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月亮藏匿在云层之上,只有泛泛星星在天上闪烁。
黎澜景见着唐左的同时对方也看见了他们,两波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唐左嚣张跋扈的性格几人早已见识到,而他的身侧仍旧站着唐门大弟子顾远洲跟她的师姐若云。
说到若云,是若家家主的小女儿,为人亲和,样貌清冷,江湖中不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为她倾倒。而若家家主与沈爵也算是老相识,不过身为晚辈的二人并没有父辈那般的交集,仅仅只停滞于点头之交。
若云扫视一眼几人,目光停留在了洛半城身上,带着些许疑惑与震惊,但那只是一瞬间,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这不采子休采大少爷嘛!”
采子休和唐左可谓是世敌,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唐左打量着采子休,语气不饶人:“这不在朝中混了个低等下卫的采直长嘛,怎么大晚上的跑来潭州的码头作甚?莫不是办砸了什么事要连夜潜逃了吧?”
采子休心情好,不欲理会他,而是看着他白了一眼,“蠢货……”
唐左见自己被轻视了一般,气得拳头都握紧了,就想冲上去,被顾远洲给拦住了。
“和气生财!”顾远洲这时出来当和事佬,但不是真的怕两人起冲突,而是因为他现在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被自己的师弟坏了名声,只会是得不偿失。
唐左对顾远洲这个师兄还是敬重的,冷哼一声侧过身子走到一边去生气。
现在码头阒无一人,只有船只停靠在岸边,拴着船绳缠在石柱上。
顿然无话,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沈兄,你怎么来此处了?”若云现在沈訾卿身侧,抬头问他。
沈訾卿笑笑,含糊道:“上头有令,领了命,便来了。”
若云点头,对于他们官家的行事其实并不感兴趣,两人便再无话,气氛又回到了冰点。
忽然,“噔!”的一声锣鼓声响彻码头,打更人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子时已到,熄灯停作,睡于三更,平安无事!”
没等几人做出反应,原本寂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目光扫去,不远处一艘小船赫然出现在湖面上。
船夫划着浆,静静的向码头驶来,虽然看上去动作轻快,但船速却极快。
“来了!”黎澜景指着远处由小变大的船只。
众人沉默着,目不斜视的盯着那艘船。
船夫也是习以为常,靠岸时看到几人的目光都显得坦然自若。
“通行令牌!”船夫面色潮红,面无表情,如大理寺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一样铁面无私的伸出手问他们要通行令牌!
洛半城掏出于商贩给的令牌和介绍信还有十两银子,一并递给船夫。顾远洲三人则分别从自己怀中掏出令牌跟银子,拿给船夫。
洛半城四人一惊,想不到他们竟然人手一个令牌。
“看来他们没少去鬼市啊……”采子休在黎澜景耳边轻声道。
黎澜景点点头,“鬼市最起码要去引荐人的介绍信去往三次才可以拿到令牌,几人都轻车熟路了啊。”
船夫辨了真伪,把令牌还给几人后招呼着让他们上船。
船只不算小,中尾分别有一个船蓬,两蓬中间是一个供人坐的船舱。几人先后走了上去,分别坐在船舱的两侧。
“喂!你们去鬼市干什么!”唐左一坐下来就按耐不住,一脸鄙夷的看着采子休。
采子休没有回答,转而对坐在船蓬里的若云道:“若姑娘,听说你剑法高绝,有机会我们比试比试?”
若云没想到采子休会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续而笑着点头道:“自然可以。”
唐左见状,中指一弹,一根小小的飞针从他袖□□出,直击采子休,采子休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怒瞪对方:“唐左你有病吧!”
“哼!”唐左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觉得舒畅,心情大好用手枕着头,吹起了口哨。
唐左跟采子休从小斗到大,世家相斗,师父相斗,就连他们两人也是水火不容。
其余几人习以为常,全都熟视无睹,唯有洛半城觉得新奇,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不对付的冤家。
虽然两人都对对方不满,但目前来说也只是小打小闹。
“一个名声扫地,游走在女人间的家伙!”采子休咬牙切齿。
“你难道不是?一个混迹于帝京青楼的人还好意思来评价我!”
“放你妈的狗屁!我就去过乐清楼听过曲儿!”
“谁知道,顶着个朝廷官职,往来于青楼女子之间,谁又比谁好了!”
“我……”
采子休还没发作,那船夫便拿着几块布递给他们:“几位客官,准备出发了,还请蒙上眼,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洛半城接过,看着周围一片黑暗,除了这个码头。目测过去就如同汪洋大海。
“船夫,请问我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到鬼市?”采子休问。
船夫笑笑:“这可说不准,河流快的话大概两刻钟就到了,慢的话要一个时辰。”
“这差距这么大?”采子休不太信,伸手摸了摸这水流,并不急促,若真如船夫所说,那估计得一个时辰。
采子休心里嘀咕:可方才怎么见他行驶如此之快?难不成这水流还能更快?那这鬼市离那么远?
还没等他嘀咕完,唐左就怕他耽误时间,甩了对面的采子休一水:“话真多,蒙住眼睛准备出发了!”
