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他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坐了起来。
屋子里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沈焱慢慢挪下了床,摸了摸床头放着的茶盏,还有一些余温。刚刚应该有人来过,且没有离开多久。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沈焱感觉头脑实在昏昏沉沉。他晃晃悠悠走到了桌子旁,就听见了门外有动静。
“哗啦哗啦...”是手轮滑动的声音。
待近了后,那声音戛然而止,房门被打开,小莲推着苏爻站在门口。见沈焱醒了,小莲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醒了!醒了!沈公子醒了!!!”
坐在手轮上的苏爻听到后,猛然抬起了头,眼角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愫。他点头微笑着,抿了抿嘴唇。
沈焱注意到苏爻好像眼睛很空洞,而且好像还看偏了。即使是看着自己这边,但是依然感觉得到有些奇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爻的手慢慢握紧了手轮。
“饿,有吃的东西吗?”沈焱本来就是刚醒,现在就感觉饥肠辘辘。
“有,我这便去...”小莲把苏爻推进了屋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沈焱又坐回了床上,扭头看着苏爻。只见,对方并没有动,似乎在倾听着自己的动作一样。
“你好些没?”沈焱询问了一句。
“嗯,好了很多,听小莲说你为了救我,差点搭上了性命,谢谢你。”
“客气了,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不是为了救你...”
沈焱还是很奇怪,苏爻说话时不光不看着自己,感觉还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得到这个答案,苏爻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转了一下手轮,将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沈焱。
沈焱更是奇怪了,这是怎么了,哪句话说错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又或者是还有些其他病症?
于是,沈焱起身走了过来。
苏爻听到了沈焱下床,紧张的手指抓紧了轮子。
“让我看看你的脉象...”沈焱走到了苏爻边上蹲了下来。
苏爻只觉得一道灼热的气息扑在了他的脸颊上,近在咫尺。
沈焱用手在苏爻眼睛前面晃了晃,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沈焱皱着眉,盯着苏爻的双眼。
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沈焱只是蹲在那里,看着他。
感受到沈焱的目光,苏爻脸上倏然掠过一丝红晕,连忙低头。他现在虽然看不见,但苏爻能感受到,沈焱正用眼睛观察着自己,尤其是两人还靠得这么近。
“你醒过来时就这样了吗?”沈焱看到苏爻急忙将目光移开,只当他不愿意让自己把脉。
苏爻轻“嗯”了一声,细如蚊蝇。
沈焱伸手拉住了苏爻的手腕,一张灵符附了上去,仔细端详。
苏爻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沈焱那灼热而强大的手掌,一把拽住。他能感觉到沈焱那炙热的肌肤,心中也是一片温暖。
沈焱凑近了一些,想要查看他的双眸,却并未注意到两个人距离,此刻已经越来越近。
似乎只要沈焱再向前一寸,就会碰到苏爻鼻尖。
苏爻只觉得自己脸越来越烫,已经红了大片。
沈焱仔细检查了眼睛以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只是短暂失明,可能是灵力进入体内还未完全适应。这次脉搏也很是平稳,而且也没有那天那种多脉的异常,看来是稳定住了。沈焱回过神来,发现苏爻的脸,红得像一个苹果。他以为是发烧了,于是,伸手便碰上了对方的脸。
“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苏爻并没有想到沈焱会突然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瞬间就呆愣住了。
此时,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处,如此地暧昧,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为慌乱。
沈焱感觉到苏爻整个人都在发抖,只见,他的双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角。沈焱就这样看着他,只觉得对方生得如此好看!不知不觉间,沈焱的手,顺着苏爻的脸颊向上抚摸了过去。
苏爻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粗糙的手掌摩擦着他的皮肤。沈焱的幅度很小,动作也很是温柔。
就这样,苏爻终于又像了一个正常人的一般。一滴泪滑过了眼角,慢慢地,滴落在了沈焱的手背上。
沈焱感觉自己内心的某一寸地方,猛地跳了一下,他心疼极了。就这样,沈焱的另外一只手也附了上去。他轻轻捧起了苏爻的脸,动作温柔,慢慢地为他拂去了眼角的泪水。
苏爻缓缓地闭上眼睛,微微地扬起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又好像释然了什么一般...
