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嫣乘马车回府时,暮色已漫过汴河的画舫。车帘外掠过街旁挂着 “王家胭脂”的幌子,她攥着帕子,指节泛白——方才内宴上赵愭的疏离,钱姑姑口中的宫女,像两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马车刚停在柳府朱红大门前,管家便躬身迎上来:“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密室等着呢。”柳如嫣点点头,踩着侍女递来的锦凳下车,裙摆扫过门前的汉白玉石狮子,脚步匆匆往府后宅去。
柳府的密室藏在书房西侧的暗门后,推开时便闻见一缕龙涎香——这是海外贡香,寻常官员家中难寻。
密室里摆着张紫檀木长案,案上放着建窑兔毫盏,旁边堆着几卷麻纸奏疏,墙角的青铜灯盏里,灯油燃得正旺。
柳璋身着件墨色绫罗圆领袍,腰间系着玉带,神情严肃地正坐在案后翻奏疏,见女儿愁容满面地进来,他只是淡淡瞅了一眼,立马知道了她今日有烦心事,柳璋混迹官场多年,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问道:“宫里的宴,可有什么难事?”
一旁正在为丈夫沏茶的柳母,见女儿眼眶发红,便攥着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在宫里受了委屈?”语气里满是疼惜。
柳如嫣闻言,还没来得及坐下,眼泪便掉了下来:“娘,女儿快撑不住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把内宴上赵愭的失神、钱姑姑的汇报,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那宫女不过是个扫地的贱婢,竟敢勾着太子殿下!殿下如今连看都不看女儿一眼,若再让她这般下去,别说太子妃之位,咱们柳家与皇室的婚约,怕是要出闪失!”
柳璋眉头微蹙,手指叩了叩案面:“不过是个宫女,值得你这般慌?”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闪过丝冷意——柳家与皇室联姻,是维系家族权势的关键,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爹爹!”柳如嫣抬眼,眼泪还挂在睫上,语气却带了几分狠劲,“那贱婢不一般!钱姑姑说,殿下半月来总往桂花林跑,还盯着她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前日批阅奏章时竟打翻了墨汁,张内侍都说殿下有心事 ——这不是被那贱婢勾了魂是什么?”
她攥紧母亲的手,“我现在地位还不稳,但若等那贱婢怀了龙种,咱们柳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柳母拍着女儿的手背,脸色也沉了下来:“嫣儿说得对!一个贱婢也敢肖想储君,简直是活腻了!老爷,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得想个法子除了她,绝不能让她毁了嫣儿的前程!”
柳璋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案上的奏疏——那是今早吏部送来的官员任免名单,柳家刚举荐了两个门生,正是需要皇室支持的时候。他指尖摩挲着兔毫盏的盏沿,缓缓道:“那宫女叫什么?在哪个宫当差?”
“钱姑姑还在查。”柳如嫣忙回道,眼里闪过丝期待。
柳璋点点头,起身走到暗门前,敲了三下。片刻后,一个穿青布衫的老仆躬身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给尚宫局的王尚宫递个信,”柳璋的声音冷得像冰,“让她找找张内侍,查个宫女。”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行事小心些,别牵扯到柳家,更别让太子殿下察觉。”
老仆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罢便退了出去,暗门轻轻合了起来。
柳如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靠在母亲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娘,您看,那贱婢蹦跶不了几天了。”
柳母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傻孩子,早该跟你爹爹说的。不过你放心,有李尚宫在,定能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 她当年能坐上尚宫局的位置,可少不了咱们柳家的帮衬。”
柳璋走到女儿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嫣儿,记住,太子妃之位,柳家势在必得。一个宫女的性命,不过是路边的草芥,没必要为她动气。日后在宫里,更要沉住气,别让人抓住把柄。”
柳如嫣点点头,眼底的哭意早已褪去,她望着密室里跳动的烛火,眼底只剩下几分狠厉。
窗外的夜更浓了,汴河的画舫传来隐约的丝竹声,可柳府的密室里,却透着比秋夜更冷的寒意,一场针对底层宫女的毒计,已在勋贵家族的算计中,悄然定下了第一步,而远在深宫的天零,殊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致命的阴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