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透过薄纱窗帘漫进房间时,林炎曦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睫毛颤了颤,好半天才适应眼前的光亮。第一反应是这是哪?哦,酒店,今天休息。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上午十点半了。
“居然睡这么久……” 林炎曦小声嘀咕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浑身的筋骨都透着积攒了许久的放松与酸痛。她侧过身看向对面的床铺,被子还是铺的很平整,没有人动过的痕迹。苏月璃的行李箱依旧靠在墙角,拉链拉得严丝合缝,昨天走的时候,苏姐好像就拿个一个包。
林炎曦慢悠悠地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青黑淡了不少,脸色也比前几天红润了些。挤牙膏时,她想起昨天苏月璃放在洗手台边的那支薄荷味牙膏,包装简约又精致,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洗漱完,她打开行李箱翻找衣服,指尖划过叠得整齐的制服,最终选了件浅杏色的针织衫和一条牛仔裤,搭配上舒服的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自在。
打开手机翻攻略时,屏幕上弹出本地美食推荐,热干面、三鲜豆皮的图片看得她咽了咽口水。可转念一想,难得来一次武汉,还是先去打卡最有名的黄鹤楼才好。她揣上手机,又在包里塞了包纸巾和一小瓶矿泉水,锁好房门就出了酒店。
酒店离黄鹤楼不算远,林炎曦选择做公交车过去。早就听闻武汉的公交车非同寻常,今天一感受,果然是不一样。下公交车后,往目的地走去,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染上浅黄,秋风一吹,几片叶子悠悠地飘落在地上。路过一家早餐店时,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点了碗热干面和一杯蛋酒。芝麻酱的浓郁香气裹着面条滑进嘴里,辣萝卜丁带来清爽的口感,蛋酒温热醇厚,一口下去,胃里暖融融的,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走到黄鹤楼景区门口,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门口排着不算长的队伍,林炎曦跟着人流慢慢往前走,耳边满是来自各地的方言,有人在兴奋地讨论待会儿要拍多少照片,有人在给同伴讲解黄鹤楼的历史,热闹又鲜活。买完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亭台楼阁,朱红的柱子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檐角微微上翘,挂着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摇晃,发出 “叮叮当当” 的清脆声响。 林炎曦沿着石阶往上走,木质的楼梯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每一步踩上去都能感受到厚重的历史感,仿佛在与千年前的时光对话。途中遇到几位背着相机的老人,他们正对着一处雕花栏杆拍照,看到林炎曦也举着手机,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笑着打招呼:“小姑娘,也是来拍黄鹤楼的?这顶楼的风景才叫绝,能看见整个长江呢!”
“是啊爷爷,我正打算上去看看。” 林炎曦笑着回应,心里暖暖的。她跟着老人们的脚步继续往上,中途在一处歇脚的亭子停下,买了串当地特色的糖炒栗子,栗子外壳焦脆,剥开后里面的果肉又甜又糯,暖乎乎的握在手里,驱散了秋风带来的凉意。
终于登上顶层时,林炎曦忍不住 “哇” 了一声。视野瞬间豁然开朗 —— 长江像一条碧绿的绸带,从远方蜿蜒而来,又向天际延伸而去,江面上的游船缓缓驶过,激起层层涟漪,搅碎了满湖的波光。远处的汉阳树郁郁葱葱,在阳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隐约能看到树下的行人像小小的蚂蚁般移动。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整着角度,想把这壮丽的景致完整地记录下来。就在按下快门的前一秒,脑子里突然蹦出那句诗:“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以前在课本里背过无数次,只觉得文字优美,可此刻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才真正体会到诗句里的意境,江风拂过脸颊,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润气息,连呼吸都变得清甜起来。
照片拍好后,林炎曦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发给苏月璃。她点开微信,熟练地找到苏月璃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她问 “苏姐需要帮忙带点什么吗”,苏月璃回复的一句 “不用,谢谢”。她犹豫了一下,把刚拍的照片发了过去,又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 ——“苏姐,我在黄鹤楼,这里的风景真的超好看!” 可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又觉得太热情了,删掉后改成 “苏姐,分享一张黄鹤楼的风景给你~”,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最后干脆只发了照片,没加任何文字。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后,林炎曦攥着手机站在栏杆边,眼睛时不时瞟向屏幕,连江面上缓缓漂远的游船都没心思多看。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既期待看到苏月璃的回复,又害怕对方觉得自己打扰。旁边的老爷爷拍好照,凑过来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笑着说:“小姑娘,这照片拍得不错啊,是要发给朋友看吗?”
