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顿晚饭吃的不欢而散,四个人回香红山别墅分坐两辆车,车厢里静默无言,只能听到车中时不时响起的转向路灯哒哒声。
望着车窗外的霓虹街景,岑露漾的面孔在泄露进来的光线中明暗交替,身旁坐着的岑之绣同样看她那头的车窗外,她不知道向来追求爱情至上的亲妈是否知道对方还没脱离家庭,岑之绣的事情她一直没有知情权。
是不是被陈哲晋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可前一任男友为她创办娱乐公司,砸钱砸资源,毫无怨言地送她各种珠宝首饰,岑之绣说不爱了要离开就抽身的干脆,曾经送的东西,拿到手的股份通通被拨成身外之物。
……这样的人,真的能够遭人蒙骗吗?
理智和感情左右扭打的厉害,岑露漾难得头疼欲裂起来,胃里也跟着不舒服,她扭头看了眼岑之绣的侧脸,将要问出口,车倏地停下。
前面的黑奥迪车已经靠边停下,刺目的红车尾灯铺满整个车厢,岑之绣右耳坠着的长长耳环摇晃一下,岑露漾下意识提前迅速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之前面朝车窗的姿势。
不行,她不行,问不出口。
车辆重新挂挡朝前缓慢挪动,绿化带里的常青树往后匀速挪动,玻璃外陈执弈冷硬淡漠的侧脸和他微微颤动的白色衬衫衣角一晃而过,岑露漾彻底闭上眼睛,歪着脑袋靠到车座里没再有动作。
晚上照旧独自一人住在别墅,隔天早上第一节课打铃下课,老师前脚走,姚枳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握在手里,用胳膊碰了碰低头写卷子的岑露漾,“咳咳,我给你带来样小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什么?新口味的小面包?”岑露漾头也没抬,笔杆不停,姚枳很爱吃面包,梦想是吃遍天底下各种各样馅料的面包,来了学校和她抱怨说她妈妈嘲笑自己没什么志气。
“才不是,我要戒掉面包了。”姚枳义正言辞地说:“我现在有别的梦想了,虽然还不确定能不能成。”
视野里的手进来又出去,两个圆滚滚的铁片留在了卷面上,其中一个正面仰躺着,印上的图案正是抠图以后重新排版过的陈执弈图像,岑露漾大概了解过,这是明星周边的一种,她拿起来一个,“徽章?送我的啊?”
“对啊,一个是陈执弈,另一个是雨思兔的限定徽章。”姚枳把另一个徽章翻过来,纯白背景,顶着水蓝色水母蘑菇帽的兔子耳朵耷拉在脸颊两边,很萌,她又说:“这就是你书包上挂的那只兔子,是个挺火的动画片主角来着,我觉得你喜欢,就买下来啦。”
实话说,这只兔子玩偶挂件是在云珉时,岑露漾无聊逛街随便买的,单纯看它可爱而已,并不清楚属于哪门IP。
这时,教室前门走进来位新人,嘈杂的课下时间瞬间鸦雀无声,岑露漾心有灵犀般抬头看过去,是陈执弈。
单肩背着书包,照常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脸色苍白,看起来气色不如昨夜那么好,接近书桌的刹那,岑露漾将手中印着他照片的徽章扣下,垂着眼皮看她的卷子。
身边的姚枳呆若木鸡地坐在原位上,唯有脑袋化作迎着太阳的向日葵,追着陈执弈缓缓飘到教室最后一排。
助人为乐的体委搬过来一套空桌椅放到靠窗的位置,顾老师则是不知何时站在讲台上扬声说道:“新同学转学到我们班,就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相信大家能够和平共处,一起冲刺最后的高三时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的能力大家都有,如同岑露漾来的那日,一潭死水的湖面难得被溅起层层涟漪,女生们大多没有欣赏美女那么明目张胆,看了几眼就不太好意思地回过头来,下面关于陈执弈的转学原因,又勾起之前岑露漾余下的尾韵,窃窃私语一时半会儿翻涌如海上风浪。
这场小小的风波逐渐缩小范围,因为他们发现老师没有主动介绍名字的新同学脾气貌似不太好,陈执弈的位置大大增加了他来去自如的程度,他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耳朵上随时随地戴着两个耳机,完全是将所有人事物置之事外的疏远。
约莫有人自老师那边得到内情,陈执弈是艺术生,有校规免死金牌的消息传了出来,托姚枳的福,连带着他的演员身份一起千丝万缕地拔了出来,摊在阳光之下。
得知陈执弈在外有足够光鲜亮丽的身份和未来,尚且待在学校里的学生披着同样的皮,觉察不出高低区别,人人都差不多,但陈执弈仿佛跳脱在三界五行的认知之外,比任何人先行一步拥有成就,纵使他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人们看他的目光已然变了味。
女生们无论好不好意思,自觉把目光投入自己的前程当中。以辛若杰为首的几位男生邀请过陈执弈一起去打篮球,不过陈执弈丝毫不给面子地直接拒绝了,后面几次说话,他都置之不理。
学生之间的小团体屡见不鲜,与成年人的抱团和表面功夫没什么区别,陈执弈三番五次的拒绝被视作种不识抬举的挑衅。
岑露漾从始至终没有和他有过任何交集,甚至会忘记身后最末的位置上有个人。
能够拉新人和自己站在同个坑位里很难得,姚枳像只流连花丛的小蜜蜂,忙得不可开交,下了课就钻到别人身边叽叽咕咕聊娱乐圈和小墙头,岑露漾被单独留在座位上,余彩秀则是偶尔转过身来和她讨论难题。
两个座位外爆发出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余彩秀扭头看到是姚枳和新朋友开心地打成一片,她忍不住低声问:“现在姚枳和别人玩得那么好,你会不会难过?”
