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魔药被德拉科放进一个手提箱里，几百个瓶子整整齐齐地摆成几排，在外表小巧的箱子里挤得满满当当。
装好最后一瓶药剂，德拉科满意地合上锁扣，将箱子拎在手上，“这是圣芒戈的医师出诊时的，携带魔药再好不过，”面对我的疑惑，他解释道。
翻倒巷的深处是雷古勒斯的店铺，我俩推门而入时，他正像初次见到时那样，用斗篷和面具深深掩藏起自己。
看到我们，他亲切自在地招呼着：“赛文，还有小马尔福先生，又见面了”，沙哑粗砺的嗓音里带着愉快的笑意。
身为同族，我们因熟知对方的经历而熟稔无比，上学期西里斯的事情也让我们在长时间频频书信往来，此时再见，更显得亲密无间。
而在德拉科看来，我同这可疑人物的友谊就完全莫名其妙了。
“阿克图勒斯，你好，”德拉科冷淡地回应，叫出了之前雷古勒斯自我介绍时的那个名字。
他听到雷古勒斯喊“赛文”时明显地皱了皱眉，到还是克制地将魔药箱放在柜台上，低垂着眼睫，表情漠然，脸上是久违的倨傲——并且还拒绝看我。
一看他这无声宣告“我不高兴”的模样，我顿感头大，只好求助地望向雷古勒斯，而他正饶有兴致地在我俩间来回打量，面具都挡不住那灼灼的目光。
我只好自力更生，蹿到门口关起门，拉上厚重的窗帘，跑回柜台拖出张舒适的扶手椅子，服侍德拉科妥妥贴贴地坐下。
然后我绝望地发现，我做得越多，德拉科的脸色越黑。无奈之下，我只好匆匆将雷古勒斯拉到一边。
“德拉科已经知道我是血族了，他有些特殊的经历，而且值得信任”，我踮起脚对他耳语，简略叙述出德拉科的故事，并极力忽视背后芒刺般的目光。
“你愿意把身份和过往告诉他吗？”我期待地问。
雷古勒斯听完了，却没对那些“未来故事”发表看法，反而越过我头顶，将视线投向德拉科。
看了好一会儿，他又低下头俯视着矮他许多的我。相比定格在十八岁风华正茂少年模样的雷古勒斯，我此刻的孩童身高真没有优势。
“他挺能吃醋的，”雷古勒斯笑起来，答非所问，乐于欣赏我束手无策的模样。
“不是那回事，你误会了，”我徒劳地解释，催促着他回归正题。
他沉吟了半晌，还是同意道：“如你所愿。”
这静默的几分钟内，我几乎有种汗涔涔的错觉了，得到他的答复，我立刻长舒口气，拉着他回到德拉科身边。
德拉科冷淡地瞥我一眼，警惕地将注意力放在雷古勒斯身上。
雷古勒斯坐在了德拉科对面，两人隔着中间柜台对视着，他那营造安逸氛围的特殊能力失效了，空气中火花四溅。
没有沉默太久，雷古勒斯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小马尔福先生，或者，你愿意我称你德拉科？我和西茜一同长大，我拜访过马尔福庄园上百次，当然，我还见证了你父母的订婚，”雷古勒斯怀念地说。
这别出心裁的开头引发了德拉科的兴趣，他看起来放松了些。
“不过，遗憾的是，我无缘得见你的出生，德拉科，但是，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去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立刻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毕竟你有马尔福家的外貌和西茜的眼睛，你身上流淌着布莱克家族的血脉。”
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我们都体贴地保持安静，没有打扰。
过了一会儿，突然惊醒般，雷古勒斯又继续了。
“赛文告诉了我一点你的故事，虽然希望你可以一直快乐无忧，但现实已经露出了残酷的一面，你和我，我们都是从黑暗中返回的人”，伴随着他的话语，雷古勒斯挽起左手的袖子，枯槁的皮肤上，烙印着和德拉科手臂上如出一辙的邪恶图腾。
德拉科的呼吸滞住了。
“但是，当然，你们比我优秀得多，我尝试过，代价是我变成了如今这模样——这已经是梅林的恩赐了——很高兴听到你们已经取得了一点成功。在这方面，我也能提供一点帮助。”
他向我们讲述了岩洞，阴尸湖和斯莱特林挂坠盒的往事，这些经历我过去略知一二，现在则终于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他讲自己“发现了纯粹的邪恶”。
