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天花板不出意外是阿洛记忆中阴天的灰色,拉文克劳的长桌上摆着一碗碗的粥、一盘盘的腌鲱鱼、堆成小山的面包片和一碟碟鸡蛋和咸肉。
阿洛一边搅拌粥水一边听着丹尼和海伦讨论他们今年要选什么课,这个对话她都快忘掉了,再次听见时依然很怀念。
根据她在儿子那里听到的对话,这两个家伙的孙子回到了霍格沃茨,叫斯图尔特·阿克利,而那一年,她的儿子在假扮阿拉斯托,并且在霍格沃茨当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为伏地魔做事…
可怜的阿拉斯托…
阿洛心虚的瞄了一眼格兰芬多长桌,见阿拉斯托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知道他正在跟别人说什么,笑得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她也偷偷笑了笑,心中充满温情,能再次见到小伙伴们年轻的时候真好,毕竟等伏地魔和他的黑暗势力崛起后,太多的生离死别横亘在他们之间,哪怕是强大如阿拉斯托和她的丈夫,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一个断腿毁容,另一个死无全尸。
阿洛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她讨厌战争,所以她会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巴蒂,除了不想再见到家破人亡的惨剧,更是为了他的仕途考虑。
上辈子,她们母子两个毁了巴蒂的仕途,她不是不愧疚,但是为了儿子,她只能狠下心再让巴蒂违背他的原则,甚至亲手送她去阿兹卡班偷换儿子,这一次,无论怎么说,她心里都要更看重丈夫一些,并帮助他成为部长,毕竟福吉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变成灵体后,她无数次在儿媳妇那里听到吐槽,是福吉的否认政策给伏地魔的东山再起提供了一年的时间。
不管巴蒂的权利**有多旺盛,他对黑魔法又有多厌恶偏执,但是有一点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在面对伏地魔和他的恐怖势力上,大概只有巴蒂才是最适合做总指挥官的人选。
遇到伏地魔的第一件事:
巴蒂:去找邓布利多。
福吉:诋毁邓布利多。
斯克林杰:玩邓布利多的球。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嘛!巴蒂信任邓布利多,而且他也明显知道魔法部积重难返不再可靠,他想当部长的目的也是想改变整个魔法界,那么她只需要在旁边劝劝他,不要再用那么强硬的手腕,不要不审而判,毕竟奥莱恩的儿子是无辜的…
阿洛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她连忙回神,把刚搅拌好的加了糖的粥挪到巴蒂那边,又拿了两根香肠和一个炸鸡蛋放进他的盘子里。
“想什么呢?”巴蒂没有急着吃早饭,只是关心的看着她。
“想以后的事呢,”阿洛的头歪了歪,靠在他肩上,“我知道的比你多,到时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不用着急,这十年都是平静的。”巴蒂听了她的话,这才放下心,等阿洛娇声娇气的催促他吃饭,又幸福的眯着眼睛慢慢喝粥。
阿洛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似的,等她把火腿塞进嘴里,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始终徘徊在自己身上,往四周瞟了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情敌没解决。
埃莉诺·法莫!骂她是跟屁虫的家伙!
她眼珠转了转,搂住了巴蒂的手臂,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嗲声嗲气的说,“亲爱的,人家都跟你订婚了,怎么你还是这么严肃啊,是不是不爱我呀?”
巴蒂一口粥差点喷出来,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突然开始演戏,明明她刚才还很体贴,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只搂着他的手,正在桌子下面偷偷用力掐他腰上的肉。
他不明所以的跟妻子对视,看到她看似柔情蜜意实则恶狠狠的眼神,立刻绷紧了神经,头皮发麻,干巴巴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法莫…”阿洛小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音节,然后掐着他的肉转了一圈,“亲爱的,怎么不回答我呀?”
巴蒂:……我去!把这女人给忘了!
