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轻轻放开了抓着的手腕。突然伸出手将莫琦的肩转回去，手在莫琦背上一推：“出去。”
莫琦嗤笑一声：“你不让我滚出去，我也是要出去的，我可没兴趣看……它。”
“出去！”
莫琦笑着出了卫生间，脸色在出门的一瞬间便垮了下来。她在门口呼吸了两瞬，表情随即也恢复正常。
莫琦的手在空着转了一下，活动了一下手腕，伸出手在另一个刚刚被抓住的地方摩擦了几下，便收回手等在门口。
等了一会，身后穿来“啪嗒”开门的声音。莫琦转过来身来，整暇以待地看着走出来的人。
莫琦笑了一下：“江总还是那么谨慎、讲究。”
江淮锦像是没想到她等在门外，迈出的脚步踟躇了一下，收了回来，也站定。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叫我什么？”
“江总。”莫琦又重复了一遍，她声音好听，压低放缓后有着难以言喻的缱绻，此刻刻意的放软后夹着淡淡的疏冷和毫不掩饰地厌倦：“有什么不对吗？当然我也可以叫你江教授，或者江淮锦，或者阿锦，又或者，哥…哥？”
江淮锦的眉蹙得更深了，他冷着脸看了莫琦几秒：“我们非要这么说话吗？”
“我们怎么说话了？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不说话更好，你说是吗，淮锦？”
头顶的灯光扫在两人脸上，打下同一片阴影，半晌，江淮锦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可以和别人好好说话，单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是不是？为什么，是因为……”
“是因为你让我感到恶心。”莫琦抢先说道：“太恶心了。短时间还能应付，今天时间太长了，装不下去了。”
江淮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默几秒后，才听见他说：“你真是、一点没变。”
语气里听不见起伏，这样的评价是客观的，肯定的，论断式的。
莫琦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痛，像被一把卷了刃的刀一下子劈在胸上，让她忍不住弓了下身，抬手捂向胸口。那疼痛好似一个强有力的手，一把薅起她全身的经脉血管拧成一团，她疼得冷汗瞬间冒出，脸上血色尽失，变得十分骇人。
莫琦余光看到江淮锦慌忙伸出手来扶她，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她疼得调都变了：“别碰我。”
江淮锦的手一下愣在空中，而后握成拳死死地压在门框上。
她站在原地缓了几秒，觉得渐渐能呼吸了，胸口的闷痛也不再那么强烈。她闭了下眼睛，而后睁开眼，语气却极为缓慢：“本来是不想多说的，今天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江淮锦，A城就这么点大，我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还都是和你熟识的。江总现在举足轻重，我实在没有办法完全避开你。我本想着，在这也待不了几天，怎么着也能应付过去。但是目前一些原因，我怎么都是要在国内待到年后的。这样算起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想着可能接下来总还是有见到江总的时候。”
莫琦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江淮锦，她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太淡，很快便隐了去：“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和江总相互之间都能保持足够的距离。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合格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你说对吗？”
扣起的拳微不可查地抖着，小臂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起。空间里过了十几秒，才听见江淮锦讽刺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这样？”
莫琦缓慢地摇了摇头：“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不知道左斐是从哪里得知的你和我的事情，那也是很久远的，没什么可提的事情了。”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只是她，周围很多人，或者说好像周围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和你有点什么。这让我很困扰。”
江淮锦偏了偏脸，似乎是不愿意再看到她。灯光从一侧打过来，站在莫琦这个位置看过去，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优越骨相投出的一片阴影，和暗色里的流畅到完美的下颌线。
“我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什么，不论你信不信。”那声音格外的沉闷：“别人要怎么想，我管不了。”
“管的了。”莫琦定定回道：“你说过的。”
“你”，江淮锦脸转过来，思绪像是被什么扯远了两秒，他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浮上讽刺的笑，连声音都哑了下来：“呵，你倒是记得蛮清楚。”
“本来是忘了。”莫琦淡淡道：“但是刚刚那一秒，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
莫琦看了他两眼：“我先回去吧，你等一下再回去。”
江淮锦道：“一起回去吧，太假了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没什么意思。”
莫琦沉吟了一下，啧了一声：“是这样。”
行酒令打了好几圈，大家都喝的高兴，此刻几个人都有些醉意上头。
杨苼突然偏过脸来看，咦了一声，大着舌头道：“唉，不是，你、你、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解开绳子了，说好二十四小时的，是、是不是玩不起？”
莫琦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淮锦解的，有问题你找他。”
“他”杨苼刚想说什么，一瞬间他似是福至心灵，他不知道他兄弟在搞什么，他怕自己多说话搞坏事。话瞬间便在嘴里转了个弯，趴上江淮锦的肩膀：“你胆子够、够大呀，那不、不、不、”
言景文：“不能放过他！”
杨苼：“对！”
说罢，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凑到江淮锦的嘴边。
他们工作的性质本身就少不了要喝酒，几个人在生意场上喝酒都很有量，多少量让自己有醉意，多少量能让自己脑袋清醒身体无法控制，多少量能让自己醉到不省人事，从上桌到下桌，心里都有杆秤把着。只是今天是私下聚餐，心弦放地格外的松，每个人都被氛围熏出了醉意。放在平时，江淮锦是绝不会接受这样的劝酒，他该喝的时候喝，却不会放任别人灌他。今天的他确是格外地配合，一连被杨苼灌了好几杯，眼底泛起了一点酒深的水光。他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看着杨苼笑说：“不许唱歌，我今天不想听。”
莫琦轻靠在椅背上，轻轻歪了点头，表情放空，酒杯在手尖下转了几个圈。
方韵凑过来，问：“还好吗？”
莫琦抬眼，也凑过头去，悄声说：“我有一点点醉啦。”
她声音软软的，娇娇的，拖着点腔，像撒娇，面颊上韵了点红，如果不是醉了，肯定不是此刻的样子。
方韵让她笑地心乎地很柔软，伸手盖在那个玩酒杯的手上，凑在她身边哄道：“我给你弄一点蜂蜜水喝好不好？”
莫琦点点头，乖得不得了。
方韵高兴地起身去厨房给她弄蜂蜜水，莫琦目送了方韵的背影两秒，手下意识地伸入口袋想掏出烟来一根，指尖碰到烟盒，想到了什么，手指顿了顿，又将烟盒推了回去，转而伸手抚上桌上的酒杯。食指指腹点在杯沿上用力，杯子便听话地倾斜。中指和拇指在杯身上微微劲力，杯子便旋转起来，莫琦看着手中旋转的杯子出神。
旁边是杨苼的劝酒声，言景文在一旁拦着，听语气已经是醉了，可理智还是在的：“都不能喝了，可都不能再喝了……”
一杯蜂蜜水放在莫琦面前，莫琦眼睛顺着手指小臂往上看，眼睛弯起来。
方韵的心一跳，乖乖，平时只觉得这人好看，脸上只没太有表情，怎么都说不上亲热，却已经让人觉得美不胜收，总要看上两眼。这会儿无端笑起来更是好看，好看得竟让人移不开眼。她也有些醉了，愣愣伸出手在莫琦脸上揉了一把：“你说你是怎么长得，怎么、怎么这么好看。”
杯子里淡淡的黄色液体，带着蜜蜂特有的香味，很淡。莫琦端起来喝了两口，偏过头凑在方韵耳边，说：“我去吹下风，醒醒神，不然还要被你占便宜。”
方韵笑着在莫琦肩上轻拍了一下。
莫琦站起身朝着阳台走去，夜风夹杂着湿润的空气抚在脸上，脑袋瞬间清醒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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