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次回到寿宁宫,重兵重重把守住宫门。
只是兰维轩离开之前,脚步有些犹豫了。
“兰将军,今日是最后一日。”连姑姑目送兰维轩走时,刻意压低嗓门提醒了他。
兰维轩怔了片刻,他脚步有些踌躇,但还是转身离去。
连姑姑看着兰维轩离去的身影,冷哼一声,转身进入寿宁宫。
长青殿。
寝殿内,李公公跪在棺材旁烧着纸钱,火光照亮了殿内,也照亮了他苍老的脸,他望着摇曳的火苗,心中悲痛又无可奈何。
宗泰缓缓踏进寝殿内,悄无声息,李公公正跪着出神,并未发现宗泰进来。
“就差一点点了,父皇,只要我拿下这江山,你便可以安心入土了。”宗泰的手抚上棺木。
李公公被宗泰吓了一跳,更是惶恐不安地垂下头。
“殿下,送往寿宁宫的药熬好了。”兰维轩自殿外走进来,虽是冬日,这棺木又有冰块围着,但放了这么久,兰维轩还是隐隐闻到了些不明的气味。
“本王知道了。”宗泰毫不犹豫地走出去,李公公看他转身离开,身体也软了下来,连日来,他的精神已经快崩溃了。
王太医跪在长青殿的青石板上,案上的药冒着丝丝热气,长青殿的烛火微弱,热气隐入夜色中,让宗泰又想起了那个端午夜。
他自袖中取出一个碧色的瓷瓶,打开塞子,缓缓将里头无色无味的药水注入药碗中,王太医已经麻木了,不敢动弹。
“本王特意求来的神仙妙药,还望母后服下此药,身体康健,福寿绵延······”宗泰冷笑着。
兰维轩的脸色刹那间僵硬而惨白。
宗泰将瓷瓶的药水尽数倒进去后,缓缓抬起眼眸,不疾不徐地说道:“王太医,劳烦你亲自送去。”
“是······”王太医一把老骨头了,又受了惊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差点爬不起来,兰维轩好心地扶了他一把。
王太医端着汤药,沉默无言地往寿宁宫走,兰维轩紧跟在身后。
寿宁宫灯火通明,皇后正在闭目养神,连姑姑为她揉着肩膀。
“娘娘,今日的药您还未用。”王太医欲言又止,神情甚是不安。
“放下吧,本宫现在没心情。”
“皇后娘娘,药可吃,也可不吃······”王太医看着这汤药,他想暗示皇后,却收到了兰维轩的一记眼神警告,只好闭嘴。
“有劳了······你退下吧。”皇后摆摆手。
王太医又忍不住看了眼汤药,最终还是离开了,殿内只剩下兰维轩和皇后连姑姑三人。
皇后看到兰维轩并未离开,便知道他的决定。
“皇后娘娘,这汤药里放了些东西。”
“兰大将军,多谢你告知,就算这药没下毒,本宫也是不会喝的。”皇后神色冷漠。
“皇后娘娘,若末将弃暗投明,娘娘说的可还算数?”兰维轩心里有些忐忑,一方面是因为紧张自己要叛变,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弃暗投明后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皇后微微一笑,“自然,你本就是效忠朝廷,忠心耿耿的兰大将军。”
“皇后娘娘,末将可助您离开寿宁宫。”
“兰大将军,你告诉我,陛下可还好?”
说到皇上,兰维轩有些心虚,他避开皇后的眼神,“娘娘,我投诚于您,还望您莫要声张,末将还需在恒王殿下面前做戏。”
皇后点点头。
太医在长街上缓缓踏步,内心惶恐不安。
“啊!”王太医的胸口被长剑贯穿,他来不及呼救,已经断了气,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身后那张冷峻的脸逐渐清晰。
宗泰把剑拔出来,猩红的血迹洒了一地,他望着地上的血迹,眼眸平静无波。
几个侍卫走过来,把王太医拖走,洒水冲洗地上的血迹,不消片刻,长街已经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长街另一端,兰维轩正好目睹了这一切,他不禁心生恐惧,他似乎对这个大皇子越发陌生了,明明先前的宗泰,性格隐忍坚韧,可如今他已经连杀好几人,眼神越来越阴狠,令人生畏,饶是在阵前厮杀的兰维轩都有些畏惧他,这种骨子里的阴狠是他没有的。
“都处理好了吗?”宗泰负手而立,低声问道。
“回殿下,都清洗干净了。”侍卫恭敬回答。
宗泰眼角余光瞥到了兰维轩,他神色坦然,往长青殿走,长街的另一端漆黑而寂静,他孤寂清冷的身影逐渐隐入那无边的夜色中,兰维轩站在灯火下,竟心生了丝惊恐不安。
是夜,吴家军的营帐安札在城郊。
宗湛骑着骏马带着侍卫匆匆忙忙赶到。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言川掀开营帐。
宗湛紧随其后,进入营帐,吴王身着铠甲,正在查看手中的羊皮地形图。
“二皇兄,父皇下旨,命二皇兄退城五十里。”宗湛神色僵硬,手中拿着圣旨。
吴王微微挑眉,放下手中的羊皮卷。
“为何要我退?”吴王接过圣旨,厉眸微睐。
“宗泰让人告诉我,若是二皇兄再带兵进犯皇城,父皇母后定会以吴王宗隐谋反的罪名下旨缉拿二皇兄,届时只怕二皇兄要引来杀身之祸。”宗湛袖袍下的指甲逐渐嵌入掌心。
吴王只是冷笑,“看来他很清楚是你来寻我。”
“二皇兄,眼下父皇母后还在宫中,他定会以此要挟咱们。”
“三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父皇······”吴王眉心微蹙,希望他只是想多了。
“什么?”宗湛疑惑地抬眼。
吴王摇摇头,“没什么。”
“二皇兄,眼下只能委屈二皇兄暂退,这宗泰诡计多端,手中又紧捏着父皇母后的性命,只怕我们进退两难。”
“三弟,既是如此,不如我先退兵,且看他如何。”
“可是,二皇兄若是真的退兵,我担心他没了忌惮。”宗湛又心有不甘。
“三弟,我只是答应了救出父皇母后,其余的,我谨遵本分。”吴王微微一笑。
宗湛目光阴沉了几分,看着眼前的吴王,心里的恨意逐渐扭曲。
“二皇兄,可如今父皇母后尚未脱离险境。”
“宗湛,你还不明白吗?宗泰以父皇母后为质,他的狼子野心便是取代父皇。”
宗湛脸色又暗沉了几分。
“我早看出他的谋逆之心······”
“三弟,为兄爱莫能助,今夜我便会拔营起寨,撤回吴郡。”吴王眸光一冷。
宗湛心脏倏地一紧,“二皇兄?你竟然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撤军?”
