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江忽然将他打横抱起来,大踏步地往屋里走去。
许连墨只感到倏忽一下,自己的身体就悬在了空中,他的余光看到了越来越接近的门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崩溃地挣扎了起来。
楚雨江反手在他穴位上轻轻一扫,许连墨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空了,他双眼圆睁,只能无助地看着楚雨江。
楚雨江低头在他额发上轻轻吻了吻,双手托着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随即欺身而上,男人强悍的气息扑满了许连墨全身。
许连墨整个人都在一阵一阵地发软,根本无从抵抗,他盯着楚雨江近在咫尺的、英俊到让人恍神的五官,一阵阵地眩晕起来。
某种即将被拆吃入腹的恐惧包裹了他全身,许连墨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然而下一刻,楚雨江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掰开五指,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强塞了进来,许连墨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被吓醒了一半。
是那柄匕首。
楚雨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又拾了起来,他把剑柄塞到了许连墨的手里,握着他的手腕,低声说:“你不是恨我吗?就这里,就现在,杀了我吧。”
……这个人到底在发什么疯!
许连墨抽手去推他,然而楚雨江稳得像是被钉在了床上,完全推不动。
他反复摩挲着许连墨脖子上、脊背上腻白如玉的皮肤,眼里是无穷无尽的迷恋和悲哀。
“动手啊,”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现在动手了,老子也就算死在你怀里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许连墨忍无可忍地咆哮一声:“我又没有现在就要杀了你!”
“那你拿着刀做什么?”楚雨江惨然一笑,“时刻考验我,什么时候我不合你的心意了,就一刀子捅了我吗?”
许连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被刚刚的亲吻勾起来的热意情潮逼得他浑身一阵阵地发软,可他的心却凉了。
那冰凉的小剑像是一道审判高高悬起来,要他现在就做个了断,许连墨扭过头去,此刻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想,甚至产生了某种本能的畏惧。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杀了我,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这事儿也不是我的主意,你家那百八十口人也回不来了……”
楚雨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到许连墨的怀里,贪婪地嗅着这个人身上淡淡的皂香:“你要动手,就现在动手,至少老子觉得不冤……”
许连墨咬紧牙关,手上一使劲,小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随即他死死地将全身蜷缩起来,不肯作出回答。
楚雨江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一下,他把许连墨按到自己怀里,手指没入他的发间,一下一下梳理着他乌黑柔顺的长发:
“那你如果对我有一分一毫的情意,如果你还肯相信我,如果你没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你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许连墨不肯回答,血色消下来,他的脸颊就显得更加的苍白,手指反扣住楚雨江的胳膊,因为激动而急促地倒着气。
楚雨江也不催促,默默地为他拍着背,温凉的内力从两人相贴的皮肤里一点点地渗出来,帮助他调息。
好半天,许连墨才缓过来,哑声问:“我能什么都不选吗?”
他刚说完,就感到楚雨江扯了一把自己的衣服,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弹出来,散发着炙热的存在感。
许连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整个人惊得弹了起来,又被楚雨江按了回去。
“不行,”楚雨江说着,缓缓地低下头,对上了许连墨濒临崩溃的眼神,“我只给你这两个选项。”
“我能接受你恨我,我也能接受你喜欢我……那你什么都不选,是因为什么放弃了杀我呢?懦弱吗?”楚雨江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我不信。”
直到这个时候,他身上近乎偏执的固执才冒了出来,楚雨江一下下地啄吻着他:“如果你喜欢我,就承认你喜欢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的理由,就把复仇给放弃了……”
许连墨被他温热的气息拱着,眼神涣散地飘在空中,整个人都摊开在楚雨江灼灼的注视之下,根本无从抵抗。
可他就这么半睁着眼睛,一直不说话,也不肯回应,过了漫长的时间,楚雨江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他慢慢地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许连墨感知道了什么,抬起眼来,朦胧的视线追逐着他。
楚雨江心如刀绞,盯着许连墨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弯下腰捧住了他的脸。
他含含糊糊地说:“那我走了。”
许连墨不吭声。
楚雨江又说:“所以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一点也不挽留我。”
许连墨睁开眼睛,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眼神宁静如同佛祖面前即将阪依的信徒。
楚雨江喃喃地问:“你也不肯杀我,是要这么折磨我一辈子吗?”
