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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开局

在萧景珩的记忆中,容国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雪。

凉王宫坐落阙歌高地,拾阶而上时,飞雪如鹅毛般纷扬而坠,脚下城镇银装素裹,往日里最繁华的市集也失去了色彩。

天际尽头,群山林立,风声携着鹰隼的嘶鸣在山谷间盘旋。

他跪在殿中,身前金殿玉阶,身后风雪漫天。

头戴金冠与鹰羽的君王从高阶上步步走下,身上的青金石与白玉片叮当作响。

当那只覆着指环的手伸出,要取走他手中之物时,萧景珩却没有松开。

凉王叹息一声,目光垂落,神情悲悯,语气却冷漠如冰:

“五殿下啊,你还不明白吗,本就是求而不得的东西,越想要,越痛苦。“

风从殿门灌入,卷起地上的雪与灰。

忽得,玉牌化成一团火,烈焰扑来,将他吞没。

天地骤然倒转。

萧景珩猛地惊醒。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全身被汗水浸透,人却止不住的颤抖。

窗户半开着,风从窗缝灌入,热而干燥。

他想开口唤人,胸口却骤然一紧,闷痛如刀割。

喉间翻涌的血腥气令他几乎作呕,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伸手要去够桌上茶盏,指尖却颤抖,杯子翻倒,碎了一地。

他的近侍长乐闻声而入,见他衣衫尽湿,赶紧取了衣服帮他擦汗更衣。

随着一口吸气声,萧景珩顺着长乐的目光看去。

只见自己腹间一片淤青,显然是昨天那一脚踹得狠了,如今乍一看,十分可怖。

“我这就让人叫先生过来。”长乐忙要唤人。

“不必了。”萧景珩哑声道。

“可是殿下…”

“我说,不必了!”

萧景珩的声音突兀地拔高。

他的神色凌厉,长乐一下被镇住,手指僵在半空,不敢再动。

萧景珩慢慢垂下眼帘,那股锋芒在沉默中一点点退去,只余一声极轻的叹息。

“几时了?”

“殿下昨儿睡得晚,”长乐小声道,“如今巳时已过。”

“那人呢?”

长乐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顾将军?”

萧景珩没出声,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

“顾将军今早递了帖子,说要宴请操持使团事物的大小官员,如今估么着已经在路上了。”

萧景珩挑了挑眉,没说话。

“还有,二王子那边又来了帖子。”

“不去。”萧景珩答得干脆。

长乐迟疑地看着他:“那……其他人——”

“都不见。”

萧景珩舒展了一下筋骨,懒洋洋地靠回床榻,声音散漫。

“这几日,就说我病了,不出门。”

长乐应声。

萧景珩仰头看着窗外,阳光被帘影切成碎片,落在他半垂的睫毛上,明暗交错。

“先歇几日,看看这出戏会怎么开场。”

顾昭特意选了本地最豪华的会馆来招待乎尔染及其同僚。

他们到时,他让闻风先一步上楼。自己在楼下看了一圈才慢悠悠晃上去。

这会馆身处闹市,金门玉柱,雕梁画栋,华丽得近乎奢靡。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试探人心。

“将军,大人们都到了。”闻风见他来了,一边为他领路一边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大部分是负责此次使团交接外的官员,但还有一些生面孔。”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顾昭定的包间是西把头,整个会馆转角都在房间范围内,可谓是视野开阔,纵揽风光。

