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茶盏落在那张紫檀平角条案上的瞬间，姜锦姒隐去了眸中的精光，就连那双潋滟的美目里也立刻含上三分歉意。
还没等姜锦妤出声询问，姜锦姒便率先开口说道：“前几日，也不知怎地竟染上了风寒，时至今晨身子才稍微爽利了些，没想到二妹妹竟会赶在今日光顾我这锦阁，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二妹妹莫要介怀。”
听着姜锦姒嘴里这些看似客套的话，姜锦妤身形微微僵住，几乎在姜锦姒话落的刹那间，她便听懂了她这位堂姐话语间暗藏的赶客之意。
与此同时，姜锦妤忍不住地在心底暗自忖道，难道她心里藏着的这些小心思，都已经被姜锦姒看出来了吗？
可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她都不曾未在姜锦姒跟前表露分毫呀？
姜锦妤紧抿红唇，下意识地想要张口为自己辩解，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忽而又想到了眼下对方并未将话都放在明面上，她根本就无从辩驳。
若是她表现得太过于急切，姜锦姒之前又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难保她这个聪慧的大姐姐不会就此发现什么端倪。
来日方长，她不能操之过急。
余光瞟过姜锦妤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姜锦姒好整以暇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水，静候她的选择。
没让姜锦姒等太长时间，她便看见姜锦妤缓缓地站起了身，脸上还适时地表露出了几分难为情，轻声说道：“承蒙大姐姐不弃，今日这般已是对妤儿最好的招待，倒是妤儿今日冒昧打搅了大姐姐的清静，实在是无颜面对大姐姐。”
话毕，姜锦妤又执了个平辈礼，更坚定了心底的选择，说道：“大姐姐多保重身体，妤儿就不在这里打扰大姐姐休息了，妤儿先行告退。”
没了，就只是这样吗？
闻言，姜锦姒眉头微挑，显然姜锦妤眼下的这副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她这个二妹妹会……
罢了，来日方长，着急之人从来都不是她。
她始终相信一句话，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的。
见姜锦妤面露踌躇之色，已经向她告了辞，依旧不曾离开。
姜锦姒便认为姜锦妤方才不过是拿乔，见她不曾挽留，便改变了主意。
既要利用她，还要自己给她个台阶下，这只小狐狸，还当真是贪心啊！
心思流转间，姜锦姒薄唇微勾，却不曾表现出半分，心中却忍不住腹诽：重活一世，这事情变得更加有意思了，就连府上素来最没存在感的堂妹也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抬头望向庭院上方飘落的蒙蒙细雨，姜锦妤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大姐姐，其实，妤儿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姜锦姒眉心微挑，脸上却并未展露出任何喜怒哀乐。
果真是反悔了？
“妤儿想从长姐这里借一柄油纸伞，长姐放心，妤儿明日一定会还的。”姜锦妤呐呐地开口道。
即便姜锦妤知晓她这个天之骄女的大姐姐并不在乎屋内的一柄油纸伞，她却依旧将‘还’的话先讲了出来，好似生怕被人拒绝。
“二妹妹，就只是想借把伞吗？”姜锦姒放下了手中抱着的汤婆子，从藤椅上坐直了身子。
姜锦姒用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少女身段窈窕，眼下不过二七年华，便已生得柳娇花媚，仅仅单瞧着那张俏丽无双的脸蛋，便凭空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本是娇弱小白花的长相，她偏生还有双格外清亮的眸子。
这不由得让姜锦姒想起她幼时曾种过的垂丝海棠，她竟觉得眼前的少女犹如春雨过后的海棠花。
脆弱却又倔强。
没等姜锦妤开口回话，姜锦姒便对着在屋檐处洒扫落叶的小丫鬟招了招手，等到小丫鬟走到她的面前以后，她开口问道：“你唤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小名唤作青杏，是去年刚入锦阁里的三等丫鬟。”青杏恭敬地回话。
倒是个机灵讨巧的，姜锦姒从来都不反感有自己小心思的丫鬟。
姜锦姒抬眸望了眼青杏，方才缓声说道：“青杏，你来替我送送二小姐，务必要护好我这个二妹妹的安全，此事你若是办好了，青栀走了，就由你来顶替青栀的差事。”
“诺。”小丫鬟青杏眉眼之间都是喜色。
青栀可是大小姐房里的二等丫鬟，如今遭了大小姐的厌弃，腾出来的位置很多小丫鬟都眼红着呢。
她刚入府不过短短一年，本是没缘于二等丫鬟的位置，没成想这等好事竟然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定要把大小姐交代的这件事办的漂亮，可不能让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见到青杏眼眸中的跃跃欲试，姜锦姒薄唇微微勾起，抱回放在案上的汤婆子，重新躺回到藤椅上，继而阖上了双眸。
几乎是在姜锦姒话落的那刻，姜锦妤立刻明白了她这个堂姐话中的意思，她轻声说了句：“妤儿，多谢大姐姐。”
