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急需处理私事为由,马尔福夫妇用出一辈子最快的速度解散了这场匆忙又简短的宴会。
化着瑰丽整容的女人身穿一席墨绿色的鱼尾长裙,镶嵌在腰间、背面的千颗珍珠因为她慌乱的脚步而相撞作响。
纳西莎没想过从送客的大门跑到书房要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往常就连一步要走几厘米都精打细算的她,在今天、在知晓是谁回到家时,连耳后纷飞的碎发也不曾理睬。
旋转楼梯被纳西莎两阶并做一阶跨,纤纤玉手提着的裙摆如精灵的薄翅般摇曳。
很近了,就在眼前了,只需花零星的力气去拧转把手,她就能见到他了。
“表姐。”
熟悉的、拥有盎然生机的呼喊传达进空荡荡的脑海,青年灿烂却尽显别扭的笑让纳西莎怔愣在原地。
不再顾及劳什子的礼仪和莫须有的分寸,她一把将塞尔斯安紧紧揽入自己的怀抱。
“你还知道回来!”
责怪里更多的却是对英年早逝的弟弟起死回生的欣喜,纳西莎嗔怪一声,便立即松开了。
她握着塞尔斯安的手臂,娴熟地命令青年转圈给她查看是否缺胳膊断腿。
塞尔斯安无奈,听话照做。
“看来你在国外过的很滋润嘛,普林斯。”
时隔多年,记仇毛病不改的卢修斯还没有忘记刚刚的闹剧,他出其不意伸出胳膊勾压塞尔斯安的脖颈,语露寒意。
“宁愿在洛里克那种家族待着,都不给我们写封信、报个平安?”
“你知不知道我年年要给你扫几回墓?知不知道你那个破菜园子维护花了多少加隆?”
听到宝贝草药房被侮辱,塞尔斯安顿时不乐意了,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向纳西莎的眼睛里尽是可怜。
“你别勒坏他。”没有辜负弟弟的求助,纳西莎当即戳了戳丈夫的腰窝。
卢修斯·前·一家之主·马尔福:……
塞尔斯安回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给爱情受挫的表姐夫,抬手按上发酸的脖子揉弄,并解释:
“我三年半前才在这具身体里醒来,那时洛里克正是争权夺利最凶狠的时期。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原身父亲盯着,就是写了信也会被他拦截。”
卢修斯点头,他确实听说了洛里克家那“杀亲证道”的□□理论,不过是两国时差的问题吗?他怎么记得洛里克一年前就在继承人手里步入正轨了?
既然塞尔斯安不说,卢修斯倒也不问,他果断地将话题翻篇,决定等有了空闲去私下调查。
“戈德里克山谷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伏地魔布置给他的任务是拖住西里斯为塞尔斯安争取足够的时间,所以卢修斯对此事的了解也仅限于魔法部冠冕堂皇的登报与同行口口相传的夸大其词。
再就是斯内普——思及此卢修斯不禁冷下了脸。
他从这个人入学的第一天起就不赞成挚友和对方有接触,可千算万算,终究是低估了塞尔斯安对于亲人的执着。
或者说是爱人更为妥帖。
“那一晚……”
方才还在玩闹的塞尔斯安忽而默不作声了,他垂下浅淡的比江海纯净的眸,像个流浪狸花猫似的妄图遮盖自己结痂的伤痕。
“我奉命杀死了詹姆斯,留下了莉莉。”
“你没有杀莉莉·伊万斯?”正为塞尔斯安泡茶的纳西莎手间动作一顿,滚烫的开水从杯口坠落,糊满昂贵的地毯。
房间外,米白的复古蜡烛感知到生物的存在顷刻燃烧,有名的、无名的、包括德拉科儿时乱涂的人像面孔愈发阴森。
一只硕大狭长的耳朵贴上了禁闭的门,在三名巫师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们的交谈一字不漏地传入这生物的耳边。
“嗯。”
“嗯是什么意思!”
瓷盏砰地和茶几贴合,塞尔斯安想提醒纳西莎小心烫,却在对上那双震惊的、缩小的瞳孔时,攥紧了手。
“你放过那个女人,是为了斯内普?”
咬牙切齿的斥责带起胸腔的共鸣,卢修斯见状不妙抓住妻子的双臂,晦暗不明的眼神如重锤般砸进塞尔斯安剧烈跳动的心际。
“不,这和他没有关系。”
坚定地吐出苦涩的陈述,塞尔斯安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
“我就是试着去搏一把。”
——噼啪。
屋外沉雷在这混乱的争吵中轰隆坠下,孤寥炉火乍灭,刺目闪电惊动飞鸟群群。
随着羽翼拍打声飘远,塞尔斯安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狭长的缝线。
他的右脸因冲击力而迅速泛红扩散,颤抖的双拳在疼痛袭过的刹那卸开力。
“枉你姓了二十五年普林斯。”
悲愤的颤音盖过众人喘息,纳西莎收回甩出去的右手,在卢修斯的错愕里挣脱丈夫的钳制。
“若艾琳没有走,你说不定能和她成为知己。你不是怕死吗?你不是惜命吗?用它去乞求什么,爱?疯癫!”
