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的身影,如同从一幅静止的画布中走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赤水镇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口。
镇子确实比凝川大了不少,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两旁是高低错落的砖瓦房和水泥小楼,挂着褪色的招牌。然而,本该熙攘的正午时分,街上行人却稀疏,步履匆匆,脸上大多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窃窃私语。
镇中心略显陈旧的派出所门口,停着一辆挂着普通牌照、但车型厚重扎实的黑色越野车。车门打开,三个人走了下来。
卫庄:身姿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夹克,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派出所略显混乱的院落,周身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与无形的压力,与之前在凝川镇作为慈祥祖父的形象判若两人。
影七:依旧是那副气息内敛、面容普通的模样,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如同卫庄的一道影子。武者四阶的气息被收敛得极好,如同未出鞘的利刃。
李月:一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女子,齐耳短发,显得干净利落,眼神冷静专注,透着一股理性的审视感。她背着一个标准的法医勘察箱,行动间带着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感。武者三阶的气息同样内蕴,但那份属于法医的敏锐洞察力却难以掩饰。
卫庄大步走进派出所略显昏暗的接待大厅。大厅里气氛紧张,几个民警脸色都不好看,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惊魂未定的余悸。一个穿着警服、身材微胖、顶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男人看到卫庄三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带着明显的敬畏和如释重负。
“您……您几位是?” 潘所长有些迟疑地问道。
卫庄与他简单握了握手,力道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略显混乱的接待室:“潘所长,我是卫庄。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副局长。” 他语气平淡,但这个名头却带着无形的分量。“情况简报在路上看过了。现在,我需要最详尽的现场报告,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尤其是那些‘不正常’的部分。”
潘所长听到“特殊事件处理局副局长”这个称谓,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腰弯得更低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更多,声音带着疲惫和更深一层的敬畏:“是!是!卫局长,您亲自来了!这……这案子太邪性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搞得镇上人心惶惶,我们也是几天没合眼,就盼着上面来人啊!”他掏出手帕使劲擦了擦汗,努力组织着语言。
“三起案子,都……都惨不忍睹啊!第一起是在镇西二十里外的老鹰嘴山坳里,放羊的王老五发现的。第二起是前天夜里,在赤水河边那个废弃的采石场,看门的老刘头……也遭了毒手。最吓人的是第三起!”潘所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就在昨天凌晨!镇子东头老王家后院!老王头和他老伴……唉!就在自己家院子里啊!这凶手简直是无法无天,根本不把我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他意识到失态,赶紧收声,紧张地看了看卫庄冷峻的脸色。
卫庄没有打断,只是眼神示意他继续。
潘所长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现场……现场都一样邪门。尸体……胸口一个大洞,心都没了!人干得跟柴火似的,一点血都没有!那伤口……看着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边缘还发青发紫,跟冻坏了一样,邪乎得很!”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后怕,“老鹰嘴那边更怪,发现尸体后没多久,旁边那座小山包,轰隆一声就塌了半边!我们派人去查看,在那废墟里……我的老天爷,挖出些石头玩意儿,看着跟古时候的祭坛似的,阴森森的!采石场和镇子东头老王家的现场倒是没塌山,可……”
“可是什么?” 卫庄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守夜的兄弟报告,”潘所长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尤其是后两处,特别是老王家的现场,封锁之后……到了下半夜,他们说……说看到现场附近,有黑色的烟!黑漆漆的烟,在夜里还能看见,您说这……这不活见鬼了吗!”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驱散寒意。
卫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黑色的烟?在夜里能清晰看见的黑色烟?具体形态?出现位置?持续时间?”