原来她幼时被府上的家仆欺负的事情，并非只有她一人还记得，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长姐也不曾忘记的，依旧会下意识地关照着自己。
不知为何，姜锦妤总觉得眼前这个长姐好似与前世记忆中的那人不一样了，好似比记忆中多了一丝人情味。
前世，长姐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白月光，端庄秀丽，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却始终觉得遥不可及。
完全不像眼前的长姐，就连这慵懒的身姿，都显得格外的真实，一切好似都回到了多年前她与长姐初次见面那时，那时的长姐便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温柔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这样温柔美好的长姐，她之前竟然想要利用她，来对付顾嫣然，她真不是个人啊！
不过，她是不是应该将未来的一些事情告知长姐呢，让长姐尽早防备着些顾嫣然，不至于重蹈前世的覆辙。
虽然不知道今日长姐因何和顾嫣然闹了别扭，姜锦妤却清楚地知道，在前世的这个节点，姜锦姒有多么宠爱这个寄居镇北侯府的表小姐。
即便她们今日闹了别扭，顾嫣然只需稍微说点好话哄一哄长姐，长姐定然会原谅顾嫣然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与长姐接触极少，而顾嫣然却是长姐多年相伴的表妹，长姐大概率不会相信自己的吧，难道她要将前世的经历也和盘托出吗？
那般荒诞的事情，即便她说了，又有几人会相信呢，她又怎能去奢求长姐会相信她呢！
“二小姐，请随我来吧。”青杏的话打断了姜锦妤的思绪。
姜锦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只不过她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姜锦姒的身上。
见对方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就连那双阖上的眸子也不曾睁开，姜锦妤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几抹失望。
意识到她因心中莫名的期待落空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后，姜锦妤连忙摇头，试图将这些荒唐可笑的想法从脑中赶出来。
“二小姐？”青杏又轻声唤了一声姜锦妤之后，将寻来的油纸伞撑开了来。
姜锦妤连忙收回了眸中藏着的情绪，在望了一眼姜锦姒那张恬静的睡容之后，才跟着青杏往庭院中走去。
只是，她的脚刚踏进庭院，便听见了身后有道慵懒的声音传来：“二妹妹？你是不是还有事想要与我说？”
听到姜锦姒的声音之后，站在油纸伞下的姜锦妤下意识转过头，隔空直直地对上了姜锦姒那双仿若洞察人心，却又古井无波的美目。
姜锦妤脸上瞬间浮现出慌张之色，好似被人看破之后的窘迫，嗫嚅了半天，依旧没说出什么话来。
见此，姜锦姒并未出言催促，而是很有耐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姜锦姒适才听到姜锦妤开口说道：“还请大姐姐多保重身体，屋外的风大，大姐姐莫要着了凉。”
话毕，姜锦妤抿了抿唇，又道：“妤儿，先行告辞了。”
距离姜锦妤离开锦阁没多长时间，原本绵密的细雨瞬间变成了豆大的雨点，一起洒落在这片初见翠绿的土地上。
本来姜锦姒眼眸微阖，静静地躺在藤椅上，感应着春风拂面带来的真实感，乍然感受到天地变化，她直起了身子，睁开那双仿佛盛满流光溢彩的星眸。
望了一眼那顷刻间便变得乌漆漆的天空之后，姜锦姒口中喃喃道：“这天也该变了。”
噼里啪啦的雨声敲打着屋檐，微风抚过青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也将姜锦姒的低喃掩盖在这场淋漓的春雨里。
从院外回来的清茗刚走进锦阁之内，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姜锦姒，只见她衣着单薄，神情之中却尽是淡然之色，仿佛那欲要乘风归去的仙子。
大抵是受阴雨天气的影响，望着伫立在廊前迎风而立的姜锦姒，清茗莫名觉得心口处发堵得厉害。
只是，这莫名的情绪尚未持续多久，清茗猛然间想起自家小姐的身体刚有些好转，眼下又站在屋外吹风，她连忙从屋内取来月白色的鹤氅，披到姜锦姒的肩膀。
同时，嘴里还忍不住念叨道：“大小姐，这外边天寒地冻的，您这病才刚好一点，怎么不穿厚一些，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听到身侧清茗的声音，姜锦姒垂眸间便掩盖住眸中纷杂的情绪，将鹤氅拢紧，清凌凌地声音传来：“这屋里实在闷热得厉害，便出来走走透透气。”
没等清茗继续唠叨，姜锦姒转身往屋内走去，状似不经意间开口问道：“清茗，你方才怎么是从锦阁外回来的？”
听到姜锦姒的问话，清茗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奴婢去……”
姜锦姒那双璀璨的星眸中划过一抹了然之色，语气却依旧保持淡然之色，轻声道：“出去见青栀了？”
本以为她避开了府中耳目，偷偷看望青栀，没成想她刚回来，姜锦姒便知晓了她的行踪，清茗震惊地睁大了眼眸，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之后，她又连忙低下了头。
想到今早姜锦姒刚对锦阁内丫鬟敲打一番，她却顶风作案，清茗几乎是下意识便跪在了青石板上，认错道：“大小姐，奴婢知错，奴婢不该.......”
