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线笼只困了江焰琅一人,地动也停息了。
没人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也没人想在这时候离开,场面竟因此平静下来,留在他身边的人甚至还能说两句闲话。
“谢枕回?这不是寸心口口声声说要带回卜云山庄的夫婿嘛?这小子难不成在乱叫?”
“卜云山庄地下怎么埋了这种机关阵?太危险了……”
“……那不是江焰琅么?根本打听不到他的来历,先前有人说他是谷年年的小郎君呢……”
“师父?他叫谁师父?”
江焰琅不敢轻举妄动,他手臂上的伤口灼烧般的痛,渗入体内又是刺骨的冷。
这线上说不好有毒,他不想受制于人,索性运功排血,袖口很快染红一片。
“怎么回事!?”寸心不明所以,无意识地看向了谢枕回:“这地下的丝笼是谁设下的?江少侠他……他为什么要叫你的名字?”
卜云三两步跳上擂台,将卜子欢一把甩到台下。
他抽出卜闻西递来的剑,放下不成器的儿子,他又成了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幸秋,你看好孩子们。毁我开山祭事小,既然和天下第一案有关,那我卜云山庄不得不管!”
“庄主,稍安勿躁呀。”
谢枕回还是那副温和做派,清洌的嗓音跟在卜云之后,仿佛置身事外那般清闲:“你要是动了,我就让丝笼扎穿卜云山庄,这里那么多江湖豪杰,你猜猜有几人能够逃脱?”
“谢枕回!?”
寸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可惜谢枕回没有给她一句解释,径直走向江焰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浑身发抖的姑娘。
与他擦肩的人很难在短时间内理清前因后果,还有丝笼这层威胁,更不敢轻易拦他,谢枕回就这样畅通无阻地站到江焰琅面前。
“江少侠如此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深仇大恨。”他的指尖轻触丝线,被割伤也毫不在意,“你师父把你教得不错,虽然毫无阅历,倒也能随机应变,不惜自己性命也要提醒他,当真师徒情深。”
江焰琅道:“你要想制造深仇大恨,我也只能奉陪。”
他把刀横在胸前,丝线不算密集,但横竖交叠,要想一次挑断有些困难,何况有什么连锁反应还不可知,他不能不顾卜云上庄的那么多看客。
谢枕回合掌哈哈大笑,拍手间身后丝线骤升,把他罩入其中。
见他此前所言非虚,斗舀门陷入寂静,没人想忽然之间被丝笼洞穿,只能静观其变。
“方才卜子欢讲得简略,不如趁着安静听我补充几句。”他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垂眸笑道:“三名山失火那晚,方远名之子方与恩向他报了信,得知纵火人是他们一直以来最为尊敬的锻刀人韧山时,方远名隐瞒了消息,只带他的密友于樊殊上山寻人。”
谢枕回停了下来,他侧着身子,余光落在江焰琅脸上。
他知道谢枕回在等他好奇,要让他亲手剖开于惊川的往事,可江焰琅不屑于从他人口中得知,冷声回应道:“说了这些就能掩盖你是恶人的事实么?”
他面色不改,冷汗却渗了出来,脊背发凉。
谢枕回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的师父是于惊川,知道他会认得方与恩,他故意说出这些能够让他联想的名字,但江焰琅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谢枕回收回目光,自顾自道:“说起三名山,他们只知道一个方远名,却不知于樊殊才是一手建成桃源的人,他救济那么多人,本该是声名远扬的大侠,就算三名山崩也不该掩埋他的名姓,偏偏他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他向江焰琅伸手,眼中是反常的喜色:“因为那晚,韧山因为陨铁动了邪念,方远名阻止不成,要生擒韧山问罪,谁知那陨铁恰好落在池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惜啊……可惜于樊殊是个天才,他的武学甚至在当时无人能敌的方远名之上,陨铁最终落在他手上——”
“谢枕回!”江焰琅不想再听下去,“要杀人还是放火随便你,没人想听你讲故事。”
“真的吗?”谢枕回的手缓缓穿过丝线,“于樊殊和你师父练的同一种心法,你不担心你师父在某一天和他一样走火入魔?那时候只消碰那陨铁一下,这偌大的卜云山庄恐怕也要夷为平地……”
江焰琅脸色惨白,在他的话语中恍惚失神,而他的手就快要触碰到少年的脸颊。
电光火石间,漆黑瘦长的影子向他们袭来,带起的烈风绞断了丝线,从谢枕回指尖穿过,瞬间插入身后的火把。
火焰被风吹灭,弯月刀和火把一齐坠向地面,谢枕回和江焰琅同时看向擂台,于惊川正站在刀架前,手上繁霜宫的外袍还没来得及丢下:“我碰了,你看如何?”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跳跃的火光把他照得形同恶神,却让江焰琅松了一口气。
谢枕回和擂台上的人遥遥相望,接着一声喟叹:“于惊川,好久不见。”
“怎么回事——”寸心声嘶力竭,想往外跑却被卜幸秋钳制住,最终只能仰头哭喊:“谢枕回!你到底是谁!?”
