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轸的马突然失控,凌空跃起,上下甩动。
照这架势,人摔下来,不死也残。
徐星轸死死地抓住缰绳,可那马儿在吃痛后,摆动的幅度更大了。
就在她脱力坠马的危机时刻,一个男子纵马向前,单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一股好闻的茉莉花香入鼻,紧跟着是柔声的安慰:“别怕!没事了!”
徐星轸惊魂未定,逆光中,她看见那人棱角分明的下颌。
她原本以为救她的人会是离她最近的荆国公,可没想到却是她正预备设计陷害的吴不平。
吴不平在接到人后,仍旧心有余悸,攥了攥还在紧张颤抖的手指,擦掉额间淌下的冷汗,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强撑着轻松的语调,说了句:“甄娘子,事态紧急,吴某唐突了。”
此话一出,徐星轸心中更是惊起一阵波澜,不禁后悔自己先前已经应承下的事情,甚至对要不要继续实施都产生了摇摆之意。
这边风波平息好一会儿,李澈一才慢悠悠晃了过来,抻着一张看好戏的脸,懒懒垂眸。
徐星轸从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中,品出了问题所在——原是他在设计。可奈何她人微言轻,没有证据,二人又是初次见面,无冤无仇的,荆国公没有对她这个小女子出手的犯案动机,最后,她只能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
“颦顰娘子的腿好像骨折了。”见吴不平准备撤手,李澈一连忙补上一句,“你最好是保持住现在这个姿势,将人送去帐中休息,我去寻医师。”
“这……”吴不平有些为难,他是个有婚约的正人君子,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个陌生女人,实在不妥。
救人要紧,还是脸面重要?
徐星轸的良心也在打架,她的小腿确实很痛,但扭到筋的可能性更大些,绝没有到李澈一瞎侃骨折的严重程度。
赶紧解释,还是顺势欺骗?
两人各怀心事,都有迟疑,于是双双看向江临姝。
江临姝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然而,这样一个回答却在两人心中产生出了不同的解读。
李澈一将这几人的交流看在眼中,沉默地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让眼前这个没有道德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下身败名裂。
“江娘子还真是大度啊。”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李澈一一阵阴阳怪气。
可江二郎并未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反而露出欣慰的神色,顺势感慨道:“是啊,曾经那个任性又肆意妄为的小妹终归是成长了许多,此番办事也妥帖了不少,若她不跟去,以后可少不了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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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寻医师。”
“阿姝,等等。”吴不平有些无措地站在帐中,身上挂着个脸色煞白,冒了一头冷汗的女伤员,时不时还呲牙咧嘴地呼痛,他自是尴尬难安。
“你先坐下,别伤到她了。”
见吴不平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江临姝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她是我朋友,你看我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吗?再说了,这么紧要的关头,救人第一,还讲什么男女有别。来,你先坐下嘛!”
吴不平闻言,只得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可身子却绷得直挺挺,生怕挨到坐他腿上的徐星轸,两人全程没有丝毫的视线交流。
江临姝蹲下来,又宽慰了徐星轸两句后,这才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些,徐星轸才开始大着胆子说道:“吴郎君和小姝恩爱得很呐!是从前就认识吗?”
吴不平只当她是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气氛,于是不设防地回应道:“我们只相看过两面,便定下了婚期。这自古婚姻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是如此。”
“哦。”这一声,徐星轸拖长了音,“也就是说,你们盲婚哑嫁,没有感情基础咯。”
吴不平吃吃地笑了一下,很符合黄毛小子谈及心仪女子的稚嫩表情,“话是这么说,但她是个极为风趣的女子,一见我就说喜欢。我从小到大,都守礼克制,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大胆直白表达的女子。”
吴不平确是个情感呆子,话说到这份儿上都没能点透,徐星轸瞧他那副陷入纯情的模样,一时间又想笑又觉得愧疚。
“那你喜欢她吗?你爱她吗?或许,你没能分清楚男女之爱和新鲜感呢?”
吴不平疑惑她为何会有此言,刚想开口辩驳两句,身体却猛地一僵。
徐星轸居然伸手拨开了他的衣领,指尖还顺着胸口一路向上。
直到她在触摸到他喉结的时候,吴不平才遭遇雷击一般地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吴不平低头,却又在和她不小心凑近后,猛地拉开距离。
“做点……快乐的事情。”徐星轸拍了拍他的脸,“干嘛那副表情。”
“甄娘子……你……”
“如何?”