“嗯,发给…… 同事。” 林炎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她就这样站了十几分钟,手机屏幕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新消息提示的红点亮起。风渐渐大了些,吹得她头发有些凌乱,心里也像被风吹过似的,空落落的。“可能苏姐在忙吧……” 林炎曦自我安慰着,收起手机,跟着人流继续逛黄鹤楼的其他楼层。二楼的展厅里陈列着许多与黄鹤楼相关的诗词碑刻,她慢慢走着,逐字逐句地读着上面的文字,偶尔停下来拍照记录。三楼有卖文创产品的柜台,她看到一款印着黄鹤楼图案的书签,材质是温润的木质,忍不住买了两个,想着一个自己留着,另一个…… 或许可以送给苏月璃。
逛完所有楼层下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林炎曦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沿着景区外的街道找吃的,看到一家卖三鲜豆皮的小店,门口排着长队。她跟着队伍排了十几分钟,终于买到一份刚出锅的豆皮。金黄的外皮酥脆,里面包裹着糯米、香菇、笋丁和肉丁,一口下去,咸香可口,满满的幸福感。 吃完豆皮,她又去逛了附近的户部巷。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小吃摊位,热干面、糊汤粉、面窝、欢喜坨…… 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应接不暇。林炎曦每样都想尝尝,又怕吃太多撑得难受,最后只买了份糖画和一杯酸梅汤。糖画师傅手艺精湛,几下就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她举着糖画,像个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舔着,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可心里却没像以前那样开心得眯起眼。
以前的她最喜欢这样的自由时光,一个人去逛古镇、爬名山,遇到好看的风景就停下来拍照,遇到有趣的路人就聊上几句,哪怕是对着一朵花发呆,都觉得满心欢喜。可今天不一样,站在黄鹤楼顶层时,她会想苏姐有没有来过这里,会不会也喜欢这样的江景;吃到甜滋滋的糖画时,会下意识琢磨苏姐会不会喜欢这个味道,她平时好像很少吃甜食;连吹过耳边的风,都好像少了点什么,要是苏姐在身边,会不会和她一起聊聊眼前的风景?
天色渐渐擦黑时,林炎曦才慢悠悠地往酒店走。路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回到酒店房间,推开门,里面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苏月璃依旧没回来。她拿出买的书签,放在手心反复看着,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林炎曦去卫生间洗漱,热水洒在身上,驱散了外面的凉意,却没驱散心里的失落。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了睡意,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点开与苏月璃的对话框,看着那张孤零零躺在聊天记录里的照片,脑子里总忍不住想,苏姐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外面和朋友吃饭,还是也像她一样在逛景点?会不会是没看到消息,还是看到了却不想回复?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像一层被揉软的银纱,轻轻覆在对面空着的床铺上,留下一片淡淡的、边缘模糊的光影。风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来,带着秋夜特有的微凉,吹动窗帘边角轻轻晃荡,那片光影也跟着一明一暗地摇曳,像极了林炎曦此刻忽上忽下的心绪,连带着被子上残留的阳光气息,都仿佛被这阵风搅得有些散了。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柔软的棉质布料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睫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定定地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灯影——那盏吸顶灯的灯罩边缘有些磨损,白天没注意,此刻在月光下倒显得格外清晰。白天的记忆像被按下了回放键,黄鹤楼顶层裹着江水气息的江风、糖炒栗子在纸袋里捂出的温热、三鲜豆皮咬开时脆壳的 “咔嚓” 声,还有那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像电影片段似的在脑子里打转。可不知怎么的,每个片段的间隙里,总会冒出来苏月璃的影子——是昨天航班上她递来机组餐时,指尖不经意蹭过自己手背的微凉温度;是替自己应答后排呼唤铃时的轮廓;是晚上在房间里整理衣物时,说 “你随意就好” 那刻,垂在肩头的长发轻轻晃动的弧度。
林炎曦忍不住皱了皱眉,鼻尖蹭到被子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心里暗自嘀咕:怎么满脑子都是苏姐?明明才一起飞了一趟航班而已,连她喜欢吃甜还是吃辣都不知道。她抬手摸向枕头边的木质书签,指尖先碰到了书签边缘的圆角——白天在文创店挑了好久,特意选了打磨得最光滑的那一个。此刻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雕刻的黄鹤楼飞檐纹路,连瓦片的细节都刻画得清清楚楚,温润的木质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像握着一小块暖玉。白天买的时候,她还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苏姐爱看书吧,这个书签大小刚好,颜色也素净,完全是出于同事间的客气才买的。可现在攥在手里,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些纹路,却莫名希望明天一早就能交给她,还能顺便说句 “苏姐,这个给你用”。
