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维里安的约会并没有俩小孩想得这么惬意。
埃德温新年后被临时召唤到圣芒戈忙碌，虽然约会日已经取消，但奥维里安还是决定去圣芒戈帮帮忙或者说“陪同”。
和西里斯分开后，奥维里安熟门熟路地找到淘淘百货公司，穿过橱窗里那个丑陋的假人，眼前景象瞬间变换——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繁忙的大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喧嚣混乱的涟漪扑面而来。
比起半年前他来接埃德温时，此刻的大厅简直人满为患。奥维里安刚站稳，一个半身被绿色脓包覆盖的男人就直直朝他撞来。他敏捷地侧身闪开，眉头紧锁。新年假期，怎么会有这么多伤患？
英国有这么多人（巫师）吗？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大厅，在一众穿着绿色长袍的治疗师中找到了穿着米色实习生袍子的埃德温。他站在问讯台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正快速地对一个抱着哇哇大哭、手臂扭曲成诡异角度孩子的母亲说着什么，同时魔杖尖稳定地发出柔和的绿光，暂时稳定着孩子的伤势。
就在这时，门钥匙的短暂波动后，一名傲罗用悬浮咒运送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大步走向问询台。老人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但裸露的皮肤上却爬满了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这是我在调查诅咒物品的时候发现的古董商！”傲罗语速极快，“这黑纹……我不知道送到一楼是否能解决！”
埃德温立刻上前，魔杖在老人上方快速划过几道诊断咒语。“生命汲取类诅咒的变种……直接送五楼，魔咒伤害科！”他果断指挥旁边的护工，同时魔杖点向老人胸口，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暂时覆盖住那些蠕动的黑纹，延缓了其蔓延的速度。
看着病患被匆忙送上升降梯，埃德温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意外地看到了。
“奥维？你怎么……”埃德温的声音带着惊讶、歉意。
“约会改地点了。”奥维里安走上前，目光扫过大厅的混乱景象，“看来这里更需要人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打打下手也行。”
埃德温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短暂的犹豫后，迅速从问讯台下方抽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米色实习生袍子。“穿上这个。麻烦你去五楼魔咒伤害科帮忙送一下病例的记录副本。然后……看看五层有没有其他需要跑腿的活，送药、引导家属去等候区之类的。拜托了。”他将厚厚一份文件塞到奥维里安手里，眼里满是感谢和愧疚。
奥维里安利落地套上米色袍子：“交给我。”他转身朝着升降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五楼魔咒伤害科的气氛同样紧张，但秩序稍好。奥维里安将文件交给接应的治疗师，对方只是匆匆点头，注意力完全在刚送进来的病患身上。
旁边一位戴着厚镜片眼镜、头发花白的治疗师看到奥维里安身上的米色袍子，眼睛一亮。
“实习生？哪个科室的？会稳定咒、清创咒或者简单的魔力疏导吗？”老治疗师语速飞快。
“这几个里只会清创咒。”奥维里安坦诚道，“我是埃德温·埃尔顿的朋友，临时来帮忙的，不是正式实习生。在霍格沃茨和庞弗雷夫人学过基础治疗咒语，但仅限于处理小伤口和骨折镇痛。”
老治疗师小声嘀咕了一句：“埃尔顿那孩子……缺人也不能随便抓新手顶上啊……”他挥了挥手，“好吧好吧，小伙子，去三号处置室，把门口那筐用过的一次性龙皮手套送到消毒室，再去把这份清单上的需要的东西从药房送到各个诊室。动作快点！”他塞给奥维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是十几个诊室需要的物资。
奥维里安接过清单，看了下没什么问题，开始默默执行着这些琐碎的任务。
约莫两个小时后，就在他抱着一箱子的缓和剂药瓶走向护士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一个年轻的傲罗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冲了进来，女孩的双手和左侧脸颊一片可怕的焦黑，冒着丝丝黑烟，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类似烧焦羽毛的味道。女孩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有身体在剧烈地抽搐。
几位治疗师迅速围拢过去，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女治疗师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腐蚀性魔法火焰余烬！快！送紧急处置室！准备强效中和剂和生肌魔药！无关人员退后！”她严厉的目光扫过周围，也包括抱着药瓶的奥维里安。
“你！”她指着奥维里安，“把这些送到护士站，然后去休息室待着，这里不需要旁观！”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保护性的隔离意味。
奥维里安立刻明白，这不仅是因为伤势严重，更因为这个痛苦的小女孩，是个麻瓜——毕竟巫师不会穿这些需要工业亮片的闪光公主裙——她的存在和治疗本身，就是需要严格保守的秘密。
奥维里安依言将药瓶放下，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把椅子和一张小圆桌。他刚想坐下喘口气，休息室连通隔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激烈的争论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一个有点不耐烦的男声说：“你能等我去办公室在讨论这些风险吗？我还有工作，要走了。”
“斯克林杰，我理解你们傲罗的‘职责’！”另一个更显刻板官僚的男声响起，“但你的职责也必须包含对《保密法》的绝对遵守！将一个明显是麻瓜的重伤者直接带入圣芒戈，这是极其严重的违规操作！我们这些后续赶到的‘事故逆转小组’都没有确认过你的行动！”
