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最盛的午间，食堂铁皮屋顶被晒得噼啪作响。周予白趴在课桌上，鼻尖离英语卷子上的"abandon"只剩半寸距离。前桌飘来的风油精味混着沈昭然钢笔尖的沙沙声，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搅成粘稠的漩涡。
"喂。"
笔尖停顿的刹那，周予白迅速用橡皮砸了下前桌后背："今天抢A套餐？"
沈昭然头也不回地继续批改听写本："食不言。"
"学委大人，"周予白伸长胳膊戳他肩胛骨，"昨天你可是答应请客赔罪的。"
最后半句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偷听的女生们发出窸窣的笑。沈昭然突然转身，周予白没收住的手指尖戳上他胸前的校牌，金属边框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光。
"十一点四十五准时出发。"沈昭然拍开他的手，"过时不候。"
下课铃炸响的瞬间，周予白从后门缝闪出去。九月的热浪糊在脸上，他踩过连廊积水时瞥见沈昭然从前门消失的衣角。小卖部的玻璃门已经映出攒动的人头，照烧鸡腿的甜香混着空调冷气从门缝里溢出来。
"最后一份！"
收银阿姨的吆喝让周予白瞳孔骤缩。他侧身挤过两个举着饭盒的男生，指尖刚触到保温柜的金属把手，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扣住柜门边缘。
"先到先得。"沈昭然气息平稳得可恨。
"明明是我..."周予白突然抬膝顶向对方胯骨，趁沈昭然闪避的空档抢过饭盒。塑料盖上的水珠沾湿掌心，他得意地晃了晃战利品："谢啦学委。"
沈昭然扶正被撞歪的眼镜，转身去拿旁边的素菜盒饭。周予白瞥见他餐盘里的清炒莴笋，突然想起开学时那张浸湿的贫困生补助表。饭卡机发出嘀的扣款声时，他鬼使神差地拽住沈昭然衣袖："喂，分你一半。"
两人在梧桐树下对峙。沈昭然的镜片蒙着层雾气，周予白掀开饭盒盖的动作带着莫名的焦躁。照烧汁浸润的鸡腿泛着琥珀色光泽，他撕下鸡皮的瞬间，沈昭然突然开口："特优生补助不是给你买奢侈品的。"
周予白掰鸡腿的动作僵住。油滴落在白色校裤上，洇出丑陋的斑点。远处篮球场传来进球的欢呼，他扯出个笑："年级主任工资很多吗大少爷？"
沈昭然转身要走，周予白猛地将半只鸡腿塞进他饭盒。油渍在莴笋叶上漫开，像幅抽象派的泼墨画。
"吃不完浪费。"他咬着剩下的半块萝卜，"当是赔你校服干洗费。"
树影在两人之间摇晃。沈昭然沉默地抽出消毒湿巾擦拭筷子，周予白数着他咀嚼的次数——当数到第七下时，对方突然用筷子尖挑起萝卜块："雕工不错。"
"什么？"
沈昭然将萝卜块转了个方向。阳光穿过青白色的截面，照出五角星形状的镂空。周予白愣怔地望着自己随手啃出的齿痕，耳尖突然发烫。
午休铃响时，他们被锁在教室门外。周予白蹲在走廊啃完最后一口米饭，看沈昭然用回形针撬开窗户插销。蝉鸣声里，对方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结痂的擦伤，是上周替跑军训汇演时留下的。
"喂。"周予白戳了戳他的创可贴，"明天还抢不抢？"
沈昭然翻窗的动作顿了顿："食不言的规矩..."
"停停停！"周予白把空饭盒扣在他头上，"明天我要吃糖醋排骨。"
暮色漫过讲台时，周予白在值日表上看到并排的名字。沈昭然擦黑板的背影被夕阳镀上金边，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个铁皮盒："赔你的。"
沈昭然转身时，一枚纽扣划过抛物线落进粉笔槽。深蓝校服的第二颗纽扣躺在彩色粉笔灰里，"SZR"的刻痕清晰可见。
"捡的。"周予白低头收拾书包，"可能被值日生扫走了。"
粉刷擦过黑板的闷响持续了很久。当周予白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那枚纽扣被沈昭然收进钢笔盒，和备用墨水囊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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