“呃……报告上说是……丝丝缕缕的,像……像烧焦了什么东西,但又没火没光,就是从地面或者废墟缝隙里冒出来,飘不高,很快就散了。时间不长,就几分钟。守夜的兄弟吓得不轻,没人敢靠近细看。”潘所长连忙补充,“尸体……尸体我们实在不敢放所里了,影响太大,也怕……怕再出幺蛾子,都转移到镇卫生院的临时停尸间了。现场都封锁了,派了人守着,但说实话,守着的人心里都发毛,都盼着您这样的专家来处理。”
卫庄略一沉吟,果断下令:“明白了。李月,先去停尸间。”
“是,卫局。” 李月推了推眼镜,冷静地点点头。
潘所长如蒙大赦,赶紧引路:“这边请,这边请!车就在外面,我亲自带各位去卫生院。”
停尸间的验尸
一行人上了潘所长安排的警车,很快来到赤水镇卫生院。停尸间临时腾空,阴冷异常,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三具尸体并排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盖着白布。
潘所长示意看守的民警掀开白布一角,自己则立刻别过脸去,呼吸急促,似乎多看一秒都会崩溃。
饶是卫庄和影七见多识广,看清尸体的瞬间,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尸体干瘪,肤色呈现一种诡异的灰败,仿佛全身的血液和水分都被抽干了。最骇人的是胸口——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极其粗暴的力量硬生生撕扯开的,直接贯穿胸腔,心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被低温冻伤般的青紫色,没有任何血液喷溅的痕迹,干净得诡异。
李月已经戴上了手套和口罩,眼神专注,如同进入工作状态的精密仪器。她迅速打开勘察箱,开始仔细检查伤口。
“伤口边缘有明显撕裂伤,非锐器切割痕迹,符合巨大爪牙或钝性暴力强行撕开的特征。”李月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冷静得近乎冷酷,“创面组织呈现严重低温坏死迹象,推测瞬间极低温作用于伤口,导致毛细血管和微小血管瞬间凝固封闭,因此未见喷射状或流注状血迹,只有极少量渗液被冻干吸附在创缘。肌肉纤维断裂方向显示,作用力方向由前向后、由上向下,力量巨大,速度极快,一击致命并精准掏走心脏。根据伤口尺寸(平均直径约12cm)和深度(贯穿胸腔),推断致伤物尺寸远超成年男性手掌,且前端具有强大的穿刺和撕裂能力。” 她顿了顿,用镊子小心拨开死者颈部的皮肤,“此外,所有死者颈部两侧颈动脉区域,均发现对称性深达颈椎的穿刺伤,创道直径约2cm,创缘同样伴有冻伤迹象。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创口凝血程度和组织反应微弱程度判断,颈部穿刺伤形成时间……很可能在心脏被掏走之后。”
“绝非普通野兽或人类所为。” 影七低沉地开口,声音肯定。他站在卫庄身后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三具尸体,着重在那冻伤痕迹和巨大的穿刺伤上停留。“残留的气息……阴寒刺骨、暴戾混乱,带着浓重的、陈腐的野兽腥臊气,但核心……却缠绕着一股极其污秽、非自然的邪异能量,令人作呕。” 他作为高阶武者,对能量气息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卫庄脸色凝重,点了点头。潘所长则在一旁听得面无人色,腿肚子都在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卫庄转向他,“潘所长,后续工作由我们接手。把守着现场的人手都撤回来吧,注意安抚好镇上居民的情绪,加强夜间巡逻,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好……好的!卫局!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潘所长连忙应道,仿佛离开这个停尸间能让他好受些,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深入老鹰嘴山坳**
出了卫生院,一行人上了自己的越野车,按照潘所长提供的地点,驶离了赤水镇,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向西进入莽莽苍苍的昆仑支脉。山路越来越崎岖,四周的景色也愈发荒凉。参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苔藓和腐叶气息。
颠簸了近一个小时,车辆无法再前行。众人下车,守在现场外围警戒线旁的几名警员立刻迎了上来,领头的一个敬了个礼,神情紧张:“请问是潘所让过来的领导吗?”
卫庄脸上浮现出温和而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点头道:“是的,潘所长应该跟你们打过招呼了?”
“是是是!潘所都交代了,让我们见到您几位就立刻撤离,现场由领导接管!” 那警员明显松了口气,连忙招呼另外两个同样一脸紧张的同事,“那……领导,我们就先撤了?”
“嗯,辛苦了。” 卫庄颔首。
三名警员如蒙大赦,飞快地钻进警车,调转车头,迅速驶离了这片弥漫着不祥气息的山坳。
人一走,影七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迅速而无声地移动到警戒线边缘,开始细致地观察入口附近的地形、植被和可能的痕迹。卫庄则站在山坳入口,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整个环境,似乎在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气息。李月放下勘察箱,取出相机和工具,准备对第一现场进行初步记录。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几人的脚步声。那股残留的阴寒暴戾气息,在影七和卫庄的感知中,比停尸间里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不安。
卫庄、影七、李月三人立刻行动起来,如同训练有素的猎手。
卫庄站在山坳入口,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整个环境。影七则如同鬼魅般在警戒线内快速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岩石、树干。李月蹲在第一处血迹附近(虽然血液几乎被冻干吸收,但特殊的试剂在紫外灯下还是能显出大片荧光痕迹),仔细勘验着土壤、植被样本,并用专业相机记录现场细节。
突然,卫庄的目光猛地投向山坳深处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他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细微的异样。就在他准备迈步上前仔细探查时——
山坳入口处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
下一刻,一个穿着深灰色旧式长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里。
正是太初。
他仿佛一直站在那里,又仿佛刚刚撕裂空间而来。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冰湖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现场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卫庄身上。
“卫庄?” 太初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意外,打破了山坳的死寂。
卫庄浑身一震,猛地转身!*当看清来人是太初时,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荒僻的凶案现场,再次遇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归藏斋主人!
