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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噪音核心

震耳欲聋的噪音如同实质的拳头,持续轰击着黎言的耳膜和神经。废弃工厂车间里,巨大的金属球体如同濒死的恒星核心,缓慢而沉重地旋转着,每一次金属摩擦和结构扭曲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混杂着低沉的、撼动地面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锈蚀和臭氧的刺鼻气味,浓得化不开。

黎言背靠着一台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冲压机残骸,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左侧胸膛蔓延的木质化区域,带来一阵阵闷痛。左臂上那几朵淡绿色的光之花在噪音的冲击下明灭不定,光芒比在剧院后台时黯淡了许多。右眼的金色星云旋转速度明显变慢,在解析周围混乱能量场和刺耳声波时显得异常吃力,反馈的信息流断断续续,充满了干扰波纹。

怀中的星空八音盒依旧滚烫,但已不再主动发光或震颤,只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皮肤。而被他紧紧护在身侧,几乎失去形体的少年碎片——影的恐惧投影“零号”——此刻更像一团稀薄、冰冷、不断逸散的雾气,轮廓模糊,仅靠黎言渡过去的微弱晶体蓝光勉强维系着最后一点存在感。

「噪音屏障有效!」灰的声音在黎言脑中响起,尽管也带着被干扰的杂音,但比在剧院时清晰了些,「AL-37的锁定信号被严重削弱!那个‘织网者’的精神丝线暂时无法穿透这里的能量乱流!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次级核心的状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崩溃或过载爆炸!」

黎言低头看着几乎透明的“零号”。碎片那张苍白、充满恐惧的脸庞在稀薄的光雾中若隐若现,昏迷中眉头依然紧锁,仿佛沉溺在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放弃他?任由这承载着影最原始痛苦的部分被噪音彻底撕碎或消散?黎言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不仅关乎道义,更因为他直觉感到,这个碎片或许是理解影、理解AL-37、甚至理解这座遗落回廊的关键钥匙。在剧院后台,正是“零号”认出了“织网者”,并警告她那网会“吃掉记忆”。

“不能丢下他。”黎言的声音在噪音中几乎听不见,但语气异常坚定。他尝试将更多晶体能量渡入“零号”体内,但效果微乎其微,那碎片就像一个漏水的破桶,能量输入多少就逸散多少。

「他的存在形式太脆弱了!」灰焦急道,「这个环境的噪音和混乱能量场对他就是剧毒!除非...」灰的电子眼猛地聚焦在黎言木质化的左臂上,「...除非你能利用那些花!它们似乎能吸收和转化部分环境中的混乱能量,维持自身的稳定!」

黎言心中一动。他集中精神,尝试去感受左臂光之花与周围环境的联系。在屏蔽了部分噪音干扰后,那种源于母树寄生虫的、类似植物根须感知的微弱触感再次浮现。他“感觉”到巨大的噪音球体如同一个狂暴的漩涡,不断喷吐着混乱无序的信息流和毁灭性能量。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光之花似乎本能地在吸收着其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混乱能量,将其转化为维持自身光芒的养分,甚至在极其缓慢地反哺他受损的身体。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零号”那稀薄冰冷的雾气,引导向自己左臂光之花最密集的区域。当“零号”的雾气接触到那淡绿色的柔和光芒时,奇迹发生了!

原本剧烈逸散的雾气仿佛找到了锚点,逸散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光之花的光芒微微波动,像温和的溪流包裹住冰冷的雾气。“零号”模糊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

「有效!」灰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光之花在稳定他的存在!它们似乎能将他暂时‘寄生’在你的共生体力量上!」

暂时解决了“零号”的危机,黎言的目光锐利地投向车间中央那个巨大的噪音核心。菱形晶体的微弱脉动和怀中八音盒冰凉的触感,都清晰地指向那个方向。答案,关于AL-37的碎片、关于这座回廊、甚至关于影和黎渊的线索,很可能就在那个旋转的金属地狱深处。

「目标明确,但如何靠近?」灰分析着巨大的球体,「它的表面温度极高,能量辐射等级足以瞬间碳化有机物!外围环绕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湍流和金属碎片风暴!物理接近等同于自杀!」

黎言右眼的金色星云加速旋转,强行解析着噪音核心的结构和能量流动。数据流在干扰中艰难成型:球体并非实心,核心似乎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腔室;能量湍流存在周期性的薄弱点;表面那些扭曲的凸起似乎是某种散热结构或能量节点...最关键的是,星云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从核心深处透出——那是黎渊留下的守护印记的独特频率!与菱形晶体同源!

“爸爸...在里面留了东西?”黎言精神一振。这印证了他的直觉。

「检测到黎渊博士的能量特征!」灰也确认了,「锁定来源:核心腔室!但进入路径被狂暴能量完全封锁!」

靠近是唯一的选择。但不是硬闯。

黎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震耳欲聋的噪音和身体的不适。他将意识沉入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点——右眼的金色代码、左臂的共生力量、胸口的守护晶体、以及潜藏的影之黑暗。在剧院后台,他正是强行将这四股力量灌入八音盒,才打断了“织网者”。现在,他需要更精细的控制。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这四股力量,不再追求破坏性的爆发,而是尝试让它们在自己的意志下,形成一个微妙的、动态的共鸣场。金色的数据流化作无形的护盾模型,在星云的演算下不断调整结构,模拟抵消不同频率的能量冲击;左臂的光之花光芒流转,引导着微弱的绿色共生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过滤膜,试图吸收转化部分混乱能量;晶体的蓝光守护着精神核心;而那缕黑暗则如同润滑剂,在四股力量的间隙游走,调和着它们之间的排斥。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消耗心力的过程。黎言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冷汗。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走钢丝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平衡杆的每一端都连接着难以驯服的猛兽。