说到被我们摧毁的日记本，雷古勒斯的语音又欢快起来，驱散了因黑魔标记而产生的沉重。
他摘掉面具，露出那张苍白又阴郁的脸庞，看起来瘦得惊人，几乎皮包骨。我怀疑他只吸食了最低限度的血液，但他自己浑不在意，还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我惊异地发现，此刻的他看上去和西里斯是多么地相似。
“德拉科，你好，我叫雷古勒斯，是你的舅舅。”
他果然语出惊人。
虽然早对他的身份有着诸多猜测，但这揭晓的答案还是大大出乎意料，德拉科满脸的惊诧无疑娱乐到了他，雷古勒斯心满意足地嗤笑出声，最后难以忍受地咳嗽起来。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我听过你的名字，”德拉科声音缥缈，仍沉浸在巨大震惊中：“你毕业后加入食死徒，后来就失踪了，再没有人见过你，而且你应该已经死了。”
“我确实是死了，像这样可不算还活着。”雷古勒斯自嘲道。
我又想起曾和雷古勒斯讨论过的，他从人类到血族的转化过程。我们推测雷古勒斯当年被阴尸拖入的湖水中含有吸血鬼的血液，它也许是被用作辅助黑魔法炮制阴尸，但当有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濒死之人吞下这微乎其微的液体后，虽然进程缓慢，它还是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把雷古勒斯转化成了血族。
“我早就已经死了，留在世间的只是一副躯壳，”雷古勒斯说，“地狱的烈焰时刻在我脚边炙烤，我苟延残喘，只为见证另一个人走向毁灭。”他用嘶哑的嗓音喃喃自语。
“别这么悲观，”我忍不住插话进来，“血族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强壮，更自由，当你可以活上几百年的时候，其中的几十年就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德拉科闻言看了我一眼，好像要反驳些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也许你需要多一点朋友，找个伴之类的，”我衷心建议，暗自思忖着要把雷古勒斯介绍给卡伦一家。他这对血族身份别扭又不认同的模样让我想到只愿意吸食动物血液的素食家庭。
雷古勒斯微微笑了下，未置可否。
在开诚布公地谈论完身份相关问题后，我们总算有时间留给带来的魔药了，刚说明来意，雷古勒斯便颇感兴趣地同意了。
“我的魔药还不错，”他这样解释。
此外，常年浸淫黑魔法的经验也让他有了更广博的眼界，在德拉科的基础上，雷古勒斯认出了更多功效诡异的药剂。
他召来成堆的水晶瓶，指导我们将无需特意采取禁魔方式贮存的药剂换瓶，腾出所需要的器材。
一时间，我们全都默契地配合着，房间里只有药液流淌的声音。
这合作持续了一会儿，直到雷古勒斯的动作突然顿住。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正痴痴地凝视着手里的一支水晶瓶，那里面是翠绿色的液体，发出闪闪的磷光。
“有什么问题吗？”我好奇道，德拉科也被吸引了目光。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他打开瓶口，将瓶子倾斜，倒出一半在地面上，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地上的液体消失了，瓶子内又恢复成最初装满的模样。
“果然，”他自言自语。
“这是永恒药剂吗？那种永远不会用完，永远不会失效的魔药？”德拉科接过那瓶浅绿色的液体，试探地问。
雷古勒斯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厌恶：“这是最深的苦涩，是无尽的悔恨，是除喝下外再无他法消除的魔鬼之血——这是绝望本身。”
他流露出极大的痛苦，声音更凄厉起来，“这是绝望药剂，失落之酒，它削弱生命，让饮用者遭受巨大的痛苦，沉浸在过往最苦痛的往事里不得解脱。”
