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沙沙沙”
“砰砰”
总有声音传来。好像是梦,但怎么醒不过来?是什么声音,是谁?
是那个做了千千万万次的梦,那段只有在梦里才能清晰回忆起的旧事。
“沙沙”
“砰砰”
“知灼啊。”
江知灼抬头对上那双桃花眼,恍若隔世。
卓雨坐在床边,她把牛奶递给江知灼,“把牛奶喝了,然后就睡觉好吗?”
忘了很多,但好像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该喝。
“妈…”
江知灼接过牛奶。
不能喝啊… 他一饮而尽。
“妈妈,你也去睡吧。”
卓雨笑的温柔,“我今晚不回主卧,在隔壁睡,陪着你,好吗?”
看似平静的夜,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江知灼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房门咔哒一声响,卓雨退了出去。随后听见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拖鞋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雨下的不大,所以奇怪的“沙沙”声愈发清晰。江知灼无知无觉的拧着眉。
好吵。
是什么声音?为什么醒不过来?应该要起身查看一下的,可是为什么能听见声音却没办法醒过来?
雨势骤然变大,雨打风吹的声音盖过隔壁细微的响声。
安眠药。
牛奶里,她放了安眠药。
被遗忘了很久的事情剥开了他为逃避而层层叠叠的封锁。越不想要记起,偏偏回忆就是不放过他。
因为下了安眠药,所以他醒不过来。又或许药效不够,他总能听见那声音。
终于,暴雨也盖不住那“砰砰”的声音。有玻璃杯落地,清脆的声音穿过墙壁,越过暴雨。
可是后来雨越下越小。比先前还要微弱的“沙沙”声重新袭来。很轻,但又清晰的让他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知灼终于熟睡,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雨、终、歇。
白色的孝服堆在眼前,有人去世了。
有人过来抱住自己,江知灼看到了江东景几乎崩溃的神情,他好像在道歉。可是耳边轰鸣,江知灼听不清。
无数个夜里,卓雨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她说,“ 知灼,妈妈不幸福。 ”
江知灼抬手推了一下江东景,然后看见爷爷上前来扶自己。于是他喊,“爷爷,我为什么看不清了。”
老江蹲下来帮他擦干眼泪,“小灼乖,眼眶里有水,所以才看不清。”
“眼眶里为什么有水?”
“擦干净就好了。”
江知灼拉着老江的手,他低头看看跪在脚边的江东景,腰杆笔直了半生,此时此刻却把头抵在泥泞之中。
不远处,白花花的一群人,他们在哭。也有人在骂。好乱啊,家里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爷爷,”江知灼问, “这样,她就幸福了吗?”
老江没有回答他。
卓雨走时,大概极其痛苦。服药自杀,却在将死之时痛苦万分。
她挣扎着,抠着拍打着墙壁、地板。血痕道道,一地的碎片。
她渴望有人能听见,太痛了。垂死之时,竟然也会悔恨的挣扎 。
其实有人听见的。只是被自己亲手下了安眠药。
卓雨,服药自杀,你大概是后悔的吧。
老江揉揉江知灼的脑袋,“是她自己的选择。”
“爷爷,带我走吧。”
年幼的江知灼不知道卓雨做了错事。他只知道是江东景囚禁卓雨,变相逼死了卓雨。
“啪,啪。”
程凤芝早就回去了。谢如许还窝在沙发的一角,程凤芝所说的一字一句在脑海里循环。
怎么能,这么苦呢。
却恍惚到好像自己也听见了什么声音。他抬头望向二楼那扇紧闭的门。
“啪,啪,啪。”
谢如许猛然起身,不是幻听。
他冲上楼推开那扇门,随后,一步也没有办法动。
江知灼跪坐在墙壁前,似梦似醒。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冰冷的墙。
“知灼,”谢如许跪在他眼前,“你别这样,你看看我,我是谢如许。” 他扯过江知灼的手按在怀里,感受到江知灼撤手的力气。
“江知灼,你这样,我害怕。”
天还没亮。
从中午就开始落的雨终于停了。江知灼偏着头,大梦初醒般看着眼前那张脸。谢如许在哭,自己把谢如许吓哭了。
“对不…”
下一个瞬间,那张脸在眼前放大。唇上传来触感,谢如许跪在原地,歪着脑袋,吻上去。
江知灼愣在原地,麻木的想,好冷,他的唇好冰。是不是没吃晚饭?怎么不好好吃饭。
雨后的夏天尤其热,谢如许把程凤芝的摇头式电风扇搬过来对着自己吹。餐桌上放着刚到的外卖。手机界面是和曾礼的对话框。他刚刚给自己和江知灼请了今天和明天的假。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谢如许不转头继续打字让曾礼别担心,说话时语气里却带着笑,“你终于睡好了,我快饿死了!”
江知灼走到沙发旁低头看着谢如许,谢如许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起身推着江知灼去餐桌。
“求你了吃饭吧,我真的饿到不行了!”
大病初愈,声音还哑着,江知灼说:“为什么不先吃?”
“那你也太可怜了吧?我在楼下吃香喝辣你在楼上高烧不退吗?”
窗外蝉鸣不止,风扇旋转带来一阵凉风。谢如许有意避过前天的某些事情,仿佛江知灼只是生了一场普普通通的病,现在退了烧终于好起来。
好像,自己狼狈不堪,可怜可笑的模样,他从未见到过。
江知灼在餐桌旁坐下,听到谢如许说的话当场就想跑。那人问他, “你前天亲我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啊?”
“……”
谁亲的谁??
“江知灼,”谢如许双手捧着脸,“你现在有没有开始喜欢我了?”
江知灼的动作意外的慢下来两秒。他分明已经见过我最不堪的样子,为什么还没有离开?我这样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喜欢?
为何你看到我千疮百孔的残破灵魂却依旧如此深爱我。
可是太阳不应该和暴雨一起出现。因为总有乌云会阻碍他发光。
“没有。”
“那我只能继续努力了!前路依然漫长!”谢如许催促江知灼, “你吃完去收拾东西,四点的高铁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谢如许好像憋了很久,好多事情堆积在一起,每一件都想和江知灼分享。于是话题转的飞快, “你这次理综少考一科,知道吗?”
江知灼不太有所谓,“没事。”
“所以你不是年级第一了!”谢如许憋不住喜悦,“你从第一名的宝座上下!来!了!”
江知灼无言的看着他不知道高兴什么。果然看学神的陨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尽管学神只是因为缺考。
“所以年级第一是!”谢如许双手按住江知灼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我!”
“我数学一百四十!”
这一次,绷成一条线的唇微微上扬了些,江知灼放弃挣扎,放下了要剥开谢如许的手,
“这么厉害?”
“对呀对呀,崇拜我吗!”
“崇拜。”
“羡慕我吗!”
“羡慕。”
“喜欢我吗?”
“……我去收拾东西。”
谢如许朝江知灼呸了下,又窝回沙发上。江知灼你是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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