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天虎忍不住道：“我……我们，还是先确定，我们究竟能不能完整地出去？这地方邪门得很，宝藏倒在其次。”
“不是邪门。”程梳尘叹道，“这龙王杀人化水案，如今已完全解开了。”
“哦，是。他俩在这呢，没化成水！”霸天虎急道，“可，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美人，你快说呀！”
程梳尘长叹一声：“我们都看到了，那窗户只能从内向外开，而且仅容一人站立，凶手想让杨金鸡和无面人凭空消失，又不让悬崖下的村民们发现，就只有一种办法。”
苏慢变色道：“原来如此，他们……他们都被砍成了两段，就可以从窗户搬出去……那，那桶血水是？”
“那桶血水，部分是杀人喷溅所致，另一部分，则是凶手杀人后，为了清洗溅到自己身上的鲜血。凶手早有预谋，因此一定会想尽办法少沾到血，可这是无可避免的，他为了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只能用水，用水洗！”程梳尘看向徐支风，自下而上，凝视着他的双眼道，“徐大哥，方才豪饮，我竟几乎要以为，你的衣襟真是被酒泼湿的了。”
“呵呵……”徐支风低头看着自己浸透的衣衫，漫不经心地扑打着，“小程，人不要太聪明，真的不要太聪明。”
霸天虎怒道：“你，你承认了？是你杀了他们，伪装成龙王降罚？”
“对呀。”徐支风眨眨眼睛，“你们是不是早忘了，我是洛阳三把刀里最狂的一把，这两人，土鸡瓦狗，杀便杀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不可能，不可能……”苏慢道，“当时，我本看着你们两人在堂内聊天，程梳尘，你去厨房后，徐支风，他就开始收拾南宫的遗体，我便趁机进了你的房间。从你的房间出来后，我就看到厅堂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既要埋葬南宫，又怎么可能有时间作案？”
“会不会根本没有埋葬？”程梳尘叹道，“如果他看到你进了我的房间后，直接将南宫拖回自己的房间，接着立马到二楼上房杀人，再从窗外逃脱回到厨房，这可完全处在我们的盲区。徐大哥，好一个时间差。”
霸天虎忍不住道：“可是，我们都知道，这铁门固若金汤，敲击还有巨响，他怎么进入无面人的房间杀人？难道他能穿门而入？”
“只需要让无面人自己把门打开就行了。”程梳尘长叹，“你说是么？血狼。”
“……哈哈哈哈。”徐支风道，“你连我是血狼都看出来了？为什么？”
“太多了。”程梳尘叹道，“你说昨晚看到血狼在挖洞。可是你既然没有点灯，又怎么能注意到血狼面具的细节？今天杀无面人，更是将那面具放在了桶中，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徐支风道：“可是我们今天亲眼看到血狼和他的三个骑士在客栈门口插旗。”
程梳尘道：“这也是你的精明之处，你从一开始就置身事外，那个假血狼，也是天地门的人吧，恐怕是你的手下？也就是死了的‘无面人’，他们身法完全一致，他不但是假血狼，应该也是假的无面人。因为真正的无面人，是绝对不会杀死自己的雇主的。”
“哼……”徐支风道，“正是。他为了伪装成无面人，竟忍心在自己脸上刻了十三道刀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人，你敢留在手下吗？”
苏慢道：“就算他们本是自己人，徐支风又怎么进门？”
“你忘了那块刻着你们刍丝会口号的薄木牌？”程梳尘道，“厨房里有柴木，还有一根切菜的小刀，能刻刍丝会的口号，当然也能刻天地门的暗号，只需从门下缝隙丢进去便可。有暗号在，那假无面人怎么会不开门？”
霸天虎恍然道：“那么那房间里烧焦的味道，是因为……”
程梳尘点点头，道：“他将那块木牌烧了。床底的木屑就是证据。不止床底，你做这件事的时间很短，想必身上，也来不及清理干净，若是闻一闻，怕是还有味道……”
“你不用再说了。”徐支风道，“我承认，我全都承认。”
霸天虎道：“那为什么上个月，他连杨金鸡也杀了？”
“呵呵。”徐支风看向苏慢，“那就要问苏女侠了。”
苏慢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杨金鸡是我们刍丝会安插在天地门的？”
“他本就形迹可疑，为什么刍丝会总能找到我们？”徐支风道，“上月我故意骗他，让他来取宝藏，看他左顾右盼，分明想与人接头，那人，就是苏女侠吧？只可惜，你来得太晚了。”
“怪不得我敲门，杨金鸡却不开，原来他那时就被你杀了！屋内说话的人是你！”霸天虎道，“苏慢来晚了一步，想撬门查探？”
苏慢点点头，白了他一眼：“但你把我吓跑了。天地门做事，果然讨厌。这么看起来，霸天虎跟血狼并未真正通过气，不管血狼是有意或无意让霸天虎得到那舵主令牌的，都只是拿他当活靶子，好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
“……没想到我竟完全被血狼利用了。”霸天虎道，“那南宫与他们有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可是，血狼本也想利用南宫。我一直觉得奇怪，其实今天到场的人，不过数人，还都是天地门、天地门死对头刍丝会的人。为什么偏偏，远在江南的南宫会到这儿来？徐大哥，你恐怕是故意让他知道的吧？你担心破解不了地宫的机关，想找一个懂机关术，又与天地门无关的人，离西北千里的南宫世家当然成了好选择。”程梳尘道，“但我的到来，让你的计划变了，你想利用我，南宫点香后，我和霸天虎之所以没睡着，是不是因为你当时在酒中放了我师父的玄品蜂王浆？”
