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死因确认，可是实体上这些如同眼睛般的伤口是如何弄出来的却无法立刻下定论。
为什么这一具尸体的皮肤如同被火烤过似的缩水了？
弄出这些伤口的凶器是什么？
微量部分证据被送往了微量实验室进行检测，离出结果还有一段时间。
将尸体推进冷冻库，解子环脱掉防护服，去洗了个澡。
周建国的速度比他快，已经冲完澡出来了，坐在休息室，捧着一桶泡面“呼噜呼噜”地吃着，见他进门，也没空说话，冲着桌子上另外一桶泡面飞快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吃。
“嘿嘿，谢谢师傅。”
解子环一边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地掀开泡面桶的盖子，发现，师傅还给他加了一根火腿一个卤蛋。
在加班的时候，这完全算得上国宴级别的加餐了。
他掰开叉子，将泡面挑开，面条泡的程度刚好，里面的硬芯已经泡软，外面吸足了汤汁，还没被泡囊。
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从上午上班开始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他狠狠挑了一叉子送进嘴里，香辣牛肉面的香味直冲脑门，他一口面一口肠，吃得快意，没两三口就已经干掉了一桶泡面。
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本来就吃的多，更不要说今天干了重活，这一桶泡面下去，就吃了个三分饱。
他舔舔嘴唇，与师傅对视一眼，很明显，周国涛也没吃饱。
解子环问，“师傅，咱们一会还有活吗？”
周国涛心领神会地道，“没有急活了，不过有情况咱们得随叫随到。”
解子环当即起身，“师傅，我带了自己炒的肉酱，我去给咱俩简单下个面条吃。”
解子环起先是有些抗拒在办公室就餐的，后来也就习惯了，把卷宗当下饭菜边吃边看。
只是在法医科热饭，在休息室吃而已，又不是在解刨台上吃——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想在解刨台上吃，也是不被允许的，人吐了是小，吐到尸体上是大。
解子环琢磨着一会要吃的东西，出门被风一吹，身上浓郁的泡面味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淡的橘子的味道。
不对。
他嗅了嗅。
不是橘子味，是橘子香精的味道，香味带着一股甜腻，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橘子味的棒棒糖。
除了他和师傅，居然还有人有胆子在解剖室附近吃东西？这位同事胆子不小嘛。
拐了个转角，橘子的味道依旧环绕在他周围，解子环心里犯嘀咕，难道他是紧跟着谁的身后走？前面那人呼出来的橘子味，后脚就被他给吸进去了？
可走廊空旷，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解子环顿了顿，忽然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
不对，橘子棒棒糖的味道，是自己身上的。
可他近一段时间都没吃过橘子口味的棒棒糖。
好奇怪，难道是在哪里蹭到了什么东西？
还是脚底踩了橘子口味的口香糖？
他抬起脚看了看鞋底，什么都没有。
探究无果，解子环满腹狐疑地来到法医室。
他给小锅插上电，拿出一包鲜面条，估量了一下量，干脆全部下了锅。
趁煮面条的功夫，他从小冰箱里拿出了自己炒的肉酱。
解子环有一手好厨艺。
肉酱选了上好的梅花肉切碎，放入锅里炒制，呈现漂亮的褐色，泛着油光。
另一罐肉酱则选了牛肉，切成骰子大小熬制，炖的香嫩软烂，炖的时候还放了辣椒，香辣开胃。
面熟，他把面放进多余的一次性泡面桶里。
有时候加班，时间稍微充裕点，那泡面就从桶里拿出来放锅里煮了，一次性至少煮两包，至少能有一个泡面桶空闲着。
他原本是想扔了的，让周国涛给拦下了，说留着以后有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面条被放进面桶里，解子环又把两种肉酱各狠狠挖了几勺盖到面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酱还带着凉气，浇到面上再一搅，肉酱的香味被猛地激发了出来，面也从滚烫变成了微烫，能入口了。
可惜还少点绿叶菜。
解子环端着两桶拌面，目光扫过窗台上的吊兰。
——要不下一盆绿植就养小葱好了，做饭的时候还能拔一根加加餐。
走到走廊上，肉酱的味道浓香，充盈了走廊，但解子环依旧在爱肉酱的味道中，闻到了橘子的清香。
到休息室，解子环将拌面递给师傅，动作起伏之间，只觉得橘子的味道更浓了。
周国涛接过泡面，往嘴里送了一口，就举起了大拇指，“以后谁嫁给你可有福了。”
解子环也抱着泡面桶坐在周国涛身边，“没什么难的，我肉酱做得多，明天给师傅带两瓶。”
解子环吃了口面，只觉鲜面条的口感还是稍微差一点，要是换上他亲手做的手擀面就完美了。
这么想着，他又吃了一口，在享受肉酱香味的同时，又闻到了橘子的味道。
在吃饭时，闻到其他事物的味道，往往会降低对正在吃的食物的进食**。
闻着若有似无的橘子香味，解子环皱了皱眉头，问周国涛，“师傅，你能闻见我身上的橘子棒棒糖味吗？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还洗不掉了。”
周国涛吃饭的速度快得惊人，就解子环吃两口的功夫，他碗中的面条已经见底。
“橘子棒棒糖？闻不到，应该是你的鼻子太敏感了。”
解子环抬起手臂，这味道倒不是粘在衣服上，更像是沾到了皮肤上。
周国涛见他介意，把他手臂拉过来闻了闻又撒开，“没味。是不是今天第一次去现场，有点紧张了？”
解子环确实有点紧张，但他不觉得橘子的味道与这件事有关，或许真的是在哪里无意中蹭到了。
周国涛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神情变得严肃。
“……好，马上过去。”
解子环一听见电话声响就端起拌面开始狂炫，等一个电话打完，正好把最后一筷子面条挑进嘴，周国涛一低头，就看见解子环两腮鼓鼓的，好像只疯狂藏储备粮的仓鼠。
他轻拍了解子环的后颈一下，“咱们得走了，警犬在发现了受害人的一条胳膊。”
“就在明德楼，受害人曾经的工位上。”
解子环跟在周国涛身后，大步走着，“张韬曾经在一中当过老师？”
“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还兼着卫生部主任一职。”
卫生部主任……
管理层的办公室，在明德楼。
解子环想起了今天所看见的明德楼。
在黑屋效应的作用下，每一个窗口都是黑洞洞的，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他看向窗外。
近黄昏，残阳西坠，太阳呈现出一种浓重的橘红色，像一颗橘子，又像是一捧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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