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一男人行色匆匆地走过来,瞧见柯想想二人,顿时兴奋不已,他快步上前,拉过柯想想,急道:“太好了少爷。班主在前面急着找你。我们快过去吧。”
“什么?那我们快过去吧。”柯想想不知他爹为何急着找他,索性给了他一个由头,他拉着问柳,“哥哥,我们快些过去找爹爹吧。”
柯想想没有将问柳的名字暴露出来,以他目前的想法来看,就是问柳不愿向他人透露自己的名字,却愿意给自己说,何尝不是自己深得其信任的一种表现。
但想起之前他向问柳保证过不会将其的名字透露出去,现在没有询问过他,便只以“哥哥”作为代称,没有直呼其名。
问柳可有可无地点头,他眉目沉静,并不在乎柯想想要将他带去他,比起信任眼前人,倒不如说他不在乎自己会被带去何处。
跟在男人身后,柯想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道:“我来之前看见爹爹他们在前面。你为何将我们带到这里?快说,否则我们就要你好看。”
前面的男人柯想想在戏班见过几面,柯想想与其未有几句交谈,但他也知晓自己并没有离开金玉台,想起之前的听到的密谋,不动声色地拉着问柳后退几步。
“砰。”
不知撞到什么,柯想想警惕地看着男人,男人尚未回头,这一刻仿佛被什么定在原地,一时之间,倒让柯想想抓住时机拉着问柳转身就跑。
就在二人转身之际,那男人缓慢地回头,这一回头可了不得,男人身子未动,头颅挂在脖颈上慢慢转动,转过来的面上皮肤已然溃烂,露出底下猩红腐烂的血肉,面皮上几条蛆虫掉落,他狰狞地看着柯想想逃跑的背影,狞笑道:“跑吧,少爷,快些跑吧。不要被我追上。”
身后那人的声音直入柯想想耳中,他惊疑不定道:“问柳哥哥,后面是怪物……他不是人。”
柯想想跑得飞快,问柳简直是被他拖着跑的,脚下不时踉跄,为了不被柯想想拖着摔倒,他也不得不脚步飞快,以往不动声色的眼眸此刻露着隐隐不耐,他道:“我知道,停下,我们已经跑远了。他伤不到我们。”
“不……问柳哥哥,你骗我。他明明就在我耳边说话。”柯想想的声音带着哭腔。
问柳这时才注意到一直拉着他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涕泪交加,但是其又脚步飞快,问柳耳边风声呼啸,一时间再无法说出什么言语。
柯想想一路猛冲,拉着人脚步飞快,一路上不知一只怪物,见到的每一个人宛如提线木偶般,僵直地扭动四肢,然后直勾勾、包含恶意地看着拼命逃窜的二人,木偶发生咯吱咯吱的声音,它们说:“跑吧,快些跑吧。你们逃不出去的。”
“呼——好好,这一出简直精妙绝伦。词曲动作皆是别出心裁。当赏!”
“是也。金陵柯家戏班果真名副其实。”
……
满堂喝彩,一幕戏结束,一幕戏又起。
柯想想慌不择路,只道要去找爹爹和娘亲,顾不得脚下是什么地方,只猛猛地朝那一处去,一路上,倒无人阻拦,拉着问柳的手,看着台下惊疑不定的人群,柯想想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站在问柳身前,小心将其藏在身后,问柳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故而他此番无异于画蛇添足,毫无作用。
柯想想在台上茫然四顾,他寻不到他的爹爹和娘亲,台下的视线也在无声中变得古怪,他意识到这种情况自己是要哭的,可是当他心中默念自己要哭,脸上却无一滴泪流下。
柯想想突然放开一直紧紧拉住问柳的手,他诧异看去,只见被他牢牢抓住的人已然消失,手无意识地抓了抓,什么也没有抓到。
突然,柯想想四肢僵硬,数条红线缠在他的肢体、关节处,就连他的嘴,也保持上提的动作,僵硬、漂亮,如何忽略过于逼真的皮肤质感、不能仿制的发丝,以及胸口的起伏。何人见了不得不感慨一句:妙哉,这是一具漂亮的出色的傀儡。
红线微动,牵引着柯想想,他的身躯在动作间猛地拉长,脚步落地,哪还见方才的六岁稚童,少年扬着灿烂的僵硬的微笑,着一身戏服尽显恣意,他看着台下的人,眼眸中已然透露着不耐。
台下那些人,已然不见方才一掷千金、拍手叫好的豪爽,谈笑间,也无美酒佳肴,也无快意恩仇,它们的脸、衣着竟同柳相歌之前在李大牛后院中看到的傀儡打扮一模一样。
只是眼下,角色调换,台上台下,昔日台上人今日台下客,它们的目光天真残忍,它们说:“柳公子,为何还不开始表演啊?莫不是不愿给我们兄弟姐妹面子?”
这话一出,台下的它们一阵哄笑,随即目露残忍。
“可是柳公子,愿不愿意演可由不得你。桀、桀、桀……”
红线牵引,举动不由自己,抬、弯、下腰、甩袖……
这一刻,它们不再是身不由己的傀儡,它们是台下客,是评头论足者,是宣泄自己多年不满的怪物。
“你的甩袖没甩好,你没吃饭还是怎么的?要我教你做事?”
“你的表情呢?就算是刻上去的也未免太敷衍了。要笑?什么,已经雕好了不能再改?闭嘴,我要他笑就得笑。什么?他本来的角色是悲角,不应该笑?哦?那又关我什么事。”
“动作,动作,你的动作没到位。该说不愧是傀儡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
诸多言语涌进柳相歌耳中,让他一时分不清这些话是对他说,还是对傀儡说,亦或者是对操线人所说。
他宛如提线木偶般,规规矩矩地进行他的表演。无法动弹,无法言语,他是他人手里的玩物,是他人控制下的牵丝傀儡。
柳相歌已然想起之前身为柯想想时的记忆,他知晓其为他的前世,方才也不过是幻境罢。
他无端想起那个叫问柳的孩子,有些担忧前世的他们究竟有没有被抓到。
他又想起与他同行的章呈风,柳相歌心道:且不管眼下,呈风兄又在何处,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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