奥维里安猜测这是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官员。
“第一时间救助受害者是我本人的职责，我认为这绝对高于保密法。”那个叫斯克林杰的傲罗说。
官员继续严厉地训话：“你考虑过暴露的风险吗？考虑过后续记忆修改的难度和潜在漏洞吗？还有，这个麻瓜的身份背景你核实了吗？她是否值得冒如此大的风险？她的家庭是否容易控制，确保不会节外生枝？”
争论的核心**裸地摆在那里：一个麻瓜小女孩的生命，在官僚眼中，首先是一份需要评估风险的保密法违规报告。
“外面每天都有麻瓜被黑魔法波及、被诅咒物品伤害！你们不去追查源头、加强防护，反而在这里跟我争论救一个孩子‘值不值得’？她的身份？她是个在自家后院玩新年烟花的孩子！这就是她的‘背景’！”傲罗斯克林杰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和愤怒。
“值不值得由风险评估决定！每一个违规案例都可能成为整个魔法世界暴露的导火索！你这种鲁莽的‘英雄主义’会害了所有人！”官员的声音也拔高了。
争论越来越激烈，几乎要升级。终于，“砰”的一声，休息室的门被大力推开。怒气冲冲的傲罗斯克林杰和一脸愠怒、喋喋不休的魔法部官员同时出现在门口。
斯克林杰一眼看到穿着米色袍子的奥维里安，魔杖瞬间抬起指着他，眼神锐利如鹰：“你是谁？实习生？在这里多久了？”
那官员更是脸色一变，厉声道：“实习生？你听到什么了？签过保密协议没有？”他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
奥维里安站起身回复他们：“我是临时来帮忙的实习生。刚进来，准备休息。”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半个字都不许泄露！”斯克林杰语气严厉，但魔杖放低了些，“现在，离开这里！”
“不行！”官员立刻反对，他掏出一卷闪着魔法光泽的羊皮纸，“必须签署有魔法约束力的保密协议！实习生，你的名字？”
气氛瞬间僵持。就在这时，埃德温出现在门口，他向两位魔法部的职员担保说：“两位先生，请等一下。万利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他是应我的请求，来圣芒戈帮忙处理一些基础事务的霍格沃茨学生。我想，您来往医院这么多次，应该认识我？”
官员万利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埃德温这个表现优异的实习生，同时也是圣芒戈治疗师埃尔顿的孩子。
奥维里安也朝两位伸出手：“奥维里安·乔南，霍格沃茨的学生。”他报上名字也是希望这个官员或许听过他的姓氏，毕竟阿瑞娜·乔南在国际魔法合作司担任要员，“我听母亲提过魔法部的这种保密协议，单独签署一份高规格的保密协议，是否有些……欠妥。当然，如果您有顾虑，我可以等工作日和家母一同去魔法部签署。”
万利再次打量了一下奥维里安，官僚的思维占了上风。为了一个“乔南”家的年轻人动用强制协议，可能带来的麻烦远大于可能的泄密风险。
“那……下不为例。”博克官员收起羊皮纸，板着脸对傲罗说，“斯克林杰，关于那个麻瓜女孩的处理流程报告，明天必须放到我桌上！”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快步离开了休息室。
斯克林杰冷哼一声，目光在奥维里安和埃德温身上看了下，最终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人，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
埃德温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疲惫感更深了。他看向奥维里安，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抱歉，奥维。让你看到这些……也卷进这些麻烦。这绝对不是我预想中的约会日。”
奥维里安摇摇头：“是我不请自来的。”他上前一步，点了下埃德温的黑眼圈，“多久没休息了？”
埃德温笑了下：“我现在就有一小时的轮班休息，要去吃点东西吗？”
“去六层吃点吧，你看起来很累了。”奥维里安想起在升降梯里看到的楼层导引。
“不想让你来找我还在圣芒戈凑合吃，”埃德温说，“一小时，足够去对角巷吃点简餐。”
两人脱下实习生袍子，快速通过飞路网来到对角巷，他们选了一家相对安静的咖啡馆，在角落的吧台位置坐下。
简单的三明治和热汤很快上来。埃德温显然饿坏了，吃得很快，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温暖的环境、食物的慰藉，让强撑的精神迅速松懈下来，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最终轻轻靠在了奥维里安的肩膀上。
奥维里安惊讶了一下，随即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埃德温靠得更舒服些。
咖啡馆里轻柔的背景音乐，窗外对角巷行人模糊的交谈声，都成了此刻宁静的注脚。奥维里安想，虽然约会完全偏离了计划，但这也不赖。
他慢慢地吃完自己的食物，偶尔抬手轻轻拂开滑落到埃德温额前的一缕金发。直到一小时的轮休时间即将结束，奥维里安才不得不轻轻摇了摇埃德温的肩膀。
“埃德温……该回去了。”
埃德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蓝眸里带着初醒的迷茫，当意识到自己打瞌睡后，脸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梅林，我睡着了！抱歉，奥维，我……”
“没事的。”奥维里安微笑着打断他，看着他脸上压出的红痕，“快到时间了，走吧，圣芒戈还在等可靠的埃尔顿先生。”
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在对角巷略显清冷的街角，高大的建筑投下阴影。临分别前，埃德温转过身，厚实的的围巾和帽子遮挡了大半脸，他朝奥维里安：“谢谢，奥维。虽然我有一团糟的事。”
“不算糟。”奥维里安凑上前，在宽大毛茸茸的帽子的遮挡下，在他唇边印下一个短暂却温暖的吻，“快回去吧，治疗师先生。”
埃德温回以一个同样轻柔的吻：“学校见。” 转身匆匆汇入人流。
奥维里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随后也朝着和西里斯约好的丽痕书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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