沈焱感觉自己只要再向前一寸,两个人就会彼此地贴合在一处,只要一寸...
慢慢地,沈焱嘴唇微微地张开了一道缝隙,喉节也跟着提了起来。轻轻的,他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中蛊了一般,渴望品尝一下对方的味道。
“饭来了!!!”
这时,小莲拎着饭走了进来,打破了两个人的气氛。
......
两人快速地分开来,沈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苏爻想也不用想,自己这会儿脸肯定红得不成人样了,烫得自己想找冰块来敷一敷。
小莲好像看出了什么,识趣地没有说话,把饭菜放好以后,关上了房门出去了。
沈焱不敢再去看苏爻,再说,他已是饥肠辘辘。为了掩饰自己心虚,于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用眼睛偷偷地瞄着苏爻,就好像犯错未遂的小孩。
苏爻今天穿了一件青玉色的长袍,头发用竹簪束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药草香。
沈焱感觉自己方才贴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得他可以听见对方那慌乱的呼吸。苏爻的睫毛是那般好看,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怜爱,忍不住地想要疼惜。今日,对方的气色也好看了许多,耳朵微微泛着红,摸起来清清凉凉的。
他感觉这饭菜都可口了许多,多吃了好几碗。
“你慢些吃,别噎着了...”苏爻听到沈焱狼吞虎咽的声音,温柔地叮嘱道。
“嗯,唔...我,太饿了...”沈焱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会把你眼睛都治好的,你...你不用担心...”
沈焱说这话的时候,头都快低到饭碗里去了。虽然现在苏爻看不到自己,但是依然不敢直视对方。
“无妨,过些天自己就会好起来...”苏爻听到以后,眼睛弯弯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
用过饭后,沈焱推着苏爻来到了院子里。他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苏爻总喜欢晒太阳?
不过,这突然闲暇的时光,确实让人着迷。不知是怎么了?沈焱感觉和苏爻在一起很安逸。
小的时候,自己经常被欺负,每天都担惊受怕。那时候别说睡觉了,就是睡着了,晚上也会经常做噩梦。
后来,同师父上山后,大师兄便每天都同自己一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渐渐地,沈焱晚上不再做噩梦了,而且睡觉也更为酣恬了。
这几年自己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而且沈焱发现,这次,好像是最近几年,自己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这种安逸的感觉就好像大师兄还在自己身边一样,即使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爻见沈焱半天都没有声音,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询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
沈焱慢慢地坐了下来,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想什么,就是想到了小时候...”
他的眼眸慢慢地低垂了下来,有些伤感:“那时候自己调皮得紧,每日都会惹是生非,每每都是师兄...帮...帮着自己替师父求情。”沈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难过极了,喉结也跟着滑动了一下。
苏爻听到沈焱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体向前倾了一下,想要伸手去安慰他,但是却扑了个空。
“记得有一次,自己修炼阵法的时候,不小心把师父养了好多年的灵鱼都给烤了。”沈焱并没有注意到苏爻伸出的手,自顾自地说着。
“后来师父关了我的禁闭,罚我半个月不能出门。”
沈焱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已经微微泛了红,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当时师兄每天都来给自己送吃的,来陪自己聊天解闷。”
苏爻知道,此时的沈焱一定很难过,他的心也跟着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话已经到了嘴边,苏爻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幕后的人还没查清,不能让小焱涉险。
要不是小焱误进了断魂林,自己也不会这么急着来见他。他的病情反反复复,更不能让小焱知道自己还活着。要是后面自己真的等不到那一天,小焱只会更加地难过。
苏爻心里想着,便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虽然自己现在看不到沈焱的表情和样子,但是苏爻知道,这会儿他一定是抿着嘴唇,难过极了。
苏爻的心在滴血,手指深深地嵌入在了掌心里。片刻无言,他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开口就把真相说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都没有言语,静静地坐着。
沈焱被阳光晃得有些乏累,不知不觉地就靠在了手轮的一侧,渐渐地睡了过去。
苏爻伸出手,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拂过,落在了沈焱的肩头。听着对方那均匀的呼吸,还有那喃呢的痴语...
师兄,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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