她的哭号打破竭力维持的平静,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谢枕回并无惊慌,他取下腰间的铃铛摇了摇,在江焰琅惊愕不已的目光里猖狂大笑:“我不如你师父,但也有自己的长处,将我逼入绝境也未必能胜,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枕回!”
这次喊他的人是目眦欲裂的李寻婵:“你杀我师父师娘,还窃我门中秘法,今日我定要为他们报仇!”
丝线再度破土而出,这次覆盖了整个斗舀门,地面骤然开裂,好在有所防备的人不在少数,谷年年轻功飞身的同时浇了一壶酒在剑上,卜子欢见状拆了身边火把扔向她,重剑落地,火焰在地面爆燃,焚毁了她周围的一片丝线。
待她抬眼,于惊川已经破空而去,丝线疯长,和他一道奔去江焰琅的方向。
江焰琅右手臂受了伤,失血让他有些发抖,眼前白茫茫一片,都是冲他来的杀招。
他伏低身体,正想换手抵挡,眼前的剑光闪得他眯起了眼,再凝神时左手已经多了一把刀。
弯月刀回到他的手上,却有微妙的不同。
果然他的拿一把还在谢枕回手里,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拿得回来?
“小师弟,功夫退步了啊。”叶离观神情严肃,示意他抬眼,“那谢枕回多半懂点邪术,最好别挨他太近。”
不远处的树梢上徒然冒出几个人影,身子细长,头却膨胀一圈,看着无比瘆人。
江焰琅眉头紧锁:“那是……”
几道人形重重砸在地上,把谢枕回围在其中,他们终于看清那脑袋的模样,竟然是面目狰狞的青铜兽首!
“嚯,和小燕头上那个像得很呐。”
叶离观一剑刺向兽首,那人脚不沾地后退数尺,戴着笨重的面首依旧轻盈如燕。
他已觉不对,试探几招后猛然收手,声音都变了个调:“怎么他妈的里面是燕珏!”
“什么?燕珏消失那么久,竟然和谢枕回勾结在一起?”
“勾结个屁!”叶离观挽剑负手,一脚踢开疑似燕珏的兽面人,对发问的白月阁剑客道:“勾结用得着戴这么个行动不便的大脑袋么?他被谢枕回控制了,邪门得很,快离远些!”
谢枕回操控丝笼隔断妄图近身的人,在混乱中摇了铃铛,兽面人冲进人群见人就砍,场面已然失控。
“叶公子好眼力,”谢枕回找到他的身影,唤来一个兽面人,“燕行门杀你师父游宴子,你见到罪魁祸首燕珏不仅不动杀心,危难中还要为他说两句话,看来潜进燕行门那几年报仇不成,有人还把你调教成了忠诚的走狗啊。”
叶离观轻斥:“啧,你这家伙当什么江湖恶徒,去诵春堂干活不好吗?”
于惊川抓住要去帮忙的江焰琅,掀起他的袖子去看伤口,他还没注意手臂上出现了枯枝似的纹路,只急促道:“我早该注意到的,从摘雨桥那枚暗器开始谢枕回就盯上我了,我不该死心眼地找你……于惊川,你别管我,他杀了那么多人,不能放过他。”
“砰!”
魁梧的身躯砸在地上,兽首都在轰鸣,谢枕回坐在兽面人的臂弯中,一脸轻松道:“杀再多的人,能赶上于樊舒么?”
江焰琅听不下去,想让他闭嘴但被李寻婵抢了先,她悍然上前,长剑刺向谢枕回,竟生生被青铜面人抓住锋刃。
黑血从掌心溢出,瞬间将她的剑腐蚀成两半,骇然间叶离观挑飞断剑,李寻婵忙不迭摇了铃铛,声音悦耳,却让戴着兽首的人开始暴动。
“……怎么会……”
她被叶离观带着远离兽面人,回头对于惊川道:“我就说他很邪门,那些青铜人也动不得,恐怕都是故人!”