岑露漾笔尖一顿,她抬眼看向余彩秀,余彩秀是第一个问出这样问题的人。
余彩秀慌忙低下眼,看着卷子,似是做错事的模样,“我,我就随便问问。”
“聚散离合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永恒不变。”岑露漾拍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笑了起来,“我的规则应该约束自身,而不是寄希望于别人自觉遵守。再说了,我没有告诉姚枳不准和别人交朋友,我为她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新朋友高兴。好了,看这道题吧。”
红香山别墅太过遥远,陈哲晋转眼间又为岑露漾上学方便,就近在嗣湖第一中学附近的银杏林道买了套独栋老洋房,把别墅照顾她起居的保姆一并带了过来。
他们做家长的照旧不与她住在一处,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留她单独一人——“怕我们在,你不舒服”,岑露漾平静无比地接受了理由。
“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阿姨说,这段时间我会去趟云珉,不要给我发消息。”岑之绣语气淡漠地吩咐道。
是决定要分开了吗?又要转学了吗?
岑露漾心中暗暗猜想,她嘴上想问,然而稍一踟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吃完晚饭,洗漱结束,保姆阿姨同时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去给她安排好的单独小平房里休息了。
整个家里,楼上楼下空无一人,岑露漾理着半干的长发走到餐厅才找到她的手机,点开屏幕,姚枳正兴致勃勃地再次安利陈执弈那部台湾的家族压迫电影。
「第七页:算我求你了,求你看看这部《聚食》吧!」
「第七页: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讨论观后感!」
「第七页:明天就要小考了,你就当考前放松时间了,好不好」
「藤:好,有网络版吗?」
「第七页:有有有,刚好过几天就下线了,现在看刚好来得及=3=」
彼时院线电影没有大幅度参与上传网络电影的趋势,但是导演和网络平台总裁认识,并且平台总裁有投资,所以导演同意在院线下线后的第三个月上线平台一个月。
找出收在行李箱最底层的iPad,岑露漾干脆坐在餐桌前观看,她拿出阿姨提前准备好的一碗草莓,边看边吃。
电影从开头就充斥着海岛气候里独有的潮湿粘腻,节奏不是特别快,是种缓缓引人入胜的暑气。故事涉及到了三种不同相处模式的家庭,却隶属于同个家族下面,各个表面光鲜亮丽,私底下对孩子多有施压,只为图谋老太爷的青睐。
里面充斥着大人的极端控制欲,孩子的反骨丛生,一代对下一代单方面传递的暴力倾轧,陈执弈在里面的角色非常硬骨头,仿若一根永不妥协的骨刺,从内而外深深梗在墨守成规的家族血管上,他叛逆大胆,是家族里唯一一个敢大声反驳长辈的人物,同时也是受教训最多的。
演技很不错,让岑露漾暂时忘却他在自己脑海里真实的本人形象。
看到一半,客厅的大门传来被打开的声音,背朝玄关的岑露漾心中疑惑是谁这个点过来,她暂停了电影,扭头看过去。
提着沉甸甸书包的陈执弈站在拱门下,视线越过她蜷缩在椅子里的身体,看向正巧属于他满脸是血,怒视全世界般的愤慨一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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