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亿八万三千六百五十七……这么多…？”张卜眠坐在湖边，数着自己新沾染上的因果线感叹。
在彻底想明白，接受自己命运后，他开始想探寻自己身体的极限，也想知道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把因果归还给人世间。
如果因果在人世间自己消失重建，那么他就可以休息了，成为一个普通人，或者是死了也无妨。
于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张卜眠孜孜不倦地探寻着，终于在不惑之年遇到了一个能解答他的“人”。
“……你能收纳因果？”那人靠着树干，气息虚浮，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却又被溢出的仙气堵了回去，听到张卜眠的问题后满眼惊讶。
“对，有办法吗？关于我说的。”张卜眠站着，一点蹲下的意思也没有。
“有是有，不过没想到，我们仙台丢掉的人原来在凡间替凡人处理因果呢？真是……”那人笑着咳了两声，对于这种无礼的聊天视角一点也不在意，“早说让那群老不死的派人下去看看，非得拖到自己被因果线削掉脑袋也没一个心甘情愿。”
张卜眠倒是不奇怪仙人也会有因果线，因为无论是人还是仙，其实世间万物都有非负即正的情感，一旦有了情感都会生出或多或少的因果。
都说草木无情，张卜眠甚至在一朵花上吸入过一丝很细的因果线。
那人见张卜眠没有接话的意思，心中无趣，就又自顾自地挪了挪坐姿，仰头想了想，说到：“其实很简单，如果在天界，你可以用净灵池的水无限储存这些因果，但这是在凡间，而且天上现在乱着呢，都在那打魔族打的自顾不暇，谛初大人还没醒，这西洲暴动还结束不了……”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
“所以天界你是上不去了……但是还有一种更满足你设想的方法，也就是让因果自生自灭的那种。”
张卜眠调查这么久，对于他想说的话也算有点猜测，知道后果，神色却也无半点变化，甚至是平淡，问道：“我归天地？”
“诶，聪明。”那人拍手，丝毫没劝告的意思。
天上的大多数仙人都是这样，只会给出选择，让别人选，像是公正的、慈爱的引到者。
或许藏有阴暗的心思，但没人会怀疑仙人，此时此刻的张卜眠也没心思探究。
只是关于这个方法，他一直不敢去尝试。
本来是想找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如今看来自己并不幸运。
于他而言，自己就像一个盛满水的碗，碎掉时，有着两种情况。
第一种，碗里的水洒了一地，成了水洼，经过的人都要踩湿鞋底，沾染衣袍，不知道多久才会消失，会被淡忘。
但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无法回退。
第二种，碗里的水直接洒在了土地，或者更广的河流中，被吸收容纳，归于自然。
听那仙人的意思，张卜眠看来是第二种。
他道谢过后，直截了当地就在原地起势，用巨大的法阵围困住自己，给靠在树干上那人看得一愣。
“这么就开始了？还真是都不犹豫一下……你难道在凡间这么久，连个需要告别的友人都没有？或者想看的风景也都看遍了？”那人好奇道。
张卜眠脑海中很快地闪过他接触过的所有人的模样，他记得所有人，或好或坏的面孔都无比清晰，而后是他走过，看过的所有风景。
有春水映梨花，鸳鸯相依偎的温暖，有一一风荷举，货郎挑冰饮的生机，有霜叶红于二月花，枯树昏鸦伴人家的肃冷，也有万径人踪灭，雪覆城墙比楼高的孤寂。
他早就见过长河落日圆的雄伟壮阔，见过星汉灿烂云卷云舒的美丽。
在很多年以前，他其实就没有了所谓的遗憾。
他只是一直在逃避，直到自己接受上天赋予的命运。
或者说，他赋予了自己命运。
想通后，张卜眠笑了。
那是他这一生做的最多的表情，却依旧不觉得腻味。
“有的，很早之前都有，但现在应该没有了。”他缓缓答道。
因果从他身上溢出，又一缕缕渗入地底，也有的随着他身体一点点的消散挥散在空中，像飞舞的红绸，自由随风。
张卜眠从不信命，但他愿意将自己归送天地，完成自己赋予自己的命运。
直到最后，世上再没有了张卜眠这个人，因为除了那位仙人，再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归还因果这样的事，比起摆在明面上的暴动，显然是后者更让人可以触摸，体会更加深切。
“哎，这以后，飞升的人可就会多了啊…因果都能自生自灭了……有的却还……”见证全程的人走过去，“啧啧”摇头，弯腰捡起那颗没了光泽的金丹，将它揉碎，随风而散。
“愿你自由。”他祝福着。
———————正文完———————
可能后续有空会更新小墨小白和卜眠的日常。师傅的个人视角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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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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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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