“帮我找点解酒药来。“顾昭进门前对闻风吩咐道。

而后他理了理衣袖,推门而入。

顾昭来得晚,屋内茶水瓜子都已经过了几轮。

宾客们本就聊到兴头上,见他进来,纷纷换做容国官话,起身相迎。

近年来容凉两国交好,六成西凉官员都通容语,况且顾昭接触的都多是王庭的外交人员,沟通上几乎没有什么障碍。

“顾将军,都是职责所在,您何必这么客气呢。”乎尔染笑迎他入座,与他介绍了一番周围官员。

如闻风所说,这些人顾昭多数都打过照面,只有几个似乎从未见过,而且官话说得并不熟练。

乎尔染只道是军中的朋友,久闻顾将军声名,特来拜见。

这么一说,顾昭倒记起来,有一两个倒是在大王子的宴会上远远瞧见过。

他含笑举杯,心中把这些人模样默默记下。

很快,佳肴上齐。西凉人性豪爽,酒过三巡便无拘无束,满座尽欢。

“顾将军,只听闻您在漠北多年,用兵打仗有一手,没想到西凉话也说得这么好。”乎尔染举杯敬他。

顾昭寻思他们之间从未说过西凉话,那此人想必是听说了前日阿什烈宴上的事,顺着说道:

“陛下派我出使西凉,咱总得做点准备不是,我也就略懂一二。”

他与乎尔染干了一杯后,又给他添满了一杯。

“幸好我略懂一二,不然,当日我容国的皇子,怕是要在这杯盏笑语间,丢尽颜面。”

他此话一出,立刻感觉几道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乎尔染是个谨慎的,眼见着话题敏感,忙按着顾昭的手道:“将军言重了,五殿下与我西凉几位王子公主向来亲如兄弟,一点小误会而已,殿下与将军都是大度之人,定不会过于介怀。“

顾昭忙摆手:“大人您说什么呢,都说了是误会嘛。殿下今后是要成大业的人,这些自然是小事。“

“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大人那日并不在场,这都听说了?”

乎尔染神色一凛,低声道:“将军啊,这事都已经传开了,今日早朝,几位大人因此差点在王上面前吵起来。”

“消息还传挺快。”顾昭小声嘀咕。

“什么?”乎而染一愣。

“啊,没什么。”顾昭笑着摆手,假意担忧道,“王上没说什么吧?”

“王上并未表态,只是让他们莫要再议论。”乎而染看了看四周,道,“将军也是,本来这交接事宜就尚未推进,我斗胆提醒您一句,可别再这样冒进了。”

顾昭心中冷笑,面上却神色如常。他笑道:“您也说了,都是误会。算了算了,我们今日不谈那些,只管喝酒享乐。”

“将军豪迈,我再敬您。”乎而染擦了把汗,立刻招呼周遭敬酒。

“来人呐,上酒!”顾昭大手一挥,“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抬上来。”

笑语喧哗,杯盏交错。

顾昭举杯如流水一般,很快便眼神迷离。

乎而染也醉了,他搂着顾昭的肩,问道:

“今日与顾将军畅饮,真当是相见恨晚,只是不知,待到与五殿下归国,还能否有机会再见将军。”

“乎兄,莫要这么客气。以后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便好。”

顾昭一手举杯,一手搭上乎而染的背,二人好不亲昵。

“顾老弟。”乎而染立刻跟了一杯。

“乎兄。”顾昭撑着脑袋,哼笑两声,道:“兄有此等心意,顾某感激。只是,这往后,哎,顾某也难说啊。”

“哦?”乎尔染讪笑着应声,抬手一饮,“将军这是何意。”

顾昭微微眯眼,仰头喝光杯中酒:“不把你当外人,今日就与你实话实说。”

“我这五殿下啊,虽在外七年,但陛下这可是无一日不思念,不挂怀。”

顾昭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席间都安静了不少,但他有意放开,又连斟几杯,声音越发洪亮。

“前阵我容国刚在漠北得胜,这西凉互市又日渐繁荣。容国正是需要精通外务,广交四海的人才啊。所以此次五殿下回京,大人真觉得陛下只是因为念子心切?”

“哦?”乎尔染假笑,探问:“顾将军是说,五殿下将重归圣眷?”

