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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救赎

“砰!!!”

那声门板撞击墙壁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污浊的包厢里轰然炸裂!刺目的、来自外面走廊的惨白光线如同审判的利剑,瞬间刺破厚重的幽暗,将包厢内凝固的罪恶暴露无遗!

门口,逆光中,那个纤细却决绝的身影,像一道撕裂黑暗的伤痕!

苏黎!

她扶着剧烈震颤的门框,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强行爆发的力量而深深佝偻着,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细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在满室奢华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触目惊心。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巴,和紧抿的、干裂渗出血丝的嘴唇。她的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压抑不住的、痛苦的痉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然而,那双从低垂帽檐下射出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烈怒火和刻骨的仇恨,死死地钉在王振东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肥胖面孔上!

“住手!!!”那声嘶哑破碎、却如同受伤母狮般充满毁灭力量的怒吼,带着血腥气,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声怒吼中被冻结了。

王振东捏着那个深色小玻璃瓶的油腻肥手僵在半空,脸上残忍的狞笑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暴怒取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门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如同看到了最荒谬的鬼魂:“苏…苏黎?!你他妈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被打断“雅兴”的狂怒而扭曲变形。

赵薇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精心描绘的红唇微张,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和一丝失控的恐慌。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高跟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狼狈地扶住旁边的沙发靠背。陈明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深红的地毯上,如同凝固的血块。他脸上的病态兴奋被极致的恐惧取代,眼神慌乱地在苏黎和暴怒的王振东之间游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阴影里缩。

整个包厢的空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点燃,又瞬间凝滞成粘稠的、充满火药味的固体。

而此刻的林晚晚,正蜷缩在冰冷墙壁和昂贵地毯的交界处,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身体内部,冰与火的炼狱正疯狂撕扯着她残存的意识。那股被强行灌入的冰冷毒液,如同无数条带着倒刺的藤蔓,在她血管里疯狂滋长蔓延!冰冷的麻木感迅速吞噬着四肢百骸,仿佛要将她冻成冰雕,而心脏深处燃起的诡异燥热却像地狱之火,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视野在疯狂旋转、扭曲、碎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分裂成无数个旋转的光轮,王振东那张油腻的脸在视野里膨胀、缩小、扭曲成狰狞的恶魔,赵薇冰冷的眼神化作冰锥,陈明的谄笑变成扭曲的鬼脸……所有的声音都模糊失真,像是隔着深水传来的闷响,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濒死挣扎的鼓声,震耳欲聋!

幻觉如同最恐怖的潮汐汹涌而来!墙壁在融化,流淌下粘稠的、色彩斑斓的毒液!地毯上深红的酒渍像活过来一样,蜿蜒扭动,变成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向她缠绕、噬咬!空气里那股浓烈的异香变成了实质的、带着尖啸的彩色烟雾,要将她彻底吞噬!

“呃…啊…”破碎的呻吟从她紧咬的齿缝间溢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汗水瞬间浸透了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旧T恤,冰冷的布料紧贴着滚烫的皮肤,带来更加剧烈的感官错乱!她想尖叫,喉咙却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指甲深深抠进厚厚的地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颤抖!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汹涌的黑暗和诡异的幻觉彻底撕碎、沉沦的深渊边缘!

一股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如同黑暗中唯一存在的锚点,死死地硌在她紧咬的舌根之下!

是那个金属管!苏黎塞给她的、那个冰冷的、带着绝望嘱托的金属管!

这唯一的、真实的触感,像一道微弱却顽强的电流,瞬间刺穿了那层层叠叠、光怪陆离的幻觉迷雾!林晚晚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咬住舌下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管!口腔内壁被尖锐的边缘划破,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金属的冰冷气息弥漫开来,带来一种尖锐而清醒的剧痛!这剧痛,成了她对抗那汹涌毒潮和失控幻觉的最后壁垒!

她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疯狂旋转扭曲的视野中,艰难地、死死地聚焦向门口那个逆光的身影——苏黎!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门口那个扶着门框、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的身影,动了!

“滚…开!”苏黎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宽大卫衣的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苍白得近乎透明、布满新旧淤青和擦伤的手臂。她无视了王振东那足以杀人的暴怒目光,无视了赵薇眼中的惊骇和恐慌,更无视了陈明那如同见鬼般的恐惧!

她的目光,穿透了污浊的空气,穿透了林晚晚眼中扭曲的幻象,如同两道燃烧的、不顾一切的光芒,直直地、牢牢地锁定了蜷缩在墙角、正被痛苦和幻觉吞噬的林晚晚!