他感觉一个霹雳落在头上,仿佛妻子那根奇葩的魔杖又一次把他电了个外焦里嫩,连忙向她求饶,“我们都订婚了,别说这种话…”
丹尼不客气的笑出了猪叫,他已经看到了阿洛的小动作,倒是海伦十分了解阿洛,看到她这么做作的表演,立刻转到她面对的方向看去,然后就发现了气得脸色发白的五年级女生。
海伦:……天呐!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会喜欢巴蒂这种老古板?喜欢他冷心冷情冷面吗?
旁边几个同学立刻好奇的打听。
“订婚了?什么时候?”
“之前没听说啊?”
“是今年暑假,我妈妈在魔法部听说的…”
“噢,真不敢相信…”
“不过也不奇怪啊,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
阿洛扬起嘴角,情敌什么的,让她知难而退就好啦,她可不想再跟埃莉诺·法莫吵架,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实在是傻透了!
拉文克劳这么大的动静也引起了其他长桌的注意,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阿尔法德有些惆怅,他本来想今年找个时机告白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机会了,也不知道这阴沉沉的远房表弟用了什么手段。
福吉更是想不明白阿洛那么活泼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严肃的克劳奇,他难过极了,化悲愤为食欲,一连吃了三盘子烤面包片。
阿拉斯托一向神经大条,这个时候他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只是有点可惜,然后挠挠头,继续吃饭。
教师席上,霍拉斯对这一场闹剧摸不着头脑,但仍然微笑着接受众人的祝福,倒是邓布利多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犀利的蓝眼睛在半月形的镜片后面闪了闪,意味深长的感叹道,“年轻真好。”
等到露芙金教授帮他们确定了所有课程之后,阿洛今天只有一节在晚上的天文课,于是她和海伦一起把两个男生送到古代如尼文的教室门口。
阿洛帮丈夫整理了他长袍上不存在的褶皱,把领带重新打了个半温莎结,等他低头时,又吻了吻他的脸颊,“亲爱的,午饭时礼堂见啦。”
巴蒂虽然抿着嘴,仍然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很高兴,妻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服了斯拉格霍恩,把他们的名分定了下来,然后她马不停蹄的来找他,陪伴他,安抚他魔法史考试那天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情绪。
明明她随便施舍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他幸福,如此幸福,她再说一句,他就会神魂颠倒,但她体贴入微的照顾了他半个暑假。
她就是他的故乡,她带他回家,她便是他最后的归宿,除了能与她重温旧梦,他别无所求。
她让他喜欢自己,跟她在一起时的自己,如果这世界有任何真实可言,那么真实就存在于他们相聚的时候。
他不想知道他们如何穿越时间,时间又如何穿越他们,他们如何改变,不断变化着,再回归原样。
他只知道,她没有变成其他模样,没有变成他从未见过的人,除了她跟自己在一起时,他所知道的人生之外,她没有其他的人生。
他没有失去她。
虽然他可能抓不住她,没什么能给她的,也没什么能吸引她的,毕竟他什么都不是。
但是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巴蒂拨开她脸颊上的长发,按住她的后脖颈,让她靠近自己,然后吻在她额头上。
丹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拿去装满了柠檬,他非常不合时宜的对两个你侬我侬的好友冷哼,“我看你们今年不该回城堡,是读书耽误你们结婚生子了!”
“你放心,你很快也会有这一天的。”阿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我说过我不需要女朋友!”丹尼信誓旦旦的反驳道,“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海伦翻了个白眼。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阿洛怪声怪气的鹦鹉学舌,“我等着你打脸那天,丹尼,不信咱们就打赌,赌你工作后的第一个月薪水。”
“那要是你输了呢?”丹尼狡猾的说,“你也把你的第一个月薪水给我?”
“没问题。”阿洛回答的很干脆,毕竟她根本不会输,就算输了…
输了就输了呗,克劳奇夫人没有薪水呀!
她要给丹尼这个书呆子上一课,什么叫人心险恶!