“太……太初先生?!” 卫庄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语气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恭敬,甚至比在归藏斋时更甚。他迅速上前几步,抱拳行礼,“晚辈卫庄,未曾想能在此地再遇先生!”
影七在太初出现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重压击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迫感让他窒息。
看清是太初的刹那,凝川的记忆化为实质的恐惧攥紧心脏。
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面对星空,武者的直觉在尖啸:不可视!不可近!
他肌肉紧绷如铁,竭力控制着不后退一步,但那瞬间凝固的气息和眼底的骇然已说明一切。
李月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推了推眼镜,冷静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探究的神色。她无法感知到太初的力量层次,但卫庄那近乎卑微的恭敬和影七那混合着恐惧与敬畏的剧烈反应,以及这个男人出现方式的诡异,足以说明一切。
太初的目光在影七紧绷而微躬的身体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随即又回到卫庄身上,对于影七的戒备和李月的探究视若无睹。
“他是你的人?” 太初的声音平淡无波,指着影七道。
“影七,是我的护卫同时也是影渊小队的成员。凝川镇那边…他也是奉了我的命,本意是让他守护先生的,暗中帮先生处理一些琐事。如有冒犯,卫某代为致歉。” 卫庄连忙解释,还时不时的查看太初神色,见太初没有怒意也就放心了许多。
太初摆摆手:“下不为例。你那孙女好些了吧?”
“承蒙先生施以援手,已无大碍,只是……” 卫庄欲言又止。
“一切皆有定数。” 太初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到,目光已投向废墟深处。
“先生,晚辈现为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副局长。此次案件特殊,奉命前来赤水镇。如先生有空闲,可否伸以援手?” 卫庄抓住机会恳请道。
太初没回应,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前面那片崩塌山体形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墟走去。
上古秘辛:瑶崖神罚
卫庄、影七和李月对视一眼,立刻紧随其后。穿过散落的碎石和断裂的树木,一片狼藉的废墟核心出现在眼前。倒塌的山体下方,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古朴、刻着难以辨认符文的黑色石块,它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堆叠着,构成了一个残缺的、散发着阴冷邪恶气息的祭坛轮廓。空气在这里仿佛凝滞,那股令人作呕的邪异能量浓度陡增,连李月都感到一阵心悸。
太初站在废墟边缘,目光扫过那些断裂的符文石柱和中央凹陷下去的祭坑。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拂过一块半埋于土中的暗青色金属残片,那金属非铜非铁,表面布满诡异的蚀刻纹路,触手冰凉刺骨。
“附近…可有旱情?” 太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山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卫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掏出加密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潘所长的专线。电话接通,他按了免提:“潘所长,我是卫庄。赤水镇及周边区域,近期是否出现异常干旱?”
电话那头传来潘所长略带喘息的声音,显然在忙碌:“卫局?干旱?有!有啊!怪得很!入夏以来,赤水河水位降得厉害,比往年同期低了快一半!镇子西边几个靠山的村子,井都快见底了,庄稼蔫得不行。我们正组织送水呢…这…这难道和案子有关?”
“知道了。” 卫庄沉声挂断电话,转向太初,神情凝重:“先生,确有旱情,且异常严重。”
太初站起身,指尖捻了捻沾染的尘埃,目光落在那块暗青色的金属残片上,缓缓道:“这不是你们能管的。”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带上你的人,离开此地。立刻。”
卫庄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深知太初的可怕,但职责所在,让他无法轻易退却。他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语气恳切而带着一丝为难:“先生!晚辈身负职责,查明真相、保境安民乃分内之事。此案已致多人惨死,邪祟肆虐,若不能除,恐祸及更多无辜!恳请先生…指点迷津,告知缘由!晚辈等人纵是粉身碎骨,也绝不敢退缩!”
太初闻言,缓缓转过身。他那双冰湖般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落在卫庄脸上,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
“鼓与钦?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瑶崖。” 太初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从古老的青铜器中敲击而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沉重和血腥。
卫庄浑身剧震!这句子古奥艰涩,充满了上古神话的气息,但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昆仑之阳”、“戮之”、“瑶崖”!这难道……与眼前这片废墟有关?他强压心中的惊涛骇浪,急切追问:“先生…此言何解?这‘鼓’、‘钦?’、‘葆江’…是何物?‘瑶崖’又在何处?”
太初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卫庄,投向了虚空中的某个时间节点,声音带着一种陈述古老史册的漠然:
“鼓,原钟山山神之子。而钟山山神,便是‘烛阴’,亦称烛龙。”
“烛龙?!” 卫庄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曾在国家封存的最高机密古籍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描述——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吹气为冬,呼气为夏,身长千里,面蛇身…那是执掌时间与气象的上古神兽!是近乎创世神祇般的存在!鼓,竟然是烛龙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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