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台后值夜班的员工正在给锅里“咕噜咕噜”煮得冒泡的关东煮加食材，飘过来的热腾腾的白气里是浓郁的鲜香，让虞疏卿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走到热饮柜面前，拿出一瓶牛奶，然后又到旁边的橱柜里拿了一桶速食杂酱面和一盒溏心蛋才到前台结账。
“就这些吗？”收银员放下夹子，过来扫码。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虞疏卿了，他又要了一串脆骨丸和一根玉米肠，然后让店员帮自己把除了牛奶之外的东西都加到杂酱面的桶里，倒了些热水进去把面泡开后就一股脑塞进了微波炉加热。
虞疏卿把牛奶放进外衣口袋里，虽然这个天气不用担心牛奶凉得太快，可衣服实在薄，他干脆把口袋的拉链也拉上了。
“来，拿好，小心烫。”
“谢谢。”
虞疏卿馋这口好久了，这下子总算拿到手，换以前他直接往旁边一蹲就开始嗦面了，但现在医院里还有个病患正睡着呢。
回去的路上他给霍叔发了条消息过去，说可能要折腾到天亮去了，可是那头一直没有回复，多半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
可能是外边儿太安静了，出去了一趟之后，虞疏卿突然就觉得医院里格外的吵，也不知道凌妄睡不睡得着。
他还在电梯上，愣是隔着老远踮起脚去找座区里的凌妄。
或许是金属的椅子不太舒服，他看见凌妄抱着手臂，低下头的同时还无意识皱着眉，睡得不太安稳。
虞疏卿走过去，轻声试探：“……凌妄？”
凌妄几乎是立马睁开了眼，她在口罩下咳了一声，带着鼻音喊：“哥。”
“先把牛奶喝了，”虞疏卿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瓶，没有坐下的打算，“换个地方睡吧。”
凌妄摇摇头：“我好一点了，回家再说吧。”
“不行，医生都说了，你就是要多休息。”虞疏卿见她那幅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就着急得不得了，用活了十几年都没夹出来过的声音哄道，“靠着我也行，再睡一会儿吧，啊，好得快一些。”
凌妄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缓慢点了点头，把肩膀抵了过来。
“怎么感觉你每天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是不是时差还没调过来？”他随口一问。
凌妄：“……”
她没作声，头在他耳边蹭了蹭。
虞疏卿没在意她的沉默，顺势搂住她的胳膊，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然后把拧开了盖子的牛奶递到她嘴边：“来。”
凌妄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排斥他偶尔略显越界的亲密，只是自然地贴着他，接过牛奶喝完就闭上了眼睛。
虞疏卿抬手去摸她的脸，喃喃道：“怎么越烧越白了……”
他收回手，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
——凌妄指背上的结的痂已经脱落了一点了，露出下面泛红的皮肉。
他轻轻的摩挲过她的伤处，感受着指腹处的粗糙和柔软。
“叮——”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虞疏卿一个激灵，连忙掏出来静了音。
他瞥了眼凌妄，见她没有被打扰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信人的昵称，发现自己对这个顶着小猫头像的好友毫无印象。
点开对话框，对面发了几张像是花束的图片，还用熟稔的语气询问了一嘴他的意见。
虞疏卿动动手指向上翻了翻，哪知界面只是弹了弹就定住了，他一瘪嘴，沉默了五秒钟。
……忘记他前天才清聊天记录了。
他不爱给别人备注，还有定时清内存的习惯，一看这人的朋友圈还是仅三天可见，他彻底没招了。
【Psithurism】：呃……不好意思。
【Psithurism】：你是哪位？
对面长久的安静让虞疏卿有些难为情起来，刚打算发点什么挽留一下，对面就先报上姓名了。
【云雀】：乔夕珩。
【云雀】：你是不是又没给我备注。
乔夕珩，他妈一个搞房地产的朋友的女儿，比他大了七岁。平时放长假的时候他们两家没少约在一起，乔夕珩又是个自然熟，久而久之虞疏卿和她关系也就不错了。
虞疏卿再次点进她发来的照片，这才发现她发来的居然是婚礼用的瀑布手捧花的例图。
他瞳孔震惊。
【Psithurism】：？？？
【Psithurism】：你要结婚？
【云雀】：不然呢？我和你檀哥都谈四年了。
【云雀】：我们下周六就飞回来。
【Psithurism】：哇，我还以为你是个不婚主义，恭喜恭喜。
【云雀】：［白眼］
【云雀】：七月十二号，我过两天把会场地址发你，你必须得来。
【Psithurism】：那得给我两张请柬咯，我把小妄也带过来。
【云雀】：你俩一个都跑不掉，来给我当伴郎伴娘呗［笑］
虞疏卿连甩过去好几个表情包，嬉皮笑脸地拒绝了她的要求，然后按她的喜好和审美给她选出了两张不错的设计。
“……”
关掉手机，虞疏卿三两下把面吃完，又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阵，愣是一动不动地让凌妄靠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才拿到医院的检查结果。
“真是流感啊。”
他把报告单递到刚刚才悠悠转醒的凌妄眼前，她只是点点头，把鼻梁上的口罩捏紧了点：“嗯。”
复诊完之后虞疏卿陪着她去拿了药，走完流程后他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五点多了。
他打了个哈切，点进几分钟前霍叔发来的消息，是在问他们检查完没有。
虞疏卿回了句“马上出来”，一把夺过凌妄攥在手里的药：“我来拿，走，回家了。”
他带着凌妄走出医院，在室外停车场里找到了霍叔的车。
霍叔正在驾驶座上啃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玉米棒，看见他们过来就飞快地把手擦了擦，把锁摁开了。
虞疏卿开门先把凌妄推了上车：“真是麻烦了，霍叔。”