丹尼:……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等二人进了教室后,阿洛跟海伦回了休息室,这次她提高了警惕,唯恐又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跟屁虫。
不过这次还好,休息室里的同学都在讨论他们订婚的事,倒是把不和谐的声音压过去了。
几人看到新闻的女主角来了,他们一点儿也没有在背后说人而感到难为情的样子,拉文克劳的探索欲和刨根问底反而让他们大胆的跟阿洛求证细节,毕竟巴蒂那个少年老成的模样看上去的确不像会谈恋爱的样子。
阿洛坐到扶手椅上,笑眯眯的说,“当然啦,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儿,这些年形影不离,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他,所以就想嫁给他咯!”
众人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海伦:……你的思维是坐了新出的扫帚吗?
阿洛瞥了一眼角落里掉泪的埃莉诺·法莫,突然想到,五年级的某次魁地奇比赛上,解说员克里克力说有个女生一直在追求巴蒂,整整一年,但是巴蒂都无动于衷,看来就是她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不说埃莉诺·法莫这个人怎么样,她只觉得,单恋巴蒂这种男生是很痛苦的事,除非巴蒂愿意,不然他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或者永远捂不化的坚冰,他能在权利**中分出一部分自我献给爱情,那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在她和巴蒂结婚后的二十一年中,他几乎没有请过假,哪怕他再爱她,工作也是他心里第二重要的事,她非常理解这一点,所以她从没有因为这种事跟巴蒂吵过架。
她的确娇纵,有点小脾气,但也是个精明的斯拉格霍恩,会审时度势,她知道,巴蒂对她爱得如痴如醉,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爱撒娇,或者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更是因为她很体贴,大部分时候是温柔的,她拿捏了他,把他吃得死死的。
一物降一物罢了。
埃莉诺·法莫的情感太过细腻缠绵,恨不得整天都想粘在巴蒂身上,他们不合适。
她有点惆怅的想着,年轻时谁不会经历一点爱情的痛楚呢?连她不也是吗?她无疾而终的初恋因为巴蒂的强势插入戛然而止,他喜欢在绝望的发疯中表达爱意,完全不顾她能不能承受得了。
她不可能摆脱他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就算巴蒂没有重生,除非死亡,她永远也摆脱不了他,就像上辈子,巴蒂用了最温和的手段——迷情剂,就算她这辈子硬扛到底,后面也会有夺魂咒等着她。
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阿洛红着脸想,反正,她也很喜欢他。
月底时,阿洛吃了早饭,穿过冷飕飕、雾蒙蒙的毛毛细雨,走向魁地奇球场,到看台上找座位,观看今天的魁地奇选拔赛。
巴蒂说,上辈子选拔赛进行了一上午,这次他打算按照原来的人选走个流程,但是找球手要好好挑一个。
巴蒂:上次那个找球手打不过布莱克!
拉文克劳院从一年级到七年级的半数同学都来了,一年级同学紧张的攥着从学校仓库里挑出的几把破破烂烂的旧扫帚,而七年级同学则显得高高大大,鹤立鸡群。
巴蒂先是进行一个基本测试,他叫所有的申请者分成十个人一组,绕着球场飞一圈,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第一组的十个人全是一年级新生,显然,他们以前根本就没有飞过,只有一个男孩在空中待了几秒钟,他自己也吃惊得要命,结果很快就撞到了球门柱子上。
一年级不能比赛,他们就算加入了球队最多也只是成为替补队员参加训练而已,二年级才能正式比赛,所以巴蒂的目的是筛掉他们。
第二组是十个女生,巴蒂一吹哨子,她们就叽叽咕咕的抱作一团,看得所有人满头黑线,当她们离开球场时,她们高高兴兴的走了,然后坐在看台上七嘴八舌的互相指责着。
不过这次没有埃莉诺·法莫,看来她放弃了。
