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她强行垒建的理直气壮如纸糊般瓦解。
看着他溢出委屈与脆弱的双眸,她久久接不上话。
见过三百年后李碎琼的燕暖冬,究竟说什么能管用呢?
什么话能代替三百年的陪伴呢?
没有……
“对不起。”
燕暖冬道歉,为她自私地抛弃他,却没办法补偿他而抱歉。
而这声道歉,浇灭了李碎琼心中最后一丝期许,他哭着笑出声,无力地摇了摇头。
别过头,没去看燕暖冬,暗咬牙关,咬住哭声,脖颈与额头暴着红色血丝,血红的眼不断滚出泪水。
将崩溃至极致的情绪藏在无声的呜咽中。
既如此,那么,他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他站起身,背对着燕暖冬,尝试张了几次嘴,直到确保发出的语气不被听出一丝异常。
“我想一个人走走,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不用……等我。”
闻言,燕暖冬急忙迈步:“你去哪儿?我陪……”
“我说了。”
李碎琼提高声线打断她,阖上泛红双目,垂头咬牙,极力抵制哭声,许久,补充了下一句。
“我想……一个人……走走。”
燕暖冬强忍泪意:“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与记忆中,他第一次带她去夜朔宫的那个背影重叠,消失在她雾蒙蒙的视线中……
已经……开始了吗?
李碎琼盘膝而坐在石床上,神识从燕暖冬忆珠出来之后,他缓缓睁开泛红双目,木屋外无风起灰,而他墨发亦无风自动,天空逐渐褪色,变暗……
他面无表情,一双眸透着瘆人的冷意。
下一秒,在一强大的剑气向木屋扫来时,他暗调灵力,一层无形的屏障死死护住木屋,将这一剑气遣返回去。
紧接着,寂静到诡异的外面,响起一声声惨叫。
他瞬移出木屋外,随着墨发被卷起,他扫视如乌云密布般从地上蔓延至上空,齐刷刷围满方圆十里的一群蝼蚁。
他们均唤出了本命剑,密密麻麻悬在空中,对准他的方向,蓄势待发。
而方才挥来剑气的方向,一群人伴随着惨叫声如雨落般坠下。
正前方空中,悬立着许多修仙派掌门,其中三个老头,是那日仙魔大战出现的那三人,青山派掌门,屠封,魄阳宗掌门,肃惊,问心宗掌门,莫业。
另有挽今朝、恢复神智的容熙……
他们无论是谁,看他的表情都出奇一致,一样仇视着他。
这样的眼神,毫无新意,他回以轻蔑目光,讥笑出声。
江逸衍从侧方面无表情缓步走来,李碎琼斜睨过去,却未正眼看他。
“我只问最后一遍,通灵族到底是不是被你灭的?”
闻言,李碎琼像是听到笑话,笑出声,再次扫向围满四周的一群人。
“本尊若说不是,岂不是众望难副?”
江逸衍拧眉,正欲开口。
容熙急切喊他:‘衍儿,快过来,那日我拼死扯下他的面具,亲眼所见,屠戮我们通灵族的,就是他李碎琼!”
“别废话了,直接杀了他!”
挽今朝说完,直接执剑冲向李碎琼。
而那些悬在空中的剑配合着挽今朝,一同刺向李碎琼。
李碎琼唤出弑血链间,如流星般落下的剑被凝在空中,冻结成一个个水蓝色冰锥。
只一鞭轻轻挥地,激起百丈烟波,掀起一阵狂风,垒起的人群摇摇欲坠,而木屋却始终纹丝不动。
他飞身而起,在挽今朝刺来之前,又甩动一鞭,固定在空中的冰锥分裂成一个个细小冰针,如密集的蜂群,以势不可挡的速度飞击向周围人群。
在一声声惨叫中,一强大金光从挽今朝体内散出,冰针又化为粉末,随风洒落各处。
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在李碎琼与挽今朝一鞭一剑气的冲击下,除了容熙与三个老头,几乎无人能近他们左右。
其余人则纷纷涌向木屋。
“寒魂血莲一定就在里面!”
“我们冲进去!”
然而,在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冲向木屋时,瞬间被无形的屏障烧为灰烬,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奔向木屋。
一声笑从李碎琼唇里发出,与五人对战。
天空被染成黑蓝色,周围的山分崩离析,大地碎裂,树木弯折,湖水被埋没。
唯有木屋静好如初……
半下午。
燕暖冬在木屋外,突然一阵心慌,坐立不安。
她走到湖边,来回徘徊,目光看向远处,始终不见李碎琼的身影。
心中的不安再也压制不住,她急忙飞身去镇上寻他。
一路上,镇上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目光。
她知道,在他们眼里,她是一朵奇怪的莲花。
但她无暇顾及太多,只想寻到李碎琼。
然而,她将他们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李碎琼的痕迹。
她甚至还去了沦为一片废墟的南羽谷,将里里外外翻找个遍,依旧没找到他。
随意心中恐慌愈演愈烈,猛然浮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急忙离开南羽谷,赶往邪云宗。
这是她第一次见没被摧毁过的邪云宗,的确是个适合修仙的好地方。
即便是白天,整个门派四周也旋绕着七彩流光,无数灵树被金光包裹,琉璃般的台阶从根部无尽向上蔓延。
宗门侧边还有一片用灵力浇灌,开着荷花的湖。
当真是仙雾缭绕,如仙境降临。
她再次施了隐身术,见到门口的一滩滩血迹,和一具具正在被邪云宗弟子清理的尸体……
“真是倒霉,当年南羽族的人居然没死完,还找上门杀了我们这么多同门。”
“没死就没死呗,好好苟延残喘活着不行吗?非要自不量力,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修为,能是咱们师父的对手吗?”