不留情面,锥骨的言语化身锐利的刀剑戳进本就血淋淋的心脏。
“是该打。”
浅蓝眼眸里的光芒明明灭灭,飘渺水雾剥离污秽的纱帘,涟漪漾开无限接近凝固的死水,展露出来其主人的一番狼狈。
“这一千多个日夜里,午夜梦回,你觉得我没有后悔吗?”
岌岌可危的理性艰难压制住不堪的怨毒,塞尔斯安的口吻染上抹浓墨重彩的不甘。
“可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我塞尔斯安有什么?我塞尔斯安剩什么?”
一句句,他的疑问无人回应。
“别人羡慕我有万世富贵,羡慕我权势滔天,他们说我风光,说我幸福。”
“事实上呢?偌大的普林斯,二百人口,麻瓜光是用枪就杀一百五。”
时过境迁,这是塞尔斯安第一次跟旁人说起普林斯不堪的往事。
“油锅、十字架、捕兽笼,我是亲眼瞧着傲罗逐一把族人的尸体从这些东西上撕下来的。”
“我母亲生我,我记她要我活下去的嘱托,所以我不惜背负骂名谋生。”
“我祖母养我,我铭她要普林斯永垂不朽的命令,所以我机关算尽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
深深的吸一口混杂泥土潮湿味的空气进入腹部,塞尔斯安仓促压下灵魂动荡的阵痛。
“有谁在乎我?”
“谁管我想不想活,谁管我会不会累。”
话到终了,塞尔斯安突然笑了。
他笑的很轻很轻,轻的就像他命途多舛的一生。
他去看卢修斯,一双早死了三年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狠戾,他说:
“我们的初遇,不也是阿布拉克萨斯同你协商好的局吗。和今天一般无二。”
先布置个华丽的场景,派遣猫头鹰送走千篇一律的邀请,再装作同情心泛滥出手解围,搏得懵懂小少爷的人情。
这是个聪明的手段,它不费吹灰之力就骗到了年幼的普林斯。
这也是个庸俗的手段,他漏洞百出,让现在的塞尔斯安一分钟都不想陪着演。
“斯内普不一样。”
“他起初,是期待在我这里获得一个家的。”
而就是这么个放在任何地方都常见的、平平无奇的“家”,难道了塞尔斯安。
“我何尝不是呢?”
其他纯血家族哪个不是后代成群?就是代代独苗的马尔福都自小有定好的爱他的妻子。
“为什么,你偏偏认定了他?”
在长久的死寂中,纳西莎再次开了口,她有些动容,说出的话尾音微不可查的颤抖。
可一想到斯内普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方表现的立场,她还是想再劝上一劝。
这次换塞尔斯安沉默了,他那双绘有晴朗海洋的眼睛里,映出青涩不在的两位挚友。
过了好一阵子,塞尔斯安没头没尾地回答了问题:“只能是他。”
没人知道,在沉默的短短几分钟塞尔斯安到底想到了什么。
恍惚之间,他记起了少年苍白着脸如脱线木偶般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那双象征普林斯的眸子里有他不解的胜于死亡的平静,亦有他塞尔斯安迷茫且无助的身影。
从没有人这样专注的看着他,即便是自诩心如磐石的塞尔斯安也不得不承认——在斯内普逐渐微弱的呼吸之间,他是那么的害怕。
斯内普不能就这样死掉,不能再把他孤零零地推回吃人的人世间。
他要强大到无可匹敌,他要斯内普活下去,要斯内普冠以普林斯的姓和他肩并肩,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身边带走他。
哪怕是现在的斯内普,他也不会再给第二次反抗的机会。
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塞尔斯安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结了自己动荡的思绪。
“他十五岁能把命给我,就足够了。”
“你不欠他,塞尔斯安,你已经把命还给他了。”
纳西莎生了德拉科后记忆力不好,想事情慢,但卢修斯却瞬间明白塞尔斯安说的是那次牵扯到西里斯的尖叫棚屋事件。
难怪斯内普会比塞尔斯安多躺半年,难怪塞尔斯安醒来后就亲情变质。
原来一切的一切,是吊桥效应作怪造就了错误的爱,而错误的爱,击垮了这两个缺爱的人。
“那他欠我的呢?”
疑问掷地有声,在魔法部能群战舌儒的卢修斯霎时沉默了。
“我真的,很咽不下这口气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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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吊桥效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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