「共鸣场初步稳定!」灰紧张地监控着,「强度不足以硬抗核心湍流,但或许能在能量湍流的周期性薄弱点打开一条短暂通道!」

机会稍纵即逝。黎言右眼的星云死死锁定着噪音核心外围狂暴的能量流。数据流疯狂刷新,计算着湍流旋转的规律、能量密度的变化、薄弱点出现的时机...

就是现在!

当星云捕捉到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窗口”时,黎言动了!

他没有奔跑,而是将刚刚形成的、包裹自身的四色共鸣场猛地向前“推”出!共鸣场如同一个不规则的肥皂泡,瞬间切入狂暴的能量湍流之中!

嗤嗤嗤——!

狂暴的混乱能量如同亿万把灼热的刮刀,疯狂地刮擦、撕扯着黎言撑起的共鸣场!金色的数据护盾剧烈闪烁,模型边缘不断崩溃又重组;绿色的过滤膜超负荷运转,颜色迅速黯淡;晶体的蓝光顽强支撑;黑暗的调和之力左支右绌。黎言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放在砂轮上反复摩擦,剧痛和眩晕感潮水般涌来!左臂的木质化区域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光之花的光芒急剧收缩!

「坚持住!通道正在打开!」灰的声音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灯塔。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黎言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灌注在维持共鸣场上。他护着左臂光之花中寄生的“零号”,在狂暴的能量湍流中艰难跋涉,朝着噪音核心那布满扭曲凸起和高温的金属表面靠近!

距离核心表面还有十米...五米...三米!

共鸣场已经薄如蝉翼,濒临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言右眼的星云捕捉到了核心表面一个特定的扭曲凸起——它正在周期性地张开一道微小的缝隙,似乎是某种检修口或能量泄压阀!缝隙后面,透出黎渊守护印记那熟悉的、温润的蓝光!

「那里!唯一的入口!」灰尖叫。

黎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撤掉即将崩溃的共鸣场,将剩余的所有力量——尤其是菱形晶体中储存的黎渊守护之力——化作一道凝练的蓝色光束,狠狠射向那道正在闭合的缝隙!

嗤——!

蓝色光束精准地卡在缝隙闭合前的瞬间!如同插入锁孔的钥匙!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噪音核心内部传来!整个巨大的球体旋转猛地一滞!那道缝隙在蓝色光束的支撑下,被强行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缺口!一股混杂着灼热金属气息和奇异蓝光的洪流从缺口中喷涌而出!

黎言没有丝毫犹豫,护着“零号”,用尽最后力气,像一枚炮弹般射入了那道致命的缺口!

身后的能量湍流失去了共鸣场的干扰,瞬间狂暴了十倍!缺口在黎言进入的瞬间猛地闭合!狂暴的能量狠狠撞在核心表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黎言重重摔落在一片相对安静的空间里。震耳欲聋的噪音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低沉的、仿佛来自远方的嗡鸣。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形的腔室,内壁布满粗大的、脉动着蓝光的能量管道和复杂的机械结构,如同钢铁巨兽的心脏。

腔室中央,悬浮着一团柔和而稳定的蓝色光源——正是黎渊守护印记的核心!而在光源下方,安静地放置着一个东西。

不是文件,不是数据核心,而是一个小小的、用废弃金属边角料和断裂的电路板粗糙焊接而成的...机器人模型。模型只有巴掌大小,造型歪歪扭扭,一条手臂还是用弯曲的铜丝代替的。模型底座上,刻着一行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字迹:

“给小言。等我回来。——黎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温暖瞬间冲垮了黎言的防线。他认得这个模型!这是他七岁生日时,黎渊在实验室用废弃材料给他做的礼物!那个承诺“等我回来”的爸爸,却再也没能回来...这不仅仅是一个信物,这是黎渊在绝境中,将最深沉的父爱和最关键的守护印记,寄托在了这件充满童真回忆的载体上!

黎言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小小的模型。

突然!

整个腔室剧烈震动起来!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内壁上的蓝光管道瞬间变成了刺目的红色!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腔室内回荡: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最高威胁等级!AL-37污染清除协议启动!”

“清除目标:入侵者及关联异常数据!”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悬浮在黎言左臂光之花中的“零号”,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空洞的、充满恐惧的眼睛,此刻却变成了纯粹、冰冷、带着毁灭**的...金色!一个扭曲的、与AL-37如出一辙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零号”那稀薄的雾气身体中发出:

“错误...修正...”

“零号”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不再是之前的恐惧投影,而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由AL-37毁灭意志驱动的...清除程序!它化作一道金色的利箭,无视黎言左臂光之花的束缚,带着纯粹的湮灭气息,狠狠射向悬浮在中央的——那个小小的机器人模型!

陷阱!AL-37早就污染“零号”!她利用黎言对碎片的保护,将致命的清除程序送进了这个核心腔室!她的目标根本不是黎言,而是黎渊留下的、能威胁到她的守护印记和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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