清茗话音未落，便被姜锦姒的声音给打断了：“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跪在青石板上，你也不怕伤了底子。”
见清茗依旧没有反应，姜锦姒又道：“清茗，你自幼与青栀一起长大，这感情自然非常人能比，你若是对青栀完全无动于衷，我反倒是会为此感到心寒。”
听到姜锦姒的这番话，清茗才敢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不怪我？”
“我怪你什么？难道还要怪你重情重义吗？”姜锦姒轻笑出声。
虽说姜锦姒的嘴角嗪着温和的笑，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清茗此刻内心愧疚万分，并未敢抬头直视她，以至于错过了姜锦姒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见到姜锦姒现下似乎心情不错，又对她接触青栀之事并不反感，清茗适才放下心来，她借着胆子，开口替青栀求情道：“小姐，青栀现如今已经知错了，先前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念在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份上，您还愿意收留她吗？”
“收留？这是青栀让你来当说客的吗？”姜锦姒挑眉道。
闻言，清茗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和青栀无关，是奴婢见她在二公子的院子被人欺负，实在是于心不忍。”
姜锦姒先是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无奈之色，片刻后才缓缓道：“清茗，你可知道青栀早就对我那二哥芳心暗许。现下她离开我们锦阁，能有机会留到我二哥的房中，即便现在过得艰苦一些，她恐怕也不愿意再回到锦阁。
清茗若是不信这事的话，也可以去问问锦阁的其他人，亦或者是亲自问问她。”
几乎是姜锦姒话落的瞬间，清茗便选择相信姜锦姒所言。
一来，她不觉得自家小姐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欺骗她这个小丫鬟，二来，青栀喜欢二公子这件事，并不止是她知晓。
只是，她没想到大小姐对她们这般好，青栀还是为了二公子，背叛了大小姐，即便现下在二公子房中受了委屈，也不愿离开。
清茗神情之间有些沮丧，缓和了好一会儿后，道：“小姐，是奴婢多事了，这事您就当我从未向您提及。”
姜锦姒嘴角轻轻勾起，不忘拍了下清茗的肩膀，意有所指道：“你这也是一片好心，有时候这好心办得也不一定是好事，也要看别人领不领情。”
听着姜锦姒的这番安慰她话，清茗心中感动极了，不过她倏然间想起离开之际，她也曾向青栀提及要替她向小姐求情，而青栀明明根本不想回锦阁，却半句话都不吭，任由她自作多情。
清茗心中原本还对青栀遭遇的同情，此刻也不由得添了几分埋怨之意，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察觉到清茗脸色的变化，姜锦姒嘴角微微勾起，眼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继而说道：“眼下青栀虽说是在二公子的房中伺候，这镇北侯府终究是一家，你们也莫要因此生分了。”
对于青栀不厚道的行为，清茗虽然心中有些膈应，听到姜锦姒的吩咐，她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出来这么久，我也有些乏了，清茗你也下去歇息会儿，午时再来唤我用膳。”
话毕，姜锦姒拢紧身上的鹤氅，朝着闺房的方向走去。
只是，姜锦姒前脚刚迈入闺房的门槛，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有沧桑的女声，道：“大小姐，留步。”
姜锦姒收回了迈入的左脚，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撑着油纸伞，娉婷而来的文玉，也是她那祖母身边伺候的嬷嬷。
