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有个所有孩子在年幼时或多或少都听过的故事,相传魔君在与所有孩子相差无二的幼年时期,母亲就去世了,父亲也不常在身边,魔君大人与他的父亲唯一一次有印象的相处,好像也并不愉快。
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个如月亮一般明净又皎洁的存在,也是整个黑夜里唯一的光。
魔君大人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们之间超越了友情、超越了爱情,甚至超越了亲情。
可是当这照亮年幼孩子的唯一的光、有且仅有一个的月亮,沉入了海底;整个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无法看见的时候,面对的是漆黑、漫长、无边无际的黑暗。
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声音,就像是死亡时才有的寂静。
月亮再次浮出水面,照亮的却是早已吞噬光明的黑夜,无穷无尽的长夜,是被血染黑的夜空。
同时,这唯一的光芒,求之不得、来之不易的再次出现时,黑夜的主人,是绝对不允许任何威胁月亮的事物存在的。
与被乌云暂时遮挡完全不一样,失去了月亮,于此而言,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自我斗争的撕扯。
所以哪怕是拼上他的性命,也要守护好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点人识、人感的具象化,不让它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众所周知,掌管夜神的魔君从一开始就不是个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当然,由他养大的孩子也是如此。
在拳头快要落在身上的时候,出现了一根木棍,横在众人之间,不仅替被围在中间的男孩挡下了攻击,甚至还在一瞬间教训了那几个欺负别人的孩子,都倒在地上捂着某个被打的部位。
“哈哈哈哈哈,这么弱还好意思叫嚣啊?”
说话的是个与被围着的银灰发色少年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拿着个木棍架在肩上,挡在自己面前,笑得很爽朗。
来人很轻易的就赶走了那几个欺负自己的人,少年抬头看着这个男孩,眼里都是感激。
这是个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金色的。
亮晶晶的。
好像比他身后的太阳还耀眼。
“喂,站得起来吗?”
“谢谢你……”
在走神的时候,替自己解围的男孩架着那根棍子看着自己,少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坐在地上的姿势,慢慢撑着自己站起来有些害羞,低着头小声道谢。
发现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孩,在坐着看跟自己应该差不多高的样子,站起来后实际比自己要高一些,而且因为角度原因,刚才迎着光,也没注意到他其实不完全是金发。
“你长得可真好看,不过,你应该是男孩子吧。”
“嗯……是的。”
“那就要站起来反抗他们啊,这样才是男子汉嘛。”
“对不起……”
“跟我道歉做什么,变强大,然后保护好自己。”
“嗯……”
因为面前的少年被自己说一句就稍微往下低一点脑袋,看起来有点怕生的样子,男孩直接弯下腰,把头凑到低着头对自己道谢的人的视野下方,与他对视。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这附近的吧,迷路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这儿像个迷宫一样,没人带路可是很容易走丢的哦。”
看着这个深紫色瞳孔的少年眼里都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好不容易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男孩一回头,笑着调侃道:“只知道方向啊?那个方向可以住人的建筑,可就只有城堡了,你总该不会住在那里吧。”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少年依旧只是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就看到面前那只没有拿着木棍的手,在男孩自己身上擦了擦之后才伸过来,还招了招,用有些别扭的语气说道。
“手给我,我擦过了,虽然我的衣服也没多干净,但是总比木棍强,既然不知道具体地点,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你家了要告诉我。”
少年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从一开始就很爽朗的男孩子,现在居然有点脸红,甚至还撇过头不好意思看自己,但是余光都在往他自己的手上看,虽然看着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像是害怕自己的手被嫌弃后的拒绝。
本来有些不好意思跟陌生人多说话的少年瞬间就不觉得紧张了,偷偷地、不可察觉的轻轻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搭在男孩的手上,看着男孩小心翼翼地拉着自己的手,就这么被牵着往城堡的方向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只是照耀在阳光下连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却在少年此刻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无人所知的角落里,悄悄地,生了根。
晚上,一轮圆月已经高高挂起了,少年每天睡前都会到父亲的书房静静待一会儿,看着父亲工作的样子,自己则在旁边看看书或者做些其他自己喜欢的事情,父子俩互不干涉。
而现在,原本安静的时光,少年看不进去手边的书,也无暇去做其他的事情。
“看不进去就别看了,不急这一天两天,浮躁着的话,不如说说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吧。”
“抱歉父亲,吵到你了嘛……”
闻言,少年回头,却发现父亲依旧在书案边做着事情,并没有抬头,却能够精准的说出自己现在的心情,便坐到了父亲身边去。
“没有。”
在得到肯定之后,少年开始结结巴巴的说着魔君已经略知一二的、白天自己走丢之后被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送回来的事情。
“父亲,我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
自己与身为魔君的父亲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养父子关系,这是小时候就被父亲亲口告知的,但是每次问到亲生父母的时候,父亲总是不愿意多说些什么,最多也只知道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很多年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多问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问其他人,也是没多少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道是魔君大人自己的事情,便搪塞了年幼的孩子。
而最有可能知道所有事情原委的,是自魔君少时就一直跟在身边如同影子一般了解魔君的近卫阁下,但即使询问了,也是一样三缄其口。
当然,即使是魔君大人的养子,大部分情况也不敢去问这位与父亲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观上都有着些许相似的、却比父亲更不爱与人多说什么的近卫阁下的。
