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冉星忙的脚不沾地。
订做牌匾，购置物品，招聘试活，找产品，策划开业活动，监督小芳培训。
一个星期后，开始了试营业。
理发店如此普遍普及的行业，想赚钱，要么拼服务，要么拼价格。
他的店从发型师到染烫助理都是聘来的，人员薪资成本太高，剪染烫不具备优势，没办法降价太多。
于是只能薅小芳的免费‘羊毛’，推出了“接全发2999”的活动。
超低的优惠价格，吸引了顾客上门。
两名年轻女孩推开店门，带着怀疑，“你好，接全发2999那个活动是真的吗？”
“价格这么低，是化纤的头发吗？”
“接的自然吗？会不会一眼就看出来是接的，假不假？”
林冉星聘用的发型师都有多年工作经验，一问一答间，刚刚还满心疑虑的女孩，已经坐到理发椅上。
林冉星是个懂事的门外汉老板，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专心致志地坐在吧台后边算营业流水。
顾客还没决定是否接发，小芳这会儿闲着没事，也跟着他缩在吧台后边，坐在小马扎上，借理发师的手机在刷视频。
林冉星啪啪按计算器，试营业已经一周了，流水刚刚过两万，去掉成本和人员工资，林冉星能赚一万。
他托着下巴，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发呆。
按照这个营业额来算，每个月他可以赚近四万块。
他这个规模的发廊，又是刚刚开业，月净利润四万块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收益。
四万加上顾泽渊每月的一万房租，有五万块收入。
但他要还三十七万多的债，这点钱只够垫个底的。
真烦
他在计算器上怼着数字：37649720.5……
烦死了。
小芳突然抬头，用黑洞洞的眼睛望着他，“林哥。”
这个称呼她是和店里的染烫助理学的，那两个女孩年纪比林冉星小，都叫他哥。
林冉星没搭理她。
小芳把小马扎往他近前拖，坐到他腿边，趁着其他人都在忙，偷偷用头发缠住林冉星的手腕，但是没用力，轻轻扯着，“哥，我想和你说个事。”
“说。”林冉星冷脸把计算器上的数字都删除了，丢一边。
小芳眨了眨眼睛，见他情绪不对，又把头低下去了，丧气道，“算了，我不说了。”
“嘿。”林冉星抓住她的头发，“你跟谁学的说半截话。”
小芳讪讪地划着手机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短视频。
她最近刚学会刷这个，特别入迷，不干活的时候就四处问人借手机，抱着不放。
前几天因为盯着屏幕看太久，眼睛干涩闭不上，大半夜去林冉星床头，倒吊着cos晴天娃娃找他帮忙，把顾泽渊又吓晕了一次。
林冉星瞥了眼屏幕，上面正在讲一条社会新闻，某地出现人口失踪，背景配乐神神叨叨的，听着瘆人，“你少看点手机。”
小芳把头发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扭过身子，不听话，继续看。
林冉星懒得理她，也拿出了手机。
不过他的手机型号太老旧，刷不了短视频，他在看招聘网站。
还有二十来天就到还钱的日子了，得继续搞钱。
老手机向他发出了退休请求，网页一片空白，半天也没显示。
在他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手机突地震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发件人是李晟清。
现在用短信联系的人已经很少了，林冉星还被店里的发型师和助理嫌弃，问他怎么不注册一个微.信，方便进工作群。
其实他也想注册，但是手机型号太老了，内存根本不够，下载了APP点开就死机。
先将就用吧。
他点开李晟清的信息：
—今晚来我家，有事！
理发店晚上十点闭店，他不太想去：
—什么事？
林冉星想着先打听一下，再决定。
李晟清秒回：
—只能见面说！
这个道士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而且他被小芳吓破了胆，出门时间一律选择上午，只要中午十二点一过，天王老子来请他，他也不会走出那栋楼。
—我下班了过去。
林冉星把手机一丢，不管了。
刚刚进门的两个女孩决定接发，理发师叫小芳去做准备。
她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臊眉搭眼地走去里屋，准备头发。
她进去不久，顾泽渊从里边出来了。
试营业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来店里，也没什么事儿，在外边坐累了就去里屋补觉，到点了就和林冉星约饭。
他俩现在已经成为了十分默契的饭搭子。
顾泽渊走来吧台，他不会委屈自己作小马扎，目光落林冉星身上看了会儿，没开口要座，胳膊撑着身子，倾身伏在吧台上和林冉星聊天，“林悦阁的经理刚刚通知我，说晚上店里会到一批松叶蟹，品质很好，我们去吃吧。”
整个海市有名的餐厅，高消费的场所，顾泽渊都已经熟门熟路了。