“入此门者，当弃一切希望——这是我死前痛饮的刺激饮料”，雷古勒斯苦笑着说。
德拉科如同被蛰到般把药剂扔回了桌上，担忧地望向这十八岁模样的小舅舅；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为血族，理应愈合一切伤病的雷古勒斯仍有副沙哑的嗓子。
沉默酝酿了一会儿，悄然结出苦涩的果子，里面盛放着过往的灰烬，我们默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雷古勒斯自己打破了沉默：“都过去了，你们让我知道，这一切总还是有些进展的，”他反过来安慰着我们，又继续翻捡起剩余的魔药来。
但是很快，再一次地，雷古勒斯又有了新的发现，他细细把玩着手里的药瓶，瓶中是澄清的液体，夹杂着微微的银色，如同月光下的溪流。
而这次，他的脸色飞快变换着，似悲似喜，复杂难辨，在不敢置信中又夹杂着孤注一掷，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雷古勒斯取下瓶塞，啜饮了一口瓶中的液体，我们谨慎地旁观着，不免都有些紧张。
雷古勒斯体味着这魔药的效力，竟然迸发出阵笑声，他如同遇到什么喜事般，克制不住地大笑着，狗吠般的声音让我想到了西里斯的阿尼马格斯形态。
到最后，他几乎流出了眼泪，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也许你是对的，赛文，我的确是应该抱有更多的希望，”雷古勒斯快乐地说，用一种我们都没听过的清亮嗓音，带着血族特有的韵律，听起来悦耳极了。
这显著的变化让我们全都惊呼出声，连连恭喜起他来。困扰雷古勒斯多年的损伤竟然被治愈了，被魔药破坏的，果然还是需要魔药来挽救。
“给我们说说这是什么吧？”我央求道。
雷古勒斯开心极了，他一向阴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飞扬的神采，让我不禁怀疑起此前多年里，他仍受着绝望药剂的持续影响。
他的特质也头一次完完全全地发挥出来，平和愉悦的氛围充斥了整个房间，以不可抗拒的态势，让我们都陷入到一种懒洋洋的放松状态里。
“这是传说中的青春之泉，生命之水，我没有想到这种传奇故事中的东西在现实中竟然也真的存在。”
雷古勒斯仍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传说里，青春之泉可以让枯叶返青，让熏鱼畅游，让耄耋老人娶妻生子。”
德拉科又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让我联想起他听我讲《糖果屋》童话故事时的样子。
“麻瓜也有相关的传说，他们认为喝上泉水后就会活力大增，精神焕发，无论多么衰弱的老人，到青春之泉走一趟，回来后都会恢复活力。”
“想得真好，那人人都能长生不老了，”德拉科刻薄地评价。
“我只在《传奇魔药》中读到过它的介绍，据说它可以治愈一切创伤。我一直觉得它要么根本不存在，要么早就失传了，刚才看到符合它模样的魔药真我吓了一跳，我赌了一把，告诉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更差了，但我赌赢了！”
雷古勒斯又发出一阵清亮的笑声，我们不禁都被他纯粹的快乐感染起来。
最后，我们完成了大部分的魔药分类，不需要特别贮藏的被转移到普通水晶瓶里保存，实在无法辨认出种类的，将继续作为未来几年里斯内普教授的圣诞礼物，这让我们头疼的未知品种一定会让院长满意的。
雷古勒斯慷慨地赞助了全套秘银器材，德拉科则得到了数目上足以将蛇怪榨干的容器——它的毒液能被提取后，未来毁灭魂器也多了一重保障。
1.德拉科战后当了圣芒戈的治疗师；
2.入此门者，当弃一切希望——《神曲》但丁；
3.西里斯，雷古勒斯，德拉科：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码字时不明原因地这句话在我脑内循环播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绝望与希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