这一句问话仍然没有等到回答,楚雨江自嘲地笑了一下,松开手,转身要站起来。
但下一刻,他整个人僵住了。
一双纤瘦的胳膊从后面环抱住了他。
楚雨江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样顿住了,又想回头、又不敢回头,一片僵硬里,他感到许连墨慢慢地将脸埋到了他的背上。
许连墨小声地说:“我不太会亲吻……还是你来吧。”
楚雨江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僵住了,几秒钟之后,他忽然猛地转身,一把将许连墨扑倒在了床上。
他控制不住地喘息着,又想哭又想笑,语调带着战栗:“你想好了……”
许连墨没说什么,偏过头,嘴唇在他的手腕上蜻蜓点水地触了一下。
下一秒,楚雨江脑子轰的一热,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
小小的屋子里,很快满是亲吻带起的水声,一片热意里,楚雨江含含糊糊地说:“你真的完全不会啊……”
许连墨抬起脸来看着他,楚雨江眼睛里还带着水光,眼神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像是黑夜里璀璨的宝石流星,一下一下亲吻着他。
许连墨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近乎虚脱一样的、平静而又诡异的满足感,他微微放松了一点,任由楚雨江完全地拥抱着他。
楚雨江飞起一脚,将那小剑踢得远远的,随即俯下身去,手上一路点火,伴随着时不时的亲吻,一点点地安抚着许连墨。
窗外暮色渐垂,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慢慢黑了,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
……
小屋外面云消雨停,浓墨一样的夜色浸入了窗户。
昏睡中的许连墨忽然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他身上还残留着没有消下去的汗,水一样的长发被汗打湿、散乱在被衾里,雪白的中衣滚出了一身褶皱。
可他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无比清明。
许连墨一点点坐了起来,楚雨江一只胳膊还环在他的腰上,他沉下呼吸,将动作调整得极其缓慢,一点点掰开楚雨江的手,不知过了多久,才完全撑起了身子。
他转过头去看看楚雨江,这人依旧陷在运动过后的沉睡里,眉目宁静,漆黑的眼睫根根分明,像是用最细的狼豪蘸了浓墨勾勒出来的。
在这样安详的神情里,他的五官奇迹般地温柔了下来,褪去了往日锋利的攻击性,要轮廓有轮廓,要颜色有颜色,是一派挑不出瑕疵的好模样。
许连墨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一点难过,他抬起手,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楚雨江的五官。
这个人,明明也生了一副好模样啊……
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我呢?
和楚雨江想象的不同,从小到大并没有几个人夸过许连墨的容貌。
还在家里的时候,他只是个小孩子,没人特意夸他长得好,母亲和嬷嬷都是慈爱地说他“可爱”。
后来跟师傅相依为命,师傅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古板,别说夸他好看了,许连墨很少能从他那里听到表扬。
再后来他成了家主,深居简出,其他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连个闲聊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搭讪了。
是从遇见楚雨江开始,许连墨才对自己的模样有了些认知,那个人迷恋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
许连墨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动作极轻地下了床,拾回了那把被楚雨江发现的小剑。
他静静地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黯淡的月色下,剑身上是一片凝固的黑色,只有在转动的一时片刻,从刀尖闪出一丝极亮的流光。
这把剑无鞘、小巧,剑身流畅,通体极黑,刀刃极尖。
这是一把专用来刺杀的匕首。
床上的楚雨江仍然在无知无觉地睡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许连墨翻了一下手腕,闪着光的刀尖对准了他。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外人闯进来,会看到极其惊悚的场景:许连墨握着刀坐在床边,床上的楚雨江静静地睡着,刀尖离他只有两尺不到。
许连墨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响不动,像是一只耐心地等待猎物撞上来的猛兽。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雨江依旧没有醒来,他像是彻底把自己交出去一样,整个人陷入了极度放松的安眠。
一片静谧里,他的五官因为放松而显得温柔极了,整个人都透出慵懒的安详来,像是被深爱的爱人搂在怀里一样。
许连墨垂下头,他的目光极其复杂。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才不怕鬼敲门。
他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手一勾,小剑无声无息地飞回了原本的位置。
许连墨一整衣摆,躺下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汉 苏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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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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