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遮天蔽日的黑幕若风雨欲来的前兆,暗藏无尽杀机。
季岚抱着青芥一步步走出宝殿大门,那轰隆的一声巨响,不是地震,而是季岚用风力直接碾碎了赞达措的沙化身体。
东方既白匆匆赶来,眼见这一幕,惊觉不对。这不是青芥鬼火能造成的响动,而除了青芥外,就只剩一个人了。
流光剑在东方既白手中感知到强大的危险,发出耀眼的白光。
青芥缓缓睁眼,淡笑了一下:“我居然没有消失吗?”他拍拍了季岚的肩膀让他放松。
季岚原本阴沉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扶着青芥腰把人放下。
东方既白:“小心你身边那个人,他很危险。”
青芥指向他身后:“你要不要看看你身后再说这句话。”
“看来我来的不巧啊!”
秦莽一如既往地穿着那兜帽,严严实实地把人裹得一丝不漏。身量纤细修长,手持法杖,那法杖上缠着一条黑色的蟒蛇,鳞片还闪烁散发出墨绿色的光泽。
东方既白浑身惊出一身冷汗,仿佛蛇信子在后颈突然舔过。所以流光剑的剑意是对着他身后的吗,他竟然毫无察觉。
秦莽微微欠身:“一别十年,好久不见,青使大人。差点忘了,你现在叫青芥是吗?”
“对了,我顺便还把门外的两个小童给带进来了。”秦莽随手拍了一下法杖上的明珠,玉鸾便从上空扔过来晨乌和沈庭梧。
沈庭梧娃娃颤抖着手,被丢在青芥怀里,他朝青芥说了一声:“小心。”晨乌爬起来快速躲在东方既白身后。他第一次仅仅只是靠近一步这个人就觉得恐惧,万念俱灰般的恐惧。
青芥负手掐着手腕,冷眼看着秦莽。
“不要这么紧张,好歹也共事百年。”
秦莽朝青芥伸出手:“乖孩子,跟我回云宫吧。这里太危险了。”
青芥一动不动,立场非常坚定。
“我只是想聚和仙元,带你们一起回家,怎么都不听话呢?”
青芥:“云宫不是我家。”
秦莽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那就别怪我以多欺少了。”
晨乌小声埋怨:“这人算数这么差的吗?他才两个,我们一二三四五…六个人呢。”
秦莽法杖触地的瞬间,那宝殿的域竟然重新弥漫。迅速覆盖了方圆十里。散成一抔黄沙的赞达措扭了扭手腕处再次聚了起来,与之前不一样的是,黄沙下埋藏的三千尸骨也站了起来。
远处菩提树下的郁褐坐在轮椅上冷峻地看着这一幕。壁上的阴云不由分说把人全部笼进域里。
***
战况焦灼,北朝守将郁褐已经不眠不休七天守在龙脊关了。再这么下去,弹尽粮绝,他们甚至挨不到冬天。
北朝王宫的增援迟迟未到,并且敌军卡住天时,屡次偷袭、软攻,再这么下去,三千将士全都要葬在此处。
“既然他们有人擅长卜算天时,那我们就争夺地利。龙脊关形成的峡谷,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占据峡谷高地,用投石机在上方设阵,一旦敌方进入,便可一网打尽。”这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军师三天三夜想出的对策。
实际行动起来,郁褐经过多方演算,觉得不妥之处甚多。其一,大部队攀爬到峡谷上方,必定会引起敌军关注,届时一旦暴露,他们便是任人射击的靶子。其二,龙脊关多是黄沙地势,且不说投石机和石料要如何搬上去,一旦遇上流沙,便是兵行险着。
突然,狼烟卷起,敌军突袭。
不容郁褐多想,现下只能按照军师的计划实行。这世间本就没有万全之策,等全部隐患都排查完,再去打仗,龙脊关早就成了南朝的家门口了。
呼嚎的叫嚣声和马蹄声迫近,郁褐抽出铁戟:“众将士听令,随我突围,守护家园。”
一切顺利的好像终于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开路的将士率先在峡谷上布下机关。郁褐断后,引敌深入。他甚至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决心和准备,为国献身是最荣耀的归处。眼看着敌军尾随而至,进入包围圈,高处的埋伏蠢蠢欲动。
忽然,烽火尽消,黄沙四起,地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漩涡将北大营的将士吸在其中。
与这域中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三千将士的枯骨从漩涡中起身,直耸耸地面朝郁褐。
郁褐:“我认识他。”
“什么?”
龙脊关一战的关键,莫名其妙的黄沙迷眼,脚下流沙形成的漩涡,突然送来的降书,风中飘摇的白色旗帜。重重异象,再次唤醒记忆。
郁褐撑着扶手,从轮椅上离开,慢慢站直了身体。
晨乌张大嘴巴,吞了一口沙子:“你没瘸啊!”