那眼神里,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没有虚假的关切,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同生共死的决绝!一种“我来带你离开这地狱”的无声誓言!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愤怒、恐惧的目光聚焦下,苏黎迈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仿佛耗尽了千钧之力!她的左腿明显使不上劲,落地时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宽大卫衣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狰狞的指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暴露无遗!她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鲜红的血线从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迅速被吸收,留下一个微小的、更深的暗斑。

她拖着那条似乎受了重伤的腿,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林晚晚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从喉间溢出的痛苦呻吟!她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额角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滑落,浸湿了帽檐下的碎发。但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林晚晚!

“反了!反了天了!!”王振东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被打断的暴怒中彻底爆发!他脸上的横肉疯狂抖动,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给我拦住她!把这个贱人给我扔出去!!!”他咆哮着,唾沫横飞,肥胖的手指因为暴怒而剧烈颤抖,指向那个正一步步挪向林晚晚的倔强身影。

陈明如梦初醒,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像一条急于表忠心的恶犬,猛地从阴影里蹿出来,张开双臂,带着一股蛮力,凶狠地扑向摇摇欲坠的苏黎!他的目标很明确——抓住她,拖出去,向主子邀功!

“滚开!”苏黎发出一声更加尖利的嘶吼!就在陈明即将抓住她胳膊的瞬间,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猛地侧身一躲!同时,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挥出!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带着她所有的愤怒、屈辱和不顾一切的力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陈明那张写满猥琐和惊愕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陈明整个人被打得懵在原地!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苏黎,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暴烈的反击之力!

这记响亮的耳光,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点燃了王振东的暴虐!

“废物!都是废物!”王振东目眦欲裂,肥胖的身体因为狂怒而剧烈起伏!他猛地将手中那个装着残余透明液体的小玻璃瓶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混合着刺鼻的液体四溅开来!他像一头失控的疯牛,抓起长桌上一个沉重的、盛着红酒的醒酒器,那巨大的水晶瓶身反射着幽冷的光!

“贱人!找死!!!”他狂吼着,粗壮的手臂抡圆了,将那个沉重的醒酒器,如同投掷巨石般,带着呼啸的风声和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向苏黎的后背!目标精准而狠毒!他要彻底碾碎这个胆敢反抗他的玩物!

“小心——!!!”林晚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喉咙里那被扼住的尖叫终于冲破封锁!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巨大的、沉重的阴影,带着死亡的呼啸,砸向苏黎毫无防备的后背!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僵立在旁边、脸色惨白如鬼的赵薇,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恐惧,有挣扎,或许还有一丝被深埋的、尚未彻底泯灭的东西!在醒酒器脱手飞出的瞬间,她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猛地向前一扑!她不是扑向苏黎,而是用尽全力,狠狠推了正捂着火辣辣脸颊、挡在苏黎行进路线上的陈明一把!

“啊!”陈明猝不及防,被赵薇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苏黎原本所在位置稍后一点的地方!

而苏黎,在挥出那一记耳光后,身体已经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和本身的伤痛而失去了平衡,正向前踉跄了一步!

“哐啷——!!!!”

沉重的醒酒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了陈明刚才站立、现在被赵薇推过去的位置!巨大的水晶瓶身瞬间爆裂!深红色的酒液混合着无数锋利的水晶碎片,如同血腥的暴雨般轰然炸开!大部分碎片和酒液都泼洒在了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的陈明身上!

“啊——!!!我的手!我的脸!!!”陈明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他被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覆盖,脸上、手上、身上瞬间被划开无数道血口!深红的酒液混合着鲜血流淌下来,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场面惨不忍睹!

而苏黎,虽然因为赵薇那阴差阳错的一推和陈明的挡枪,没有被醒酒器正面砸中,但巨大的冲击力和爆裂飞溅的碎片风暴,还是狠狠波及到了她!

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飞刀般,擦着她的手臂和侧腰划过!宽大的卫衣瞬间被割破!鲜血迅速从几道新鲜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黑色的布料!巨大的冲击力更是将她本就踉跄不稳的身体狠狠撞飞出去!

“唔!”苏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向前扑倒!她的身体擦过铺着厚地毯的地面,最终,重重地摔倒在离林晚晚蜷缩之处不到半米的地方!

她的帽子在摔倒时滑落,露出了那张苍白到极致、布满冷汗和痛苦的脸。几缕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她挣扎着想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林晚晚,但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晚…晚…”她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呼唤着,破碎的声音带着血沫的气息。她的眼神因为剧痛而涣散,却依旧固执地、如同燃烧的灰烬般,死死地锁定在林晚晚惊骇欲绝的脸上。

她拖着剧痛的身体,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极其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朝着林晚晚的方向爬去!身下昂贵的地毯,被从她伤口涌出的鲜血,拖出一道刺目而绝望的暗红色轨迹!

她的目标,是林晚晚紧紧攥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是那只藏着冰冷金属管的手!

“我…来…带你…回家…”破碎的、带着血腥气的誓言,从她染血的唇间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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