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单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宁一安蜷缩在被子里,呼吸渐渐匀净,却在半梦半醒间坠入了熟悉的场景——高考志愿录取那天,母亲红着眼眶把志愿填报指南拍在桌上:“陆州大学历史系多好,离家近,你偏要跑那么远?”
她当时攥着笔,指节泛白:“妈,A市是全国知名大学,我想去那……”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女孩子读那么多历史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闹钟在十一点点准时响起,宁一安猛地睁开眼,额角沁出薄汗。她坐起身,望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天光发怔,心里那股被压抑已久的无奈再次翻涌而来。她轻叹一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的汗珠,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回想起昨晚的梦,宁一安不禁苦笑。是啊,那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她,怀揣着对知识的无限向往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远离家乡,去往那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A市,就读于自己心仪已久的知名大学。
尽管过程中遭遇了无数的困难和挫折,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人生是自己的,我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和幸福。即使路途遥远且艰难,我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宁一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温暖而明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来自大自然的恩赐,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力量。
她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无论前方的路有多么崎岖坎坷,她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拿起手机给自己点了外卖,顺带回了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今天周六,她打算下午去附近的川溪公园散散心,拍些秋天的照片,记录一下自己喜欢的季节。
吃过午饭后,宁一安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上相机,踏上了前往川溪公园的路。秋天的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是出门散步的好时光。
走进公园,她仿佛进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树叶由绿转黄,再由黄变红,像是大自然精心布置的调色盘。
眼前的美景让宁一安感到无比的震撼和激动。她仿佛置身于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之中,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宁一安举起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快门。镜头里,一片枫叶正从枝头坠落,旋转着,像一支慢舞的羽毛。
她忽然意识到,再精妙的构图也框不住此刻的呼吸——风里有桂花的甜,脚下落叶的脆响,远处孩童追逐的笑声,所有感官都在这一刻被唤醒。
她索性收起相机,沿着溪边的小径慢慢走。溪水比夏日时浅了许多,露出圆润的卵石,有几只白鹭单脚立在水中央,突然振翅时,水面便绽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宁一安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溪水,凉得她缩了缩脖子,却忍不住笑起来。
转过一片银杏树林,她看见长椅上坐着个穿驼色风衣的老人。老人脚边摊着写生本,颜料盒里钴蓝与赭石混成了奇妙的灰紫色,正往纸上涂抹一片晚霞般的树冠。
宁一安忍不住驻足,老人抬头冲她点头,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湖水。
“要坐会儿吗?”老人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半张长椅。宁一安坐下时,听见自己风衣摩擦的窸窣声“谢谢,您在写生吗?”
老人递来一块被体温焐热的太妃糖,糖纸是枫叶图案,“我每年都来画这棵树。”老人用画笔柄指了指前方那棵歪脖子银杏树,“它右边那枝丫,十年前被雷劈断过,现在长成了新的弧度。”
糖在宁一安舌尖化开,焦糖混着海盐的味道。她顺着老人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树干上有一道闪电状的疤痕,新生的枝条却倔强地朝着天空伸展,像某种温柔的反叛。后来他们谁都没再说话。
老人继续作画,宁一安剥开第二颗糖,看阳光把糖纸映在速写本上,变成一片会呼吸的枫叶。直到暮色爬上老人的画纸,把树冠涂成更深的紫,宁一安才惊觉自己竟这样发了半小时的呆。而不远处的“半糖”咖啡馆的窗边亦有一个人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呆坐了半小时。
秋日的银杏树林像一条金色的河,风过时,叶片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叠出细碎的脆响。姜聿隔着咖啡馆的窗,看见她坐在第三棵银杏下——白衣乌发,像一截被光削薄的雪,冷冽得几乎透明。
她指间拈着一片刚落的叶子,叶脉在指腹下微微凸起,映得那点指尖愈发苍白。咖啡机发出绵长的蒸汽声,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目光穿过袅袅白雾。她忽然抬眼,视线越过眼前,却并未真正落在任何事物上。那眼神像初冬未结冰的湖面,映着天光,却隔着一层将化未化的寒。
咖啡馆的木门被风推得轻晃了一下,挂在门楣上的风铃叮当作响,碎在满室咖啡香里。
姜聿收回目光时,指尖的玻璃杯壁凝了层薄汗,他抬手抹了把,指腹蹭过残留的奶泡,像蹭过刚才她眼睫上那点碎光。
窗外的风又起了。第三棵银杏的枝桠晃得厉害,金箔似的叶子倾盆而下,落在她肩头时,她甚至没动一下。她把指间的银杏叶转了半圈,阳光顺着叶脉的纹路爬上去,在她腕骨处投下细碎的影,那截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姜老板,第三杯了。”吧台后咖啡馆的老板陆江霖戏谑的提醒,手里的抹布在咖啡机上擦出沙沙声,“再喝晚上该睡不着了。”
姜聿没应声,只是将空了的杯子推过去。蒸汽声再次响起时,他看见她站起身。落在青石板上的叶子被踩得咯吱响,她走得很慢,乌发垂在背后,偶尔有叶子粘在发尾,她也不摘。走到巷口时,她忽然停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次,她的目光穿过漫天飞舞的金叶,穿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精准地落在了他脸上。
那双眼睛比刚才更亮了些,却也更冷,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忽然被投进石子,涟漪散得极快,剩下的只有更深的寒。姜聿握着新斟满的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杯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等他再眨眼时,巷口已经空了。
风卷着最后一批叶子掠过窗沿,青石板上的脆响渐渐密起来,像谁在低声絮语。姜聿低头看杯里的拉花,奶泡早已混进黑咖啡里,只剩一片浑浊的棕,像被揉皱的旧照片。
他忽然想起去年深秋,也是这样的银杏叶落满整条巷。那天她也坐在第三棵树下,手里捧着本摊开的书,风把书页吹得哗哗响,她伸手去按,袖口滑落,露出小臂。
那时他以为她是这片金色河流里的一块玉,冷是冷,却带着温润的光。直到刚才她回望的那一眼,他才惊觉,她或许只是一片被风吹来的雪,看着实在,碰着却要化的。
咖啡馆的挂钟敲了五下,夕阳把银杏林染成更浓的金,像要烧起来似的。姜聿起身伫立在窗前,听着外面淡淡的的簌簌声和咖啡机的嗡鸣在空荡的店里盘旋。他摸着窗上自己的倒影,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地一声——像千年古刹的钟杵撞上了铜壁,余韵震得耳膜发麻。
指尖无意识地蜷紧,忽然发现,他身体里的某处空白,在看到她的刹那,被一片飘落的银杏轻轻填满。叶是冷的,填进去的空洞却烧了起来。他知道,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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