“试着绑起来吧。”繁霜宫主常碧一甩长剑,衣袍染了血缺了一块,他垂头皱眉,有点丧气,“为何如此冲动?该给宜宁时间。”
于惊川扔开一个兽面人,把江焰琅拢入怀中,撕下衣角为他包扎伤处:“他要我的徒弟,不能给他。”
繁霜宫列阵在前,给了他们师徒片刻安宁,江焰琅拭去于惊川额角的汗珠,握紧了刀问:“我?我对他有什么用?”
“阿琅,你找机会去谷年年身边,见到归白就跟他走。”
于惊川盯着他的手臂,嘴唇翕动,还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再难掩盖失措的神色,额头贴向江焰琅的手背,吐息轻颤。
常碧愣了一愣,没话找话道:“相识数年,我还不知道你与徒弟关系如此深厚。”
“……师父?”江焰琅也懵了,可这四面困境,他只能抽了手道:“逃命我还是会的,但你不要忘了回望三思找我。”
卜云山庄一片狼藉,火把悉数倾倒,还有不少因为丝笼受伤的人。
卜云顾不了两头,侍道童忙着把伤者搬离此地,有丝笼牵制人多并不是好事,还留下的都是高手,可谢枕回的兽面人诡异至极,各个武功高强不说,血还有异,根本无法与之缠斗。
于惊川在江焰琅转身后神色剧变,他踢起脚边长剑,飞身拦住谢枕回。
长剑卡进青铜兽首,里面的人向后栽倒,被丝线拉了起来,血液飞溅,痛苦的声音闷在兽首内,分明还有神志分辨痛觉。
“三名山那么多人,我不是每一个都记得,所以不知道何日与你结仇。”于惊川卸了剑,斩断兽面人身上的线,“若是因为生父于樊殊之事,你可以恨我,但因此屠戮江湖,只会成为你的过失。”
谢枕回抹去脸上血迹,留下一道狰狞印记:“恨?我这了然无趣的一条命因为你才找到生机,我怎么会恨你?于惊川,武林之中只有你能将心法练到这种地步,比起你来那些人怎配称为天下第一,我帮你留着这个位置,你不谢我?”
剑啸声起,夹杂着兽面人的悲鸣,好似鬼哭。
谢枕回面无惧色,揣着手笑看于惊川削去两张青铜面,不紧不慢地驱使身下的人朝擂台走去。
江焰琅找到蹲伏的谷年年,她手中正捻着丝线,脚边是散了一地的小药瓶。
归白不在身边,见她眉头紧锁,江焰琅问:“这线有问题?”
“没见过的毒,我的药不起作用,只能派人去借山庄的药,希望能有用。”她扫了一眼江焰琅的手臂,“有什么不适?”
江焰琅摇头,一声巨响将他的话语淹没,地面连晃数下,接着惊呼声此起彼伏,擂台在众人眼前倾塌,燃起熊熊烈火。
兽面人踩入火海,将陷入废墟的卜云提了起来。
灰霾散去,谢枕回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抬手挡着半边脸,凑近了卜云,仿佛在同他说悄悄话:“庄主大人,你是否记得离青原小烟村?”
卜云脸色铁青,谢枕回惊讶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该忘的你都忘完了,既然记性不差,庄主怎么就忘了把小烟村处理干净?你抛弃的那个孩子要是和卜子欢换一下,今日山庄劫数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要是选择围剿我,你为在江湖有一席之地抛妻弃子,还有抢沈家家业的往事就藏不住了,但你若能帮我抓住于惊川的徒弟,这些事我可以忘记,还能把丝毒解药给你,江焰琅到我手上我就离开你的山庄。”
卜云伸手制止了要来救他的人,谢枕回眯着眼,颇为怜悯:“放弃一人救苍生,不愧是天下第一庄……”
飞来的羽箭射穿了兽面人的手臂,他大嚎一声松手,卜云脱离钳制,被卜闻西眼疾手快地卷走,在火里滚了一圈才死里逃生。
谈话已经结束,谢枕回不再理会卜云,摇铃制住躁动的兽面人后,看向拉弓向他的于惊川笑了:“于惊川,三名山那么多人,你应该记得沙蒙,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于惊川眼中闪过痛楚,箭在弦上,他却迟迟无法动手。
沙蒙的身形和兽面人重叠,他早有预感,但心存侥幸。
“你是谁?”于惊川只想确认这件事。
“叫我旒骨便好。”
他沉默片刻,有了答案:“原来是韧山之子。”
常碧扫开他背后的兽面人,青冠染血:“别叙旧了,你徒弟在做什么?还没离开?”