众人用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晨乌。
郁褐看着三千将士身后的赞达措,身影渐渐和龙脊关一战那漩涡上的巨像重合。
“是你在背后搞鬼,赞达措。”
秦莽淡笑摇头:“不对,真正让三千将士在此埋骨的人是你啊,郁褐将军,你忘了吗?”
青芥扔出一团鬼火,给我闭嘴。
秦莽单指引着火球在指甲绕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世人做的最多的就是自欺欺人,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维持那可笑的虚荣。
郁褐在身陷黄沙漩涡的紧要关头,被队尾的白末和青寻给拉了出来。三人背靠背,握着兵器,抵抗外敌。
远处的马蹄飞奔,郁褐心下暂松:“援兵来了,天不灭我北朝。”
入目的援兵确实是穿着北朝的盔甲,但是下一秒令人绝望的是他手里举着白色的降旗。
郁褐呆呆地看着那援兵的首领带着一支十人小队走到自己面前,迷惘着听完了圣旨的宣读。
沙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立在原处听着这场判决。
难怪南朝敌军从刚刚开始就不再动手,也不再紧逼。
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输!
郁褐抢来圣旨,怀疑这队人是诈他投降。可惜明晃晃的布料上,写的清清楚楚,逃兵郁褐,私会外敌,违反军令,即刻斩杀。
王帝御笔,朱砂印记。这圣旨做不了假。
曾经说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郁褐,失去全身力气,跪在地上。
圣旨宣读的声音还在继续:臣北国,愿献上城池,以示诚意。另遣送七王子谢澜入南朝学习贵朝礼仪,愿南朝王帝垂怜万民之苦,许以和议,使两朝人民共享太平之福。
郁褐,他被自己的国家给抛弃了。
北国需要对臣民有一个投降交代,他作为三千将士的统领,牺牲他一个,解救全北朝,非常正确的决定。
现在的情形已经分明,但是南朝不想再把一个有威胁的战俘给拉回去,北朝人也不愿担下这份旨意。所以,谁来斩杀郁褐?
万念俱灰之时,幸而还有白末和青寻陪在身边。
走投无路之时,还有黄槐和荷茹在留园等待着。
青寻和白末一人一边架着郁褐往前走。还没刚往前行十步,就听见纷纷将士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他们好像狗啊!”
“哈哈哈哈,逃吧,赶紧逃,逃得越快越好!”
“郁褐,北国王要你死呢,你不是最忠心耿耿吗,哈哈哈哈。”
“噗....!”
“杀人了,他恼羞成怒了,他杀的还是他的亲兵。他疯了!”
“哈哈哈哈”
除去峡谷上埋伏的士兵,沦陷在漩涡中的,被南朝擒获的,再加上围观看戏的,犹豫不决的,三千士兵,皆死于郁褐刀下。
***
赞达措本没有想插手人间的战火,只是不巧,他在龙脊关看到了一位云宫的老熟人,于是随随便便一个喷嚏引起的漩涡直接就困住了北大营的将士。
此时此刻的郁褐,有没有为曾经收留青寻而感到后悔,即使没有,在看到通天苑青寻背叛的那一刻,也该心灰意冷了吧。
赞达措重启后,力量似乎也更强了。他撑着黄沙做的身体,近身肉搏,一脚把郁褐踢飞。
“就凭你个残废还敢挡在我面前,废物,懦夫,垃圾,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真是碍眼!”
秦莽的溯洄法术什么时候竟然还能提升修为?明明刚才的赞达措还只能凭借庞大的身躯挥动重锤,现在居然还有了仙力。
在众人面前被揭短无异于在戳人心窝子。
郁褐撕心裂肺地爬起来,朝着四周包围的枯骨挥刀乱砍。无穷无尽的枯骨,不断破碎,又重组。
当年的是非对错,已经说不清了。郁褐杀红了眼,神志尽失,羞愤和绝望演变成仇恨让他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青芥想朝郁褐走去,陪他一起面对枯骨的攻击。
突然,怀里的沈庭梧娃娃一口咬上青芥的喉咙。
“嘶---!”季岚抓着娃娃,下面居然掉出一截狐狸尾巴。然后愤怒地将其砸到地上。
玉鸾歪头一笑,手里提着真正的沈庭梧娃娃。
秦莽的法杖划出一道沟壑隔开赞达措的步伐。随后他冷眼盯了一下玉鸾,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青使大人,赞达措对你有恨。来我这边,他不敢靠近。让我为你疗伤。”这话语中的殷殷关切让秦莽看起来似乎毫无威胁。
东方既白举起流光剑,欲要刺杀。被突然跳过来的玉鸾截住。“苍晓大人,你的对手是我!”
青芥按下季岚将要拔出的桃木剑:“秦莽,你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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