第三组绕球场飞到一半时摔成了一堆,第四组的大多数人没带扫帚就来了,然后是第五组…第六组…
两个小时后,听了满耳朵牢骚,看了好几次别人发脾气,甚至还砸烂了一把流星扫帚,又有人被游走球打掉了几颗牙齿,巴蒂终于挑选了一名找球手,他躲避游走球特别敏捷,飞得也快,至于守门员,仍然是上辈子那个优秀的队员,一连救起了五个球。
巴蒂定好第一次训练的时间是下个星期二,阿洛连忙朝着他跑去,这时,一轮水汪汪的太阳正拼命从云彩里探出头来,毛毛雨终于停了。
巴蒂看到她奔向球场,期待的张开双臂,阿洛加速几步,一跃而起跳进他怀里,双腿缠住他的大腿,歪着头看他太阳穴上滴落的汗珠,用自己的脸颊在他的脸上蹭了蹭,“饿了吗?亲爱的,你肯定饿了,去礼堂吃饭吧,我好像都闻到烤土豆的香味儿了。”
说完,她跳了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切成小段的牛肉干,塞进他嘴里,“走吧走吧。”
巴蒂嘴里含着牛肉干,带着她往城堡走去,他心里想这可是逆子的待遇,这个暑假,妻子在厨房里带着两个小精灵忙活了很久,买了大量牛肉和香料才熏制出来少量牛肉干,上辈子他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幸运吃上妻子的爱心牛肉干。
他们穿过场地进了城堡,阿洛吸了吸鼻子,烤土豆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可他们刚来到礼堂,朝拉文克劳的长桌走了两三步,霍拉斯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路。
“巴蒂,我的孩子!”他热情的大声说,手指玩弄着海象胡须尖,鼓着大肚子,“我打算在今晚举办一次小小的晚会,给你介绍几位冉冉升起的新星,我邀请了迈克菲尔、伟纽西娅·奥平顿,还有沐恩,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他祖父是伦纳德·斯宾塞·沐恩——塔夫特女士之前那位伟大的部长,听说他父亲最近在魔法交通司做的也不错,今年已经从主任升职为副部长了,当然啦,阿洛不喜欢这些,但我希望你能来。”
阿洛的手握住了巴蒂的手臂,又慢慢往下滑,直到牵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巴蒂抿着的嘴角终于放松了,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今晚我一定会去的。”
霍拉斯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灵活变通才是正确的事,你父亲特意让我照顾你,你的想法我也知道,我敢保证,只要你多多来我的晚会,二十年之内你就会升为魔法部部长,也许只要十五年,毕竟除了你本身优秀之外,你父亲也很出色,并且我在部里有很硬的关系。”
巴蒂僵硬的点点头,而阿洛已经对父亲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扑到他怀里拍了拍他的海象大肚子。
“巴蒂不太会说话,爸爸,”阿洛柔声说,“但是呢,我们都知道,你这是在给我和他的未来煞费苦心的铺路,辛苦了爸爸。”
霍拉斯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能理解我就满足了,巴蒂这孩子哪里都好,但是有时候,个人的优秀再加上一点点旁人的推波助澜,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是不是?”
“是的,我知道,我可是你的女儿啊,”阿洛狡黠的说,“我对这些没兴趣,不代表我不会。”
“好,就这样吧,”霍拉斯欣慰的说,“我得早点去准备场地了,晚上见,巴蒂。”
他匆匆忙忙的走出了礼堂。
“别担心,亲爱的,如果你搞不定,我可以陪你一起,”阿洛等到父亲走得听不见了,便说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应酬,每次福吉来咱们家里拜访的时候,你跟他除了工作就没什么可聊的了,就算听个音乐会,你也不说话。”
“但是他说的对,”巴蒂牵着她往拉文克劳的长桌边走,“独木难支,你父亲那里有现成的资源,并且他还愿意帮助我,虽然是因为你,但我不能不知好歹。”
“你能想明白就好,上辈子父亲太生气了,才会那么对我们,”阿洛坐到他旁边,开始给盘子里的烤土豆刷番茄酱,“其实他一直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你没去他的鼻涕虫俱乐部,他一直很遗憾。”