“是啊。既然你也来了，既然你也懂机关术，我还留着不好控制的南宫做什么？”徐支风道，“小程，你可是帮了我大忙，所以，我绝对不会杀了你，你还是可以好好地生活，甚至生活得比以前更幸福，因为我要谢谢你，我要好好谢谢你。”
程梳尘苦笑道：“徐大哥，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徐支风摇摇头：“你不再能了。”
程梳尘道：“为什么？”
徐支风道：“你师父虽然喜欢补品，对真正药物，却没什么认识。我正巧从鬼医那里，拿到了一份奇药。唤作醉生梦死丸，一粒便要百两银子！我便先用这味药，好好谢谢你。”
“……鬼医！”程梳尘问道，“这醉生梦死丸，有什么特别？鬼医的药，是不是真的很有效？”
“当然。”徐支风微笑道，“他可以令你忘记这几天经历的所有事情，甚至会忘掉所有哀愁，这可是件大好事。只是，这药丸对头脑有损。我为了保证你忘掉今天的事情，可能只好多喂你几粒，你的神智，恐怕会越来越不清楚。”
“那我岂不是会变成一个笨蛋？这也算是好事？”程梳尘苦笑。
“非也，非也。”徐支风展开双臂，大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太爱管闲事。假如你变成一个笨蛋，你师父就再也不用为你多管的闲事头疼，也不用罚你面壁了。假如你变成一个笨蛋，宫晏晏一定会很快地跟你完婚。”
“之后，因为你已经变成一个笨蛋了，你不会再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只要有那样喜欢你、那样好家室的夫人就足够了。每天只要吃饱喝足就可以很快乐。”徐支风接着道，“你们喜宴上，你的徐大哥不吝于将这宝藏的一部分当做贺礼送上，每个人都会变得很快乐，你看，这岂不是天大的大好事？你在七大派的那些仇人，到时候看到你那番模样，说不定也不想找你的麻烦了，天下大吉！”
“这么看来，我好像应该很满足了。”程梳尘苦笑，眼睛很酸，可是他不能哭。
“你的确应该很满足。”徐支风点点头。
“什么狗屁满足！”霸天虎怒道，“那他岂不成了个木头人？”
“唉。我不伤他，是因为我们有旧。”徐支风长叹道，“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们。你自己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担心别人做什么？”
“你……你个死瘸子！这本是天地门的宝藏，你却想独占，还要杀所有人灭口，天地门以你为耻！”霸天虎凝力而出，片刻间便已到了徐支风身前，双臂直击徐支风面门而去，虎虎生风，显然是动了真格！
“难道你就不想要这宝藏？别骗人了，这可是金子，金子啊！”徐支风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击，笑容逐渐变得狰狞，狰狞而可怖！
霸天虎也笑了，因为他方才这两拳本就是虚招，他早已经发现了一件事，徐支风总是拄着一根拐杖，一条腿也总是弯着！
所以，霸天虎的双拳一打出，右腿马上跟住，旋风般直击徐支风瘸着的那条腿！
可是，令霸天虎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永远都不会想得到，徐支风瘸着的那条腿竟比他完好的那条腿还要快一倍，就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的行动一样，已早早地踢在自己小腹！
一声巨响，霸天虎的身体竟一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口中鲜血止不住地流出，趴在地上想站起来，竟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不对，不对。不是你太快，不是你太强。是，是我变慢了，我变弱了……酒，你在酒里下了药？”霸天虎惨然道。
“只是你不够强。”徐支风淡淡道。
“早让你别喝，你偏不信。血狼，幸好我一眼识破你的奸计，一口酒都没喝！”苏慢的剑又闪电般出鞘，平平无奇地向徐支风刺去。
至尊一剑！程梳尘知道这一剑，这是从前一位剑术大师一生剑法的精华，大巧不工，藏巧于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其实可以蕴藏千百万种变化！
第一案还有下一章就结束啦 宫女侠也会在下一章出场[三花猫头] 话说这个凶手亲们会觉得意料之外还是早有预料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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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其七·尘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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