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曦发现,自从公司实行 “定组飞行” 制度后,她和苏月璃的名字就像被焊在了一起——一个月里二十天要在万米高空的客舱里 “绑定出勤”,她在前舱递水,苏月璃在后舱巡舱,身影永远隔着三排座位的距离,却又无处不在。
每次点开飞行计划表,看到 “林炎曦 - 苏月璃” 那行并排的名字,她都忍不住像偷吃到糖的小孩,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连带着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可甜意底下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涩:落地广州的那一刻,苏月璃的高跟鞋永远朝着停车场的方向,步履匆匆得像在赶一场无声的约定,她们连多聊一句 “今天气流真颠” 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次定组名单下来那天,林炎曦在宿舍原地转了八圈,手机输入框里的文字删了又改。从 “苏姐!以后请多指教” 到 “我们一起飞啦好开心”,最后敲定带着点小雀跃的版本:“苏姐!接下来要一起并肩作战啦~我明天给您带三炮台,准备室见呀!” 消息发出去,她把手机攥在手心,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屏幕暗成黑屏,那只灰色的 “已读” 图标始终没亮,更别提回复了。
第二天她提前半小时扎进准备室,把泡好的菊花茶晾到温热,小心翼翼放在苏月璃常坐的靠窗位置,还贴了张浅粉色便签,字写得圆滚滚的:“苏姐,听说你爱喝温的,特意晾了五分钟哦~” 做完这一切,她攥着乘务手册缩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雷达,死死盯着走廊尽头。
终于,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了。苏月璃穿黑色平底鞋,踩在瓷砖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在安静的准备室里格外清晰。她扫过桌面时,目光在杯子上顿了两秒,又落在便签上,没说话,指尖捏住便签一角,“撕” 地一声扯下来揉成小球,手腕一扬,精准投进角落的垃圾桶 —— 动作利落得像在客舱里收餐盒。接着她端起杯子,轻轻放在旁边空置的座位上,转身走向签到处,全程没给林炎曦一个眼神。
林炎曦捏着手册的指尖都泛白了,纸页边缘被掐出深深的褶皱,却还是快步跟上去,努力把嘴角扬成标准微笑:“苏姐,今天的特殊旅客名单我整理好啦,三位老人、两位婴儿,还有一位要清真餐,都标红了!” 苏月璃接过名单,指尖划过纸页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数航食,声音平得没一丝波澜:“清真餐单独放上层餐架,别混了。” 说完把名单还回来,转身继续核对设备,自始至终没再看她一眼。林炎曦站在原地,心里的涩味翻涌上来:她知道,等落地广州,苏月璃又会径直开车回家,她们的 “近距离”,只存在于三万英尺的高空。
飞得多了,林炎曦渐渐摸清了苏月璃的飞行习惯。她偏爱后舱的安静,休息时会把毛毯叠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块,棱角分明得像块豆腐;核对航食时必是先数三遍米饭,再数两遍面条,少一份都要翻遍餐车。每次路过苏月璃身边,林炎曦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多停两秒,又像触电般赶紧移开 —— 她怕看得太久,会让苏月璃觉得冒犯,更怕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喜欢,会顺着目光跑出来。
有次飞北京的早班机,起飞后遭遇强气流,客舱里的餐车突然往前滑,林炎曦没抓稳,眼看就要撞向前排旅客。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扶住了餐车把手,苏月璃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眉头微蹙:“扶紧点。” 说着伸手帮她调整姿势,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炎曦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上来。等气流平稳后,苏月璃才松开手,递过来一包湿纸巾:“刚才洒到手上了,擦干净。” 林炎曦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咖啡渍,又抬头看苏月璃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好像在某个瞬间悄悄缩短了。
真正撞破苏月璃的 “反差面”,是在一次跨夜航班。平飞后旅客大多沉入梦乡,客舱里只留着昏黄的夜灯,像撒了一把碎星。林炎曦巡完前舱,想着去后舱看看苏月璃,刚走到拐角,就看到那个永远冷着脸的女人缩在乘务座椅上,膝盖上架着平板电脑,屏幕里正播着色彩鲜亮的动漫,她的嘴角悄悄弯着,像被春风拂过的柳枝,指尖还跟着剧情节奏,轻轻敲击着膝盖,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柔软。