说完,她又切开一块馅饼,码在盘子上,再把两人的餐盘交换过来,那意思不言而喻。
巴蒂看着她,只觉得除了儿子,妻子带给他的一切都让他迷恋,有无数次他在半夜醒来,她睡得悄无声息,简直就像没睡在他身边一般,他摸索着,直到感觉到她瘦小的身体还躺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让时间停留在半夜,妻子永远在他身边,只有枕头边那块怀表发出嗒嗒响声,证明时间仍然存在,他听着她微弱的心脏跳动声,重新陷入了沉睡。
等妻子死后,他在某个夜晚又惊醒过来,这次他没有摸到妻子的身体,怀表的嗒嗒声也停止了,它坏了,不再走了,于是,从那之后,他觉得夜晚似乎永远停了下来,再没有一丝声音显示时间的流逝。
所有这些感情都在他心里打转,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他知道他永远不能再做那些事,比如在听音乐会的时候,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靠着自己的头,然后另一只手轻轻的落在她脸上,下巴上,再抚摸她的脖颈,然后把他的嘴凑上去,不是亲吻,而是咬,轻轻的,湿漉漉的咬。
后来他喜欢被打乱的时间,因为她离去之后,他的日子和习惯都被切成了零散的碎片,除非她死而复生,把它们拼在一起,像人类学家把骨头碎片一个个的拼凑起来那样,把这一天的他仔细拼凑出来,他去过哪里,他想要什么,他是如何爱上她,并且触碰到了她,否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日复一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这是她的方式,只有她能做,让人捉摸不透。
阿洛四下看了看,发现丹尼和海伦已经坐到他们旁边,正在积极干饭,没注意她和巴蒂,她立刻伸手捏住了他的脸皮,又用掌心揉了揉。
“快吃呀,吃呀,”她无奈的说,“你怎么越来越喜欢发呆了,但是你想什么又不告诉我。”
“想你。”巴蒂语调僵硬的说。
“对不起,亲爱的,”阿洛秒懂,他肯定又在用为自己的死伤怀,于是附到他耳边,轻声的承诺着,“这次真的不会了,我对梅林发誓,今生今世,只有一个巴蒂·克劳奇才会让我为他心甘情愿的去死。”
“我会用余生弥补你、爱你,巴蒂。”
说完,她托腮看着呆愣愣的丈夫。
巴蒂想,她又在对他使坏了,她说只有一个巴蒂·克劳奇才会让她为他心甘情愿的去死,那他们的儿子必然还是巴蒂·克劳奇二世,因为如果他给儿子起了其他的名字,想要逃避那可怕的命运,她就可以钻这句话的漏洞,比如他给儿子起名卡斯珀——和他父亲一样,她一定会说,除了巴蒂·克劳奇,这个世界上还有卡斯珀·克劳奇可以让她为他心甘情愿的去死。
到了期颐之年,他无疑早就应该学会了如何克服失落和悲伤,就像大多数人永失所爱后,就算如何悲痛欲绝,在时间流逝后,也会忘了当初所爱之人,但他一直被她的记忆困扰,至死方休。
她就是坏,坏得无药可救、不知悔改,理不直气也壮,就像有些人谈起自身的邪恶时,总像在谈论一些因为无法断绝关系所以只得学着忍耐的远亲,他是多么佩服她啊!
她的每句甜言蜜语里都掺杂着致命的毒药,密密麻麻的笼罩了他,在他的脚下挖了一个不走心的、充满毒箭的陷阱,等他心甘情愿的一脚踏入,就会被戳得万箭穿心,血流不止。
他想哀伤的嚎叫,像临死前的困兽那般,甚至想蓄力给她致命一击,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咬住她的脖子,那从不对他设防的弱点,她脆弱雪白的脖子每晚都留下了他层层叠叠的牙印。
等阿洛把烤土豆递到巴蒂嘴边时,他机械性的咬了一口。
他恍恍惚惚的想着,她有着难以形容的温柔,阳光四溢的夏日式温柔,无私的温柔,心地温柔,身体温柔,没有一丝悲伤或恶意的温柔,孩子般的温柔,不带嘲讽或羞耻。
他已经待在陷阱里了,待了很多年,如同待在一个着火的房子里却没有出口,并且这个房子在五楼,除非跳下去,面对死亡,否则他根本无路可走了。
但是不要救他,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宁愿戴上眼罩,靠着一线希望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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