归白和几个极花涧的少年找药去了,他要备上一点以防万一,这毒不明不白的,江焰琅要是死在半路他可不好交代。
谷年年走不了,她的剑气能震碎丝笼,能让苦战的人少吃点苦头,江焰琅独自去找归白,没想到在斗舀门前被拦了去路。
拦他的人是卜云,他被搀扶着,有几分狼狈,咳嗽半天才嘶哑道:“江少侠,你不能走。”
卜闻西目光闪烁不定,最终一言不发背过身去。
江焰琅偏头,举起手中的弯月刀:“你是想要它么?”
“江少侠,此事因你而起,我别无他法。”卜云抬手,长剑上有猎猎火光,“现在只有你能止灾祸,哪怕成为于惊川的仇敌我也不能放你走。”
“哎哟——”
一声惨叫突兀地插了进来,斗舀门的牌匾上落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个布袋似的挂在上面,看起来摇摇欲坠。
“说得冠冕堂皇,都不用过两日,今夜就有会有人反应过来你卜云庄主用一个外人放走谢枕回这个祸害,手下那么多人,连一绝死战的勇气都没有。”长情面无表情,压住还在挣扎的卜子欢,“山庄名册被书斋那女人带走了,小烟村的人死于重疾,我也只是个浪迹江湖,与江焰琅同行至此的人,没有证据存在一切都是谣言,卜云山庄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么。”
“你!”卜云下意识厉声喝止,可他看到长情时忽地脱力,跪倒在斗舀门下,“你下来,你们先下来……”
“还不走?”长情对江焰琅啧了一声,一把拉起卜子欢道:“你儿子在我手上,小心行事啊庄主——原来要挟人还挺爽的,你小子就忍忍吧。”
卜子欢死死抱着角柱,满脸无语,但还算配合:“爹!快救我啊!你要是把他交出去,这些人都不会放过我的!”
火海向他们这里蔓延,兽面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其中,他低声呜咽,身上被烧得噼啪作响,却还是牢牢护住谢枕回。
卜云撑着剑起身,火焰熏得他泪流满面,但他还是睁着双眼,大声喊道:“长老听令!谢枕回此人罪孽深重,今日将他斩于卜云山庄,不留祸根!”
有了死令,山庄的人终于行动统一,盯紧了谢枕回,可他被火包围,兽面人又围着他,仿佛铜墙铁壁。
地面被谷年年掀了个遍,解了丝笼却难以落脚,于惊川被几人压入坑洞,他不敢下重手,等常碧捆了人跳出来时才发现谢枕回已经走远。
“等等——”
常碧没能拦住他,于惊川已经一剑斩出,火焰被剑风劈开,尖端染上黑色,滚烫的气息铺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炼狱。
卜闻西反应迅速,站至卜云身前以内力抵挡,可还是被风火砸得连连后退,喷出一口鲜血。
长情见势不妙,提起哇哇乱叫的卜子欢借风飞了出去,江焰琅半跪在地,弯月刀插进土里,还是被逼退了数米。
兽面人喉咙里发出喑哑之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谢枕回轻盈一跃,无名指与食指相合,发出一声脆响。
“啪。”
漆黑的线从兽面人体内钻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刺向江焰琅:“这胚子可惜了,既然不想让我拿到,那你也别要了。”
“阿琅!”
弯月刀缠满了丝线,正在疯狂震荡,他的手也被丝线洞穿,不受控地握紧了刀。
嗡鸣声一阵接着一阵,分不清是从哪里发出的。
“不好!”常碧连武器也扔了,“他要让陨铁爆炸,快走!”
弯月刀的重影越来越重,江焰琅身边的热流让视线模糊,周围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但还有人向他奔来。
“于惊川……”
他忘了要说什么,只能念着还没消失的意识。
他听见李寻婵的铃铛声,玉铃铛不断遥响,形成一片温柔的屏障,隔绝了杂音。
疼痛逐渐远离,江焰琅眼前一片模糊,他感觉自己在下坠,失重的感觉让他感到害怕,只能无助地伸手想去抓住一些什么。
他蜷缩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勾住于惊川的头发。
江焰琅却没有知觉,半睁的眼逐渐涣散,在属于他的万籁俱寂中,恍惚出现了于惊川的声音:“别睡……阿琅,求你……”
他的手盖在江焰琅逐渐冰凉的手上,属于于惊川的气息传递进来,让他感到安心。
头顶是皎洁月色,云层渐闭,让他也想闭上眼睛。
可话还未说完。
江焰琅握住那一缕发,轻声道:“于惊川……其实我喜欢……”
“阿琅,不要说,现在不要说。”于惊川轻碰他的嘴唇,“被月亮听见,就不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了。”
丝线断尽,江焰琅靠在他怀中轻轻点头,五感远去之时,他知道是于惊川带他离开。
终于眼前剩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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