采子休没理他,但是还是乖乖蒙住了眼睛。
蒙上眼,眼前的世界瞬间被黑暗笼罩,耳边只有水声和呼吸声,仿佛方向感都被这水域给吞噬了,摸不透!
检查完几人之后,船夫又叮嘱中途不允许摘下布条后才启程。
船夫用竹子一登,洛半城清楚的感受到了船只的晃动,紧接着一股清风徐来,拂过脸颊吹起长发,带着些许的河腥味。
恍惚之间,洛半城竟然觉得眼皮沉重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半城……”
“半城……”
洛半城在一声声呼唤中睁开眼时,本以为已经到达了鬼市,但一睁眼只有一片朦胧,浓浓的雾气弥漫在四周。
“这是哪?”
洛半城揉了揉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半城!”
一声冷厉严肃的声音从自己的耳边响起,他扭头看去,眼神猝然一惊,瞬间哽咽难言。
熟悉的身形,爬满皱纹的眼尾,浑身仍旧如往常一样散发着威严。
“师父……”洛半城双手颤抖,想要上前去抚摸,虽然师父时常不在家,但他知道,每次师父回来都会拿着钱挨家挨户的给,只为了他能够在他们家里过得舒坦些。
但还没有等他上前,眼前的人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莫要让人知晓你的秘密,否则,你将会万劫不复!”
洛半城无心听话,只怕眼前心心念念的人消失,忙追了上去:“师父!你到底是谁!我要怎么找到你!师父!”
可回应他的,只有沉寂与那从未回头的背影。
“师父!”洛半城伸手去抓,却只越来越远,眼前飒然一片光亮,眼前人消失在那刺眼的光芒中。
“师父……”
一惊而起,洛半城猛然睁开眼,冷汗浸湿后背,眼前却仍旧一片漆黑,刚想抬手别去布条,手刚碰到遮眼的布条,就被人给抓住了。
“别扯!”是沈訾卿的声音。
洛半城这才想起行船途中不可以摘下布条的事,动作才停了下来。
颤抖的手冰冷,碰上沈訾卿温暖的手掌,让洛半城冷静了许多。
“做噩梦了?”沈訾卿又低声询问。
“嗯……”洛半城应着,而后又立马转移话题:“不知何时才能到鬼市……”
沈訾卿听出他的尴尬,顺着话说下去:“应该快了,算来也要一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众人便听见远处传来徐徐的嘈杂声。
“各位客官,鬼市到了!”
船夫朗声喊道。
众人闻言纷纷揭下布条。
入眼的是灯红黑瓦,鬼市灯笼高挂,黑色布幡随风摇摆,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腐木混合的气味,人声,犬吠,车轮滚滚声,老鼠穿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犹如一座与幽冥地界交汇的废弃难民窟,神秘而惊悚,船只不知何时已经驶入一条小河流中,一直通入鬼市之中,将其劈成两边。
“这里就是鬼市?”采子休瞪着眼睛,环顾着四周,全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唐左鄙夷的看着他,“没见过世面……”
采子休听着冷笑一声,指着他道:“我确实没见过世面,这鬼市是干嘛的咱们所有人心知肚明,我又没什么坏事要做,唐家少爷那么自在,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莫不是常来此处?”
采子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黑了脸,黎澜景推了一下他,神色凝重。
此时眼前唐左和顾远洲眼神阴冷,就连坐在船蓬里的若云也目光冷厉的盯着采子休,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黎澜景手握剑柄,保持警惕盯着他们的动作。众人沉静,呼吸声都重了许多。
“好了,客官们可以下船了!”
没等几人拔剑相迎,船就靠在了岸边。
若云弯腰走出船蓬,又瞥了一眼洛半城,一甩裙摆,“走!”
两人见状,没有过多计较,也起身跟着若云离开。
三人走后,洛半城几人随后也起身下了船。
“子休,”沈訾卿皱起双眉,眼底带着怒气,“这次你说话真的太不计较后果了,方才若他们出其不意,我们必定中伤!”
采子休却仍旧一副不所谓,“那又怎么样?他们难不成还真的能够杀了我们?”
“谁又知道,在这个无人管辖的地界,我们出了点意外又如何?”黎澜景这次也没有现在采子休这边。
采子休却不认为唐左有这个胆子杀了他们,训斥的话也当成耳旁风,听不进去。
几人下了船却不知赌场在何处,岸边站满了人,也不知是跟他们一样来鬼市的客人还是这里的摊主。
“你好!”采子休急忙拉住身旁男人的袖子,询问:“请问赌场往哪里走?”
男人啊了一声,浑身散发的酒味使得采子休的鼻子不舒服,无奈捏住了鼻子。
他指着远处那座黑黢黢的高楼,带着酒气:“那!”
“谢谢……”采子休礼貌的道了谢,男子闻言,笑嘻嘻了起来,笑声阴森诡异“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对我说谢谢了……”
说着就转头看向采子休。
“!”采子休看着他的面庞瞬间毛骨悚然,恍惚间如同被人用一根根细针扎进皮肤!他瞳孔剧缩,抓着他衣袖的手立即松开,冷汗霎时湿透内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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