姜锦姒将手帕掩住嘴唇，轻咳了一声，轻声道：“文嬷嬷，您突然造访锦阁，可是祖母那边有什么吩咐？”
红玉看到姜锦姒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联想到老夫人的吩咐，不由得眉头紧锁，却又不得不开口寒暄道：“大小姐，您是主子，这声您奴婢可担当不起，今日奴婢不过是受老夫人之命，前来告之您，明日老夫人要去护国寺还愿，还望大小姐能与老夫人一起去护国寺。”
“明日？怎地这般急？”她可不记得前世有护国寺还愿一事。
她还记得前世，她也曾陪着祖母去过护国寺，也是那次护国寺之行，让她结识了狼心狗肺的楚林砚，自此她便入了他和顾嫣然的谋算之中。
不过，那次护国寺之行并不是眼下这次，而是整个洛水城的权贵之家，都一起陪着当今圣上去护国寺，听空无大师讲经论道。
那时，除了她父亲驻守边境，整个镇北侯府的人都来了护国寺。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次护国寺之行也是今年，只是那时已是隆冬时节，不似眼下却是早春时节。
只是，此次护国寺之行究竟是巧合，还是事在人为呢！
收到姜锦姒递来的眼神，清茗靠近了文嬷嬷，开口说道：“文嬷嬷，我家姑娘的身体刚有所好转，眼下尚未康复，如今这天气还下着雨，即便明日这雨停歇了，天气也不会立刻回暖，您能不能与老夫人说道说道，让她多宽宥几日。”
话毕，清茗立刻掏出银锭，借着身体的掩盖，趁机将银锭塞到文嬷嬷的手中。
察觉到文嬷嬷要开口拒绝，姜锦姒凑近前来，低声道：“嬷嬷，您在祖母身边伺候，自是看不上我这点茶水钱，只是您也是为人父母的，不得为家中子女多想想。”
几乎一瞬间，文嬷嬷便听懂姜锦姒的言外之意，她也顺势收下那锭银子，望了眼周围，并未发现有外人在，她才缓缓道：“今日之事其实并非老夫人的主意，而是有人刚在老夫人的耳边吹了点风，大小姐还要多多警惕身边的魑魅魍魉。”
“多谢嬷嬷提点，我心中有数。还请您回禀老夫人，锦姒明日即便起不来身，爬也要爬到护国寺。”姜锦姒敛眸道。
明明姜锦姒语气平稳，没有情绪波动，文嬷嬷却觉得她说出的话却好似在赌气。
这倒是有些让文嬷嬷有些搞不清头脑了，她把话已经说的这般明白，姜锦姒也表示她已知晓了身边出了叛徒。
既然她知晓眼下作妖之人，为何还要踏进这个“陷阱”呢，而不是想方设法避开此行呢。
亦或者是大姑娘仗着如今年轻身体好，不把身子健康当一回事呢！
还没等文嬷嬷想好要如何回话，她便听到身侧的清茗小声嘟囔道：“小姐，要不我替您去和老夫人说一声，改日再去护国寺还愿。”
清茗实在想不通这就究竟是为什么，去护国寺还愿何时不能去啊！
如今大小姐的身子尚未痊愈，老夫人便急慌慌地要去护国寺还愿，还当真是不待见她们大小姐啊！
闻言，姜锦姒眼眸微挑，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清茗，祖母此番行径，定有自己的深意，作为小辈我遵从便好，你快去寻一下明日出门的衣物，莫要路上着了凉，那就是对佛祖的不敬了。”
若是搁在以往遇到这种事情，即便知晓姜锦姒心意已决，清茗定然也要多劝诫几句。
自从姜锦姒此次病重醒来后，清茗就明显察觉到姜锦姒不像以往那般亲近她，她不仅劝不动拿定主意的姜锦姒。
甚至清茗心底莫名有种直觉，她若是坚持在这里劝姜锦姒莫要去护国寺，说不定还会因此遭了姜锦姒的厌弃。
现如今的大小姐可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忤逆她的决定。
见清茗往屋内走去，文嬷嬷也对着姜锦姒行了个礼后，开口道：“既然老夫人让老奴给大姑娘带的话，老奴已经给大姑娘带到了，若是大姑娘没什么吩咐的话，那老奴便先回松鹤院。”
“嬷嬷且慢。”姜锦姒出言阻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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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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