借了他的光，林冉星欠了一屁股债，却能每天出入各种高档餐厅，私人会所，养得和少爷似的。
“今晚不行，我约了李晟清。”一直是顾泽渊消费买单，林冉星也很有压力，可他现在的经济情况，又没办法和顾泽渊轮换着请客，店里一天的营业额还不够顾泽渊吃一顿的。
顾泽渊板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出声，转身走了。
生气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顾泽渊都没再出现，林冉星和小芳一起回家。
他手里抓着小芳的一缕头发和她并肩走，不然趁他不注意，小芳就会四肢着地，在路上到处乱爬。
进了单元门，他松开头发，小芳得以放飞自我，几个闪身窜上二楼，像壁虎一样趴在墙上，无视楼梯，在墙上灵活游走。
林冉星在后边安安分分地走楼梯。
楼道里本就阴暗，一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黑得让人眩晕，一层一层旋转而上的楼梯，很容易扰乱人的方向感。
林冉星闷头上了几层楼，拿出手机照向墙壁，布满霉斑的墙面上，挂着一个歪斜的标识牌，上边标着6。
他身高腿长，一步两台阶，两个旋身的功夫，来到了七楼。
刚踏上七层半，林冉星猛地停下脚步，仰头向楼上看去。
前几天装在家门口的感应灯亮着，本应该先到家进门的小芳，此时正紧紧贴附在墙面之上，身后头发翻涌疯长，已经将楼道堵死。
她面无表情，瞳孔扩张散大，整个眼珠都被瞳仁胀满，黑的深不见底，在冷色灯光的照射下，更加苍白而诡异。
听到林冉星的脚步声，微微偏头，分出一绺头发，灵活地绕住林冉星的手腕，顺带着往远推了他一把。
看小芳随时会暴起的状态，当下是什么情况已经不必多说。
林冉星借着感应灯的光亮，向自家门口看去，原本锈旧的防盗门板上多了一块木质的标识牌。
标识牌近似于长方形，上端拱起弧度，左右两边缀着麦穗花纹的装饰，黑底白字写着：‘幸福标兵家庭’。
谁这么缺德，把一块缩小的墓碑挂他家门上了。
林冉星盯着那块突然出现的诡异牌子看了一会儿，示意小芳，“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露面。”
小芳想辩驳什么，话却被堵了回去，“你好好上班，还有，别想趁我不在偷着杀顾泽渊。”
他不能让自己的经济来源攻击另一份经济来源。
“……打他呢？”小芳和顾泽渊一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抽他嘴巴子……”
“不行。”
“……那你小心点别把我心弄丢了。”她身后飘散的头发颜色淡化，慢慢地连带着她的身形也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林冉星平静地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房门被他拉开。
扑面而来的潮意裹挟着霉腐味儿，映入眼前的是陌生的房子和陌生的人，以及数道打量的视线。
林冉星抬眼扫过，屋顶吊着一盏铁皮灯，浑黄的光线将房间映得褪色了似的。
简陋的客厅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棕色皮质沙发，沙发两侧的扶手被磨得破破烂烂，填充的海绵裸露在外，上边氤着斑驳的黑褐色斑块，很像干涸的血迹。
沙发旁是钢管焊接的简易楼梯，锈迹斑斑，延伸到昏暗的二楼。
沙发前摆着一张木质茶几，上边堆满了杂物以及残羹剩饭。
林冉星不由得皱眉，这个污染区……卫生环境也太差了。
他紧接着扫过房间内或坐或站的几个人，目光瞥向窗口时一愣。
窗子被打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湿冷的风刮进室内，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竟然是顾泽渊。
他穿的T恤过于单薄，被风吹的贴在身上，手捂着口鼻，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眼神里全是抗拒与嫌弃。
他似乎感知到了林冉星的视线，朝门口看过来。
目光对上时，他明显一愣，随后大步走来，老旧的木质地板，已经脏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每踩一步都咯吱作响。
他身上的那股香味比平时浓烈，几大步走到林冉星面前，那么高的个子，也不嫌寒碜，直往林冉星怀里钻，“这里有鬼！”
顾泽渊[求你了]：有鬼，害怕。
星宝[问号]：你平时不照镜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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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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