“呵——”顾昭斜倚着椅背,似醉非醉,“圣眷?大人这话太轻。那是血脉相连,君父思子之情,岂止圣眷可言。”

他微微一顿,在乎而染胸口拍了拍,低声道:“殿下才智兼备,陛下怎会不知?其余的,这就不需要弟弟多说了吧。”

乎尔染闻言,笑了两声,立刻举杯:“将军说得真是……可喜可贺。”

他牵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上前效仿。

顾昭顺势再饮了几口,笑意淡淡,却未再多言。

乎尔染察言观色,忙又换了话题,聊起阕歌风物与市井趣闻。

席间氛围再起。

此时,一个皮肤黝黑的西凉人端杯上前,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道:

“久仰顾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爽快人。

他说官话时带着浓重的西凉口音,卷舌极重,字句不甚清楚,却十分热情。

“尤其是将军今天选这地方奢华,贵气,兄弟们一年都难来几回。只不过,恕小人直言,这地方虽价高,但美酒菜肴并不算是本地做得最好的。“

乎而染闻言,脸色有些尴尬,但看了那人一眼,只是笑了两声,没敢多说什么。

顾昭看在眼里,但只是挑眉道:“哦?还请兄弟细说。”

那人凑近些,低声笑道:“我这里有几处十足的好去处。若是喝酒吃肉,城东有家脆皮烤肉,配上西凉的葡萄酒,是整个阙歌的一绝。还有那琉沙馆,歌舞乐妓,香风软语——保证让将军满意。”

他语尾拉长,带出几分暧昧的笑意:“顾将军若不嫌弃,改日由我做东,保您玩得痛快。”

乎尔染忙陪笑,顺势打圆场:“听说中原人风雅,听曲儿还得隔着帘子。顾将军来了我西凉,倒是得换换口味,见识见识咱这边的风情。”

“哎呀!”顾昭猛地一放酒杯,声音震得桌上杯盏轻颤。

乎尔染与那西凉人皆是一惊,几乎同时停下笑声。

顾昭却笑了,眉眼间透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狡黠。

“什么改日?中原有句话——择日不如撞日。”

他起身一拂衣袖,酒气带着几分豪气散开,

“今日既遇知己,又逢好兴致,怎能错过?咱就现在去!一切花销——算在我头上!”

屋中瞬间又沸腾起来,众人惊了一瞬后,立刻拍手叫好。

乎尔染连连应声,额角隐约沁出冷汗,只得苦笑:“将军真是爽快人啊,爽快人。”

众人酒足饭饱后,一部分人便先行告辞,顾昭又带着剩下的人去了所谓的琉沙馆,其中必然包含了乎而染和那黑皮肤西凉人。

顾昭晃晃悠悠上了马车,一坐下,便放下帘子。

闻风已经候在里头,双手奉上一个小瓷瓶。

“将军,解酒药。”

顾昭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那苦味顺喉而下,他闭了闭眼,轻声咳了两下。

“今日那些生面孔都查清楚,还有,那主动说要做东的,重点查。”他低声吩咐。

“是。”闻风应完,看了眼顾昭的面色,“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顾昭摇了摇头,“这才哪到哪,还远着呢。”

刚入琉沙馆,顾昭便大手一挥,替在座每人都点了三两胡女作陪。

丝竹胡笳一响,歌舞连绵,一曲接一曲,杯中酒换了又添,直到窗外的天色暗得透彻,这一场宴,总算散了。

厅中早已醉倒一片,不少人搂着舞女直接上了楼去。

乎尔染最后也是被人搀着出去的,而那黝黑的西凉人则早趴在香浓软玉的怀里不省人事。

顾昭也醉得厉害,他最后离去时步履蹒跚,被闻风连扶带抬回了驿馆。

等闻风屏退侍从,关好院门,再一转身,顾昭已然步履稳健,神情冷然。

“将军,属下去问过了,有几个军中官员,都跟大王子沾了点关系。那黑皮肤的凉人唤哈林厄,是金庭卫副统。闻风道,“虽说金庭卫的都头是大王子旧友,但据说哈林厄坐到这个位置,是二王子在背后提拔的。”

“有趣。”顾昭冷笑。

前脚得罪了哥哥,弟弟却上赶着派人接近。

“将军,那我们接下来……”闻风问。

“等着吧。“

顾昭的嘴角轻轻一抿。

“就让他们以为,我确实醉了。”

他抬头望向天际,阕歌的月亮正明。

那一夜之后,阙歌的街头巷尾流言四起:

“容国五殿下此次归京,天命将转,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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