霍叔捂住张开的嘴，一个劲儿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车上睡得还怪习惯的。”
虞疏卿摸摸鼻子，试图学着他妈的样子表达感谢：“要不去我家提两箱核桃奶给小珊带回去吧。”
“老谈这些，伤感情。”霍叔一脚油门，打着方向盘拐出了医院，“——走，带你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霍叔开得没先前那么急，反而给了虞疏卿他们一次意料之外的看日出的机会。
他看着一点一点从连山的轮廓下蔓延出来的鱼肚白，埋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还是昨天的黄昏。
车子再一次在小区门口停下，虞疏卿推门下车之前跟霍叔再三道过谢，目送着他的车消失在路口才带着凌妄回到家里。
他上楼把凌妄往床上一搁，坐在她床头把医生开的药的说明书挨个看了一遍，然后用温水兑了一杯颗粒剂放在她床头。
“哥。”凌妄叫了他一声，抬手拦住他要来摘自己口罩的动作，“你先出去。”
“……行行行，”虞疏卿拿她没辙，跑去浴室里随手找出一张看上去没被用过的毛巾，打湿之后帮她垫在了额头上。
凌妄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虞疏卿摇摇头，俯身凑近她，近到他连凌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快点好。”他垂眉轻声道。
凌妄似乎觉得好笑，闭着眼睛弯了弯嘴角：“嗯。”
虞疏卿撇嘴，嘟囔了一句“笑什么”就起身替她把卷边的被子铺平，临走前还贴心地拉上了窗帘。
关上门后松懈下来的一瞬间，虞疏卿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他连忙扶着头给自己灌了一杯热水，一口一个“不行了”就倒在了沙发上。
“……”
真是货真价实地熬穿了。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摸索着拆开了一个抱枕被，扒拉扒拉就裹在了身上。
“呼……”
哪知虞疏卿刚睡了一阵，就被才醒来精神抖擞的维纳斯闹醒了。
白色的小猫跳到他身上踩来踩去，还试图钻进他的被窝里，然后被满脑门黑线的虞疏卿无情地捏着后脖颈扔到了地毯上。
维纳斯不满地叫了一声。
虞疏卿叹了口气，顺着这口气重新软绵绵地躺下去，：“喵什么喵。”
背部接触到沙发的一瞬间，被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跟故意一样，突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
虞疏卿“唰”地一下弹起来：“……”
维纳斯幸灾乐祸地踏着小步子走开了。
他彻底服了。
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他接连应付了几个不知道哪些学校打来的电话，顺带把他班主任发来的消息一并回复了。
总算处理完所有事情，趁着手机没有新的消息进来，他立马打开了免打扰，理好被子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
这一觉睡到下午，愈来愈浓的阳光似乎怕只盖了一层单薄毯子的omega被冷到，静悄悄地穿过玻璃窗，将他笼罩起来。
虞疏卿还沉溺在一个有关于夏天的梦里，就忽然被一声轻飘飘的呼喊唤醒。
“哥。”
色彩斑斓的梦境像是一个易碎的气泡，“啪”地一下破开了。
他的眼皮颤了颤，然后缓慢地抬了起来——头顶是透光的薄毯，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这么投在了他眼前。
虞疏卿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把盖住脑袋的布料拉了下来，支起身子：“几点——”
未问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凌妄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单膝跪在他身边，虞疏卿这么一动，他们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鼻尖几乎能够贴在一起。
“！”
就这么几次呼吸，虞疏卿的鼻梁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哥——”
话音未落，凌妄就看着他猛地钻进了毯子里，一阵翻腾后毛毯下的人就跟死了一样毫无动静了。
“哥？”凌妄不明所以。
毯子下还是一片死寂。
凌妄也不着急，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等他。
半晌后，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从毛毯下探了出来，摸索着抚上了她的脸庞，然后在她鼻子上泄愤似地捏了一下。
凌妄搞不懂他是想干什么，忍俊不禁：“……”
那只手继续不安分地紧贴着她的皮肤向上滑，最终在她的额头停下了。
“退烧了。”虞疏卿在毛毯下闷闷道。
“嗯，”凌妄握住他的手，“已经两点了，起来吃饭吧，哥。”
虞疏卿任她抓着自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用另一只手给自己降温。
过了很久他才问了一句：“今天几号了。”
凌妄似乎也不太清楚，持续一天多的发热让她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平常那么敏感了。
她瞥了眼外面那一整片郁郁葱葱，伸手轻轻拿开他盖在脸上的毯子，试图让他去听一听窗外的蝉声。
“六月要过去了。”她回答。
不想上学。。。五一能不能速速朝我飞奔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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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醒后绿意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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