着,声音虚弱颤抖,嗓子沙哑到一些字音都发不出来,“我今天去他们家了……打了郭小梅,结果……我爸甚至都没有犹豫,拿起花瓶就朝我砸过来……”
陶衍脑袋嗡了一声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他攥紧拳头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我躲过去了……”
还好,陶衍松了一口气,他想安慰许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陶衍。”许栈忽然叫他。
“嗯,我在呢。”
“你真的要走吗?这次回京城……是去看房子了吗?”
在这一刻,许栈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习惯了陶衍的存在,他畏惧陶衍的离开,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任何东西从他的身边消失。
陶衍想了个理由:“没有,这次回来关于我妈生前有些事要处理。”
“陶衍,”许栈抿紧嘴唇停顿了一会儿,“你成年了就要回京城了,对吗?”
陶衍神情更凝重了几分,他垂下眼眸,点了下头:“嗯。”
“你能带我走吗?我只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到我,我可以自己赚钱不会拖累你的……”
即使许栈那边一片黑暗,也掩盖不住少年的绝望和崩溃,如果可以他怎么不想在这座他出生的城市里有个家呢?
他明明是在充满爱意的家庭里出生的娇花,为什么就变成了荒野中那颗最渺小干瘪的蒲公英种子,随风乱飘,无论飘到哪里都扎不下根……
陶衍哽塞住,他轻启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明明嘴巴里什么都没有却好像将一片没剥皮的芦荟咽下,卡在喉咙里。
陶衍沉默许久,才说:“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好……”
许栈捂住嘴巴盖住抽噎声,他漂亮的眼睛被眼泪泡的红肿,伤口受到拉扯更痛了,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光斑拼成的人像,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我好累,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陶衍察觉到许栈不对劲:“你没事吧?你把灯打开让我看看你。”
“我没事,伤口有一点痛而已,我很累,先睡……”
话还没说完许栈的意识恍惚了一下,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他眉头微蹙轻晃脑袋,泛紫的两片薄唇间张开一条细缝。
陶衍听到手机砸地的声音心跟着一颤:“许栈,许栈?”
许栈听到陶衍在叫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支撑起身体捡起手机,声音微弱道:“啊……我在,刚没拿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你让我看看你。”
许栈嘴唇干燥泛白,闷闷地咳嗽两声,回答:“伤口发炎有点发烧,没什么大事儿,吃过药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陶衍不放心他,他责备自己不该留许栈一个人在家。
他说:“你今天跑出去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发炎的严不严重?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我跟徐阿姨说一声带你去医院看看。”
“别告诉我妈,她这会儿都睡觉了,等明天白天我自己去医院就行,或者……”许栈忽然不想逞强了,矫情又何妨,反正现在已经破烂不堪的,他把嘴巴贴近手机,清楚地说,“你回来陪陪我吧……”
“你盖好被子先睡一觉,冷的话就把空调打开,我马上回去!”陶衍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许栈心里突然有了盼头:“视频别挂,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好,不挂。”
陶衍连夜飞回辽省。
视频一直没挂,许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陶衍到家一开门,楼道的灯光刚好照进客厅,许栈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他打开一盏落地灯急促地走到沙发前,许栈脸颊上的擦伤刺入他的眼睛。
他的呼吸乱了频率,情不自禁地咬紧后牙槽,他伸手摸了摸许栈的额头。
这么烫……
接着,到楼上找了件厚实的外套裹在许栈身上。
许栈皱了皱眉头眼睫轻轻抖动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轮廓慢慢变清晰。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许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伤。
陶衍看到他掌心胡乱缠着的纱布,一股寒流从心尖儿开始扩散,指尖儿唰的冰凉,他一把抓住许栈的手腕,嘴唇微微颤抖,问道:“你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到了,没事。”许栈想抽回手,陶衍却怎么也不放开。
陶衍慢慢揭开一层层□□血固出形状的纱布,露出血痕累累的掌心。
那明明是一只连指甲盖都极漂亮的手……
一瞬间,好像有一把无形的手掐住了陶衍的脖子,他自责、愧疚,他不该让许栈一个人在家的。
“我们去医院。”陶衍咽下眼里即将涌出的泪水,喉咙灼热沙哑。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许栈,去往医院。
许栈憔悴地躺在病床上,陶衍和医生在门外交谈。
“病人伤口化脓严重,得住院观察几天,”医生举起文件夹,用文件夹的棱角在头上蹭了两下,回忆道,“他是不是前两天刚出院来着?”