“你是不是脑袋磕地上了。”
吴不平到底是有教养的,这种情境下,他竟没将她一把摔地上去,而是快速正经地将人往贵妃榻上放。
“我和小姝不是青梅竹马,也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但平凡安稳的姻缘又何尝不是好的?我相信感情是能培养出来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恨海情天。我二人既已定下婚约,就务必信守承诺。爱情不仅是男女冲动的结果,更是责任长久的凯歌,需得细水长流的经营。你是她的朋友,今日之事,我不会再提,还请甄娘子自重,以后再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见他甩袖离开,徐星轸摇头叹气,可惜中又带了几分庆幸。
她理了理衣衫,又揉了揉脚踝,自言自语道:“哎,难搞啊!”
“当然难搞了!”
“谁!”
徐星轸几乎被吓掉魂来。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那副烧包风流相,除了荆国公还能有谁。
“甄砚颦,有趣!”
这个假名字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咀嚼,徐星轸紧张极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
“你是会给自己起名字的,假小姐,真赝品。”
“不知道你说什么。”徐星轸故作镇定地起身,嘴巴还在硬,但虚浮迅捷的步子早已出卖她慌乱的内心。
“哎哎……”李澈一一把折扇横在她脸前,紧跟着,身子半倾,歪过头来,眯着那双桃花眼,死盯住她,“你急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本名呢。”
见她要动手推人,他挑眉,冷不丁来了句:“有刺客!”
语调是不经意轻飘飘的,但嗓门儿却不见低几度。
徐星轸吓得一巴掌呼他嘴巴上,没成想,这八尺男儿竟是如此弱不禁风,受不住她的力一般,连带着她一起往后倒去,直愣愣地磕到了桌子上。
他瞬间痛的呲牙咧嘴,可眼睛里却精光乍现,一脸的欠揍样。
故意的!怎么不磕死你?
“你疯了,瞎喊什么?”
“我怎么瞎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了马球场,还勾引世家公子,谁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
“百口莫辩了吧,还说自己不是刺客。”
“你懂什么?”徐星轸被他搞得上火极了,也顾不上他是什么身份了,“我有要紧事。”
好熟悉的说辞,李澈一的心瞬间被拉回到某个场景中去。
他动作轻浮地摸上她的头发,恶劣地笑道:“你所谓的要紧事,就是抢人夫婿啊!但你可知,这江临姝从不是个好惹的善茬,她现在是装的改邪归正小白兔了,可保不齐哪天就又开始犯浑。真发狠起来,你受不住的。”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她看向他,眼神从嫌弃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快躲起来!”说着,徐星轸就把李澈一往屏风后面推。
“干什么!干什么!我堂堂荆国公,行得正坐得端,如今倒好像成了你的奸夫一般,躲躲藏藏的算怎么回事。”
“哎呀,算我求你。”
她秀眉紧蹙,要哭了似的。
看来这回是真慌了!李澈一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本来还想再逗逗她的,但见这梨花欲带雨的模样后,愣了片刻,决定收起捉弄的心思,好好瞧瞧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这边刚藏好,那头便来人了。
江临姝一幅凶神恶煞的苦主模样,完全没有刚刚竞技场上的温柔可人相,她身上还搭着一个个头出挑的男子,正是刚刚离开的吴不平。
“还不过来搭把手,没用的废物,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真是白长了那张脸了!”
徐星轸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有些心虚地往屏风后面看了看,说道:“来了。”
“人走了不知道追吗?”江临姝压着声音责备道,“还好我心细又回来看了一眼。”
“你给他下药了?”看着吴不平那潮红的面色,徐星轸这句话说出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废话,他那么个大男人,不使点儿手段,怎么叫他就范?我原先可是和你说过这个法子,你假清高,说什么没必要。”
见徐星轸面露难色,江临姝不屑地笑了笑,说道:“怎么?真叫你看对眼,心疼上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把我安排的事情办好就成。至于吴家要不要你?哼!”她冷笑,只留了半截话。
“谁在那里!”
江临姝突然开口,李澈一心中顿时一惊。
不行!现在不是露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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