“三弟,我说了,本王可不想担上这谋反的罪名,言川,送太子回府。”吴王负身而立。
宗湛不可置信地看着吴王。
“太子殿下,请吧。”言川皮笑肉不笑。
宗湛硬忍下心中的不满,他拂袖而去。
是夜,吴王身着夜行服和言川悄声潜近宫墙,宫墙外层层重兵把守,吴王和言川都十分谨慎,几个看守的士兵即将换岗时,被言川点了穴道,然后换上他们的衣裳,换岗之际,两人随着大队伍进入了宫内。
皇宫内的守卫严密,如铁桶一般紧实。
吴王和言川随着巡逻的侍卫到寿宁宫前,眼看到了宫门,吴王和言川想悄悄遁走。
“喂,你们两个,今夜不用你们当值了,去歇着吧,明早到长青殿当值!”领头的将士看着吴王和言川。
吴王和言川为感不妙,若是走了,这又要重新潜进来。
吴王不动声色地摁住蠢蠢欲动的言川,低着头压低嗓子说道:“是,属下这就走。”
领头的将士领着一队人转身往秀春殿去巡逻了,秀春殿是宫中最偏远的宫殿。
言川摸出暗器,吴王拦住他,低声道:“别打草惊蛇。”
“是。”言川收回暗器。
“你不觉得今夜咱们进来得太顺利了些吗?”吴王看着寿宁宫外的长街,空无一人,本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守卫是森严的,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们二人。
“没错,这兰将军不会是这么不谨慎的人。”言川也察觉不对劲。
吴王扫了眼四周,静得可怕。
寿宁宫门前一个侍卫都没有,宫门紧闭,吴王和言川跃上宫墙,里头静悄悄的,廊下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在守夜。
言川取出暗器,将他们的穴位点了,他们纵身一跃,进入宫内。
皇后正侧手支颊,闭目养神,连姑姑在一旁随侍。
听到动静,皇后微微睁开眼眸,看到来人是吴王,她一怔,再往后只见他身后只有言川,殿外空无一人,她已了然于胸。
“母后,儿臣救驾来迟。”吴王和言川福身。
皇后看到吴王,心情甚是复杂,既感慨吴王来救她,又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吴王也是皇子,且眼前的吴王无论是实力还是脑子,都远在自己儿子之上。
“少程,你辛苦了,只是,你们要如何带着本宫出去?”
“母后放心,想必这兰大将军是知晓今夜儿臣会前来相救,必定给母后留了一条路。”吴王胸有成竹。
皇后错愕与连姑姑相视一眼。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走吧。”
言川打开宫门,外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吴王带路,言川断后,皇后换上了士兵的衣裳,小心翼翼跟着他们。
宫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十分顺利。
“少程,我想去看看你父皇。”皇后望向长青殿,四周静悄悄的,不远处的长青殿正灯火通明。
“母后,您只有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吴王沉吟道。
皇后看了眼长青殿的方向,眼中不舍,只能狠下心来,跟着吴王走了。
前方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言川和吴王一惊,言川已经将腰封中的软剑拔出来随时准备迎战。
结果那队人马转了个弯,正要正面迎上吴王时,言川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眼看他们往这边走来,吴王已经悄然捏紧了手指,皇后和连姑姑都吓得不敢动弹了。
眼看这群人越走越近,却视若无睹,好像面前的几人是空气一般,径自越过他们往前走了。
皇后本来还是惊恐万分,和连姑姑紧紧拉着手,结果他们竟然已经走远了,前方又是空无一人。
反倒留下几人面面相觑了。
吴王却已经了然于胸。
“兰维轩定吩咐过他底下的人,母后,咱们走吧。”
巡逻的士兵们走远了,本来还是一本正经,突然都松了口气,队伍也松弛了下来。
“呼!好险好险!”
“差点露馅!”
侍卫匆忙跑进长青殿。
“殿下,吴王连夜拔寨起营,赶往吴郡了。”
宗泰微微一怔,突然笑意蔓延,“很好。”
他心中暗想,宗湛啊宗湛,你身后可依靠的空无一人,唯一的对手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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