陶衍尴尬地笑了笑:“啊,是,这不回家没注意把伤口扯开了。”
“他身上还多了几处新伤,”医生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眼身后,把滑到鼻梁上的眼睛向上推了一下,凑近陶衍反手用文件夹遮住半边脸,八卦道,“是不是你打的?还是他妈妈,上回见他妈来可挺凶的。”
陶衍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都不是?”医生摸着下巴皱眉思索,“那这孩子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平时会自残崩溃啊什么的?我看他哭过。”
陶衍深呼吸一口气,用最后的耐心解释道:“也不是,脸上的伤是没站稳磕桌子角磕的,手正按在玻璃碎片上了,八医生麻烦你做好本职工作。”
“什么八医生?我姓刘。”
死八卦,陶衍心说。
“他高烧什么时候能退?”陶衍转移话题道。
“正常来说这瓶药打进去差不多,发烧可能食欲不振,等他醒了喂他点粥喝,不能不吃东西,他本身身体素质不强,等他伤好痊愈了多让他运动运动。”
陶衍在脑海里把医生的话过了一遍:“嗯。”
“进去看看他吧。”
“谢谢八医生。”
语罢,陶衍就朝病房走去,医生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八”是从何而来。
夜里,陶衍趴在床沿上睡觉,耳边传来一声声呜咽,声音随着他从梦中苏醒而变得清晰。
他赶忙站起来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只手遮在许栈眼睛上另一只手按开灯,确定许栈没有睁眼才慢慢移开手。
许栈并没有醒,他紧蹙着眉头,眼泪自眼角流向太阳穴再滑过耳廓滴打在枕头上。他身体崩得僵硬嘴巴随着抽噎的频率一张一合。
“许栈?”陶衍俯下身子,捧着许栈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拂去许栈的眼泪。
许栈好像嗅到一丝心安的味道头朝陶衍这边偏了些,哭声也小了不少。
陶衍搭着床沿坐下,倾在床头,身体像一堵墙半包围着许栈,他拄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托着许栈半边脸。
心脏被许栈的眼泪穿透,痛得浑身发麻,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滴泪不小心从眼眶逃离,他用食指迅速带走眼泪,反手关了灯,在黑暗之中他缓缓靠近许栈的额头,鼻尖儿温柔地抵上去:“不哭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许栈无意识地又往陶衍身边靠过去,哭声慢慢平息。
清晨,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天色算得上明亮。
陶衍偷偷解锁许栈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楚阳他们在许栈家学习那晚的通话记录,锁定到一个陌生号码。
陶衍打开自己手机在联系人里存上这个号码。
接着退出去打开微信给许栈发了个520元红包,并配一条:有点事没处理完,先让妈妈照顾你,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再次抚摸许栈的脸蛋儿,轻叹一声离开了。
徐秋卉接到陶衍的电话就赶来医院照顾许栈,而陶衍要去干一件大事。
他打开手机找到刚存的号码,复制号码微信搜索联系人。
没错,他记着这个头像昵称,是沈亿。
「留言:许栈」,朋友圈权限对方不可见,添加联系人。
申请刚发过去就通过了。
「亿」:“?”
陶衍点开沈亿的朋友圈,各种大尺度自拍及不忍直视的绘画作品。
“什么东西,这么·sao。”陶衍嫌弃地退出界面。
「陶衍」:“见一面。”
「亿」:“你是谁?”
「陶衍」:“许栈。”
「亿」:“你不是。”
陶衍模仿许栈的口吻
「陶衍」:“废nmd话,我不是你是?”
对面沉默了大概30秒。
「亿」:“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怎么换号了?不是刚拉黑我吗?后悔了?”
「陶衍」:“少管,再多bb一句号就是你盗的,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亿」:“正好,你打伤我妈的账也该跟你算算。”
「陶衍」:“位置你定,去你家附近。”
「亿」:“「位置分享」”
陶衍打开地图锁定到位置所在地附近的小区,离位置所在地最近的小区叫“光启湾”,稍微远一点还有个“状元府”,不出意外沈亿家就在这两个小区之一。
他立即打车去往目的地,他的目标不是沈亿而是许成海和郭小梅,他要去和二位谈一谈许栈。
他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去这样做,身为一个局外人他更没有资格去插手许栈的家事,可是比起这些他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被最亲近的人一点一点折磨到走投无路、体无完肤,最终走向极端……
不管结局是他被赶出门还是打一顿他都认了,他要说的话一定要让他们听到。
喵~更新噜
话不多说,上刀子。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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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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