脚步声惊动了她。苏月璃像被抓包的小孩,手忙脚乱按了暂停键,耳尖 “唰” 地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染上粉色:“你怎么来了?”“乘务长让我巡舱~” 林炎曦忍不住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黑屏的平板:“苏姐,你在看什么呀?看你笑得好开心,肯定很好看!” 苏月璃赶紧别过脸,把平板往旁边的储物格里一塞,“嘭” 地一声关上格子门,声音都带了点慌:“没什么,随便看看,我去巡舱。” 可林炎曦分明看到,她转身时,眼神还恋恋不舍地往储物格瞟了一眼 —— 原来这位总是板着脸的苏姐,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倒和她那张娃娃脸莫名契合,让人心尖猛地一跳。
更让林炎曦心动的,是苏月璃藏在冷淡壳子里的温柔。那周广州降温,林炎曦不幸中招重感冒,鼻塞得像堵了两团棉花,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却硬撑着不肯换班。她怕一休息,定组搭档就会临时调整,万一执勤期错开,下次再和苏月璃一起飞,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早餐服务时,她一边给旅客递餐盒,一边忍不住吸鼻子,那鼻音重得自己都觉得尴尬。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杯温水,苏月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含着润喉糖,多喝点水,别传染给旅客。撑不住就说,我跟乘务长说换班。” 说完,她没等林炎曦回应,就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餐盘,熟练地给后排旅客递餐,动作流畅得像做了千百遍。
林炎曦抱着水杯,心里突然涌上暖流。她记得昨天在休息室,只是随口跟同事抱怨了一句 “感冒吃这个最管用,就是有点苦”,没想到苏月璃都记在了心里。含着润喉糖,薄荷味在嘴里慢慢散开,却觉得比任何糖果都甜 —— 原来苏姐不是不在意,只是把温柔藏在了最深处,要细细品才能尝到。
她爱跟苏月璃讲家乡的趣事。夜航时客舱灯调暗,林炎曦坐在苏月璃身边,声音压得轻轻的:“我老家在山东,小时候我爸总带我去放风筝,我放的风筝能飞到云彩里去!有次风太大,风筝线断了,那风筝飘到了隔壁村,我找了一下午才找回来,腿都跑酸了。” 她转头看着苏月璃,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苏姐,下次休息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我查过了,那里有专门的区域,风景可美了!” 苏月璃盯着窗外的黑夜,星星在云层里忽明忽暗,过了好久才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声,还带着点难得的调侃:“哦?去看看你怎么把风筝放丢的?” 林炎曦立刻笑开了花,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这次肯定不会!我绑三道线!” 苏月璃没再说话,却悄悄把自己腿上的毛毯往她那边挪了挪,刚好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 —— 广州的夜航客舱,确实有点凉。
从那以后,林炎曦的 “白羊座直球攻势” 彻底上线。每次落地广州,她都踩着小碎步追上苏月璃,指尖轻轻拽住对方黑色风衣的衣袖,像只讨食的小猫似的晃了晃:“苏姐苏姐!机场东边新开了家粤菜馆,我请你吃虾饺好不好?我昨天特意绕路去尝了,皮薄得能透光,咬一口全是弹牙的虾仁,鲜得人眉毛都要飞起来!”
苏月璃的脚步会下意识顿半秒,再轻轻抽回衣袖,指尖偶尔会蹭到林炎曦的手背,留下一丝转瞬即逝的温热。她的语气比最初的冷淡软了不少,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意味:“不了,年糕还等着喂。”
“年糕” 两个字一出口,林炎曦的眼睛立刻亮了 —— 那是苏月璃养的橘猫,她只在对方手机屏保上见过一次。屏保里的小家伙裹着蓬松的橘色绒毛,圆滚滚的肚子摊在苏月璃膝盖上,爪子还抱着半块冻干,睡得一脸憨态。此刻林炎曦顺着话头追问,声音里满是期待:“苏姐,年糕是不是特别乖呀?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它呀?我带了小鱼干,上次我邻居家的猫超爱吃!”“苏姐,让我看看你的猫好不好?”
苏月璃的耳尖悄悄泛红,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了攥风衣下摆,最终只含糊应了句 “看它心情”,就快步走向停车场,留给林炎曦一个带着点慌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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