她把书签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头边,怕压坏了雕刻的纹路,还特意往枕头外侧推了推。然后翻了个身,侧对着对面的床铺,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连枕头都摆得端端正正,仿佛从来没人睡过。林炎曦想起自己以前独自出差时,不管到哪个城市,都能把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在成都宽窄巷子一个人坐一下午喝茶,在西安回民街捧着肉夹馍边走边吃,哪怕晚上回酒店对着空房间,也能哼着歌敷面膜。可今天不一样,走在户部巷的人群里时,看到别人三三两两结伴说笑,手里互相递着小吃,她手里的糖画都觉得甜得有些腻;站在黄鹤楼上看江景时,明明江风那么舒服,远处的游船还拉着悠长的汽笛,却突然想找个人说句 “你看,那边的云好像棉花糖啊”,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竟然是苏月璃。
她轻轻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凝成一团淡淡的白雾,又很快散了。这应该只是因为苏姐昨天帮了自己好几次吧?毕竟自己是新乘,要是没有苏姐搭把手,自己指不定要手忙脚乱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被乘务长批评。所以现在才会对她格外在意,才会想把好看的风景分享给她,才会盼着明天还能和她一起搭档——肯定是这样,只是同事间的感激,再加上一点想向她学习的亲近感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她浅浅的呼吸声,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轻柔起来,只偶尔能听到楼下马路上汽车驶过的轻微声响。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像泡在温水里似的,慢慢变得模糊。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坠入梦乡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 “嗡” 地震动了一下,还带着轻微的嗡鸣,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林炎曦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 地跳得飞快,连耳尖都跟着发烫。她甚至没顾上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就慌忙伸出手去够手机。指尖先碰到了手机壳上的硅胶凸起,那是她特意选的防滑款,此刻却觉得有点滑手。终于攥住手机时,指尖因为紧张还忍不住有些发颤。是苏姐吗?她会不会看到自己下午发的黄鹤楼照片了?哪怕只是回复一个 “嗯”,或者一个点赞也好啊。一连串的期待在脑子里冒出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生怕呼吸声太大,会错过手机再次震动的声音。
可当屏幕亮起,她看清上面的推送内容时,刚刚绷紧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提起来的心脏又慢慢沉了下去,像被泼了一勺微凉的水。那不是微信消息,只是手机自带的天气预报推送,白色的字体在黑色背景上格外显眼:“明日武汉多云转晴,气温 15-22℃,东南风 2 级,适宜出行。”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眼底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失落,连刚才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耳尖,都慢慢凉了下来。她对着屏幕愣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又忍不住笑自己:林炎曦,你到底在期待什么?苏姐说不定手机调了静音,根本没看到消息;就算看到了,不回复也很正常啊,你们又不是朋友,只是同事而已。
她轻轻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特意摆回原来的位置——屏幕朝下放,怕待会儿再亮起来打扰自己。重新躺好时,才发现刚才紧张的时候,把被子攥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手指上还残留着布料的纹路感。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苏姐现在到底在哪里?是还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还是去附近的江边散步了?会不会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比如和乘务长核对明天的航班信息?希望明天航班上能再和她搭档,这样不仅能把书签交给她,还能再跟她学些处理客舱问题的技巧,比如怎么安抚情绪不好的乘客。
这样想着,心里的失落才稍微减轻了一点,像被风吹散的云。她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点额头,能感受到月光落在皮肤上的微凉触感。心里默默盼着:明天早点来就好了,明天总能见到苏月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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