“就是……不过,大师姐居然拦着师父不让杀他,只将他关在暗雷牢,真是便宜他了,要我说……”
随着他们的吐槽声一个接一个响起,均化成尖锐的刀,扎在燕暖冬心里,她红着眼急忙往邪云宗内狂奔……
疯子!
傻子!
她心急如焚地在宗门跑了个遍,也没发现他们口中的暗雷牢在哪里,最终,找到一紧闭大门的殿外。
正当她欲穿墙而过时,里面响起的争吵声,让她定住脚步。
“爹!”
“你还知道叫我爹?!我不杀他们能怎么办?!我行的是有违天道之事,只有拥有无上修为,才能抵挡天劫!否则你爹早死了!”
“但你既然已躲过天劫,那便没必要再造杀戮了,放过他吧。”
“你是不是蠢?我放过他,他来日能放过我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可是你已经够强了,普天之下恐再难寻到对手,你怕什么?”
“那也只是一时的!你没发现前阵子有人灭了义苍族吗?”
“所以义苍族被灭,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十一年前,我既选择了南羽族为我挡天劫,当然没必要再灭义苍族。”
“你不要用这种施恩的语气说话!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你就一点儿都不愧疚吗?还有甘雨,她……”
“你也不要每次一回来就找我算旧账!我当然知道对不起甘雨,但为了你,我别无他选!”
“又是为了我,说到底,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
啪——
一清脆的耳光声传到外面。
紧接着,便是挽青原的怒音:“混账!”
可期?她怎么了?她过去遭受了什么?挽青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说啊!为什么不说了?
听到此处,燕暖冬不禁拧眉,垂眸,却察觉出脚下有些异样。
若是没有附身寒魂血莲,以她的修为自然觉得无恙,只是,自从有了寒魂血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处环境的灵力波动。
比如此刻,她能感应到,这片地面下,它埋着的不是土,是灵气。
而后,她没再听下去,急忙施法遁地,下一秒,来不及睁眼看清地下内的环境,先是被刺骨的湿冷裹满全身。
好在及时用了避寒术,鼻腔又吸不进一丝空气,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她睁开眼,发觉自己整个身体浸泡在黑绿色的潭水中。
于是,她又慌忙露出头,大口呼吸,却被腥腐气呛的喉咙发紧,直犯恶心。
但她来不及矫情,在半丈深的浑浊寒潭中四处寻找,暗雷牢内的视线很暗,只有周围墙壁的磷火和反射在水面照出一丝光。
忽地,耳边响起一阵雷声。
闻声看去,在她右手边,有一个血淋淋被铁链绑着四肢,半吊在水中的人。
一道道紫蓝色雷电布在他头顶,排队,旋转,砸在他满是血痕的身体。
这个满脸血迹,被摧残的不成人样的人,就算烧成灰烬,燕暖冬也能认出,他是李碎琼。
随着泪水夺眶而出,她几乎不假思索,连反应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飞速来到他身边。
随着她打断他身上的铁链,昏迷中的人倒在她身上,头也顺势靠在她窄细的肩膀上。
燕暖冬泪流满面,他满身都是伤,让她不知,她的手该放落何处才能不会弄疼他。
而他的呼吸薄弱的几乎忽略不计,埋怨的话被心疼吞噬殆尽。
却也只能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又是一道紫雷落下,燕暖冬带着一腔怒气,抬手将它狠狠甩了出去。
又心知此地不能久留,伸手颤抖的手,紧紧搂着李碎琼,施法出了暗雷牢。
然而在她准备带着李碎琼逃离邪云宗时,黑压压一群人持剑围了上来。
看不到她真身的一群人,满眼皆是惊疑。
趁他们诧异空隙,燕暖冬红着眼怒视他们,用力挥出一掌,前排的人连惨叫声也来不及发出,瞬间灰飞烟灭。
她却不觉得解气,再次挥掌过去,挽青原却突然从天而降。
强大的气场直接威压过来,第二掌落了空。
见状,燕暖冬轻轻将李碎琼放在地上,调用灵力,在他周围设下结界,站直身子,手中唤出一把长剑。
将挽青原打向来的一几十丈大的血红掌印劈成两半,随后顺势飞起,凝力劈向他。
这一剑再次被挽青原躲开,但它力量霸道,将他身后的一排灵树尽数摧毁。
他拧眉回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料想一朵莲花,威力竟如此强大。
燕暖冬借机又劈了过去,挽青原反应过来,躲开后开始反击。
但他似乎发现燕暖冬不太熟练运用体力的灵力,于是,着重防守,不进攻,以此消耗她的灵力。
燕暖冬猜出他的意图,调转反向,不再劈向他,而是打向立在地上的那些弟子、劈向满山灵树、宫殿、池水、仙阶……让他主动接她的攻击。
本仙气晕染的邪云宗,在她的蓄意报复下,变得乌烟瘴气,惨叫不断,与世间割裂。
而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怒了挽青原,他抬手扭转,一瞬间,乌云密布,无数天雷滚滚而落……
燕暖冬赤红着双目,牙齿咬的咯吱响。
“天雷?”
“你也配用雷?这世上,最该被雷劈死的人,就是你!”
说罢,她也施法引出天雷……
而挽青原愣了一瞬,显然没料想到这莲花它还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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