作为魔君最为信任、亲密的心腹,企图拉拢的人都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以至于后来甚至传出了魔君能够感知其思想的说法,更有传闻说近卫阁下其实就是魔君的散魂之一。
而现在,是在闲聊中下意识问出口的,只是在那之后看到魔君明显轻微一滞的瞬间,就后悔了。
父亲没有像往常一样摸摸自己的脑袋后拂袖而去让人照顾好自己,也没有如大家说得那般大发脾气,只是淡淡的在给出自己的解释。
“你的父母,他们都是巫师。”
有关这一点,与自己是父亲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一样,是少年早就从父亲那里知道的事情。
但是少年不知道的是,其实每天晚上魔君大人在书房静心的时间,都会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多年来无一例外。
“那……他们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这是没有说出来的后半句,魔君也猜到了,合上面前摊开着的写有巫师文字的书。
“我曾经告诉过你,他们在你破壳之前,就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是我跟你舅舅看着你诞生的。”
“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会来。”
魔君每年都会在固定的一段时间里,只带着养子和近卫前往天巫,而天巫大殿上,通常也只有一位金色长发的男子在上座迎接,身上的服装由金色以及白色组成,还戴着一个深蓝色的发冠,形成的是与深色贯穿全身的魔君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金发男子边说边从上面下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腰背挺直,冠上的坠子摇晃幅度极小,金色的长发自然的披在身后,整个人非常端庄,与魔君并肩而行。
这位是天巫的最高统治者,在有记忆后跟着父亲到天巫来时就在了,那也是自己记事之后第一次看到父亲有如此外放的情感。
父亲让自己叫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为舅舅,虽然小时候不知道舅舅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但是面前这个人生的漂亮,笑起来也很温暖,是跟一向严肃的父亲完全相反的温柔,所以幼子也乐意这么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每次见到舅舅都会是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能够感觉到的真正的情感、真正的笑。
青年的眼里没有了游刃有余的感觉,只有温柔、放松,那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好看了,毫无防备的,没有了魔君该有的模样。
以至于少年几乎是错觉一样的认为,好像那才是父亲本来的、最真实的样子。
每次跟父亲来天巫,除了与舅舅见面、在天巫玩儿一段时间直到过完生日再回去以外,父亲和舅舅都会带着自己到一片雪地,那里除了一棵很大的树和树下的一块大石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是个相当漂亮、惬意的地方。
年岁尚小的少年对魔君父亲的了解少之又少,就更别说有关天巫和那位金发的舅舅的事情了。
在那场可以称得上是“灾难”的事件之后,魔君父亲便把所有的原委都告诉了少年。
记忆中,父亲的话不多,也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至少自己跟在父亲身边这些年是猜不透父亲的想法的,而听到父亲说过的最多的话,都是在父亲训人或者掌管生杀大权等各种与魔君工作有关的时候。
父亲不只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夜神的魔君大人,或者说,父亲先是夜神的魔君大人,其次才是自己的父亲,而作为魔君大人,守护和管理好整个夜神是他的指责,想来也是比作为自己的父亲更重要的事吧。
作为魔君,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少年白天也要修习,因此一般也就只有睡前去书房的那一小会儿能够见到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少年讲述着今天的事情,魔君大人则时不时给予回应。
那天,少年遇到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孩的那天晚上,是自己记忆中少有的、可能是第一次,跟父亲说那么多话的一天。
没过几年,大多数孩子都开始分化第二性别了,魔君大人的养子也不例外,在十四岁的时候,非常顺利的分化成了Omega。
分化阶段是很顺利的,麻烦的是之后面临的雨露期。
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
“我把抑制剂拿来了!”
男孩推开房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股香草味像是有意识一样在把人往屋里拽,就差直接埋进去了。
昔日只比自己高一些的男孩,现在已经长成了需要仰起头到一定角度才能看到那人正低着头俯视着自己的少年了,并且早在几个月前分化成了Alpha,因为平时情绪就控制得很好,所以易感期来的时候也是很稳定的。
并且在作为魔君大人养子的弗安殿下分化前,身边是一个Omega都没有的,所以也不会出现易感期紊乱的情况。
但是现在,因为雨露期产生的、浓郁的独属于Omega的信息素,把情窦初开的Alpha少年熏得晕头转向。
就像蚊子闻到蚊香的感觉一样,完全摸不着北。
孤A寡O共处一室,仅剩的那点理智让自己挪出了勾魂一样的房间,再猛地关上那扇门,里面的气味才被稍微掩盖住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Alpha与生俱来的原始冲动里拉出来恢复理智,看着手上通用的抑制剂,以及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某处因为Omega雨露期散发出来的更加香甜的味道而产生的变化,刚靠近门口,就又因为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而有些上脑,扶着脑袋缓了一会儿,给自己注入了那支抑制剂后,敲敲房门。
“殿下,你再坚持一下,我……我没办法说百分百可以控制住Alpha的本能,那可能会伤害到你,我很快回来,请您在我回来前,别给任何人开门,也请发生什么都千万别出这扇门……”
少年说完,吞咽了一下口水,握拳按按脑袋后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敲击声都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急促,但是还是在努力维持自己的语气变化,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我求你了。”
未成年的小鬼是不能学瞬间移动的。
这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往外移动的时候,脑子里来回晃悠的一句话,并且在非常不甘心地一路狂奔着。
虽说本身来的主要目的也是送抑制剂,但是方才气味之间的碰撞,就算是一向情绪稳定且不近O色的Alpha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易感期会不会因为Omega的影响而提前。
更不敢保证自己到那个正因为雨露期而浑身滚烫到不能自己,并且正散发着Alpha无法抵抗的甜美气味的Omega身边时,尤其是靠近他的腺体给他注入抑制剂的时候,是不是还能保持理智,而不会做出什么自己无法预想到的事情。
所以只能先给自己注射抑制剂以防意外发生,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通用抑制剂的药效显然不够,需要去拿药力强些的Omega专用的过来。
左右那个被结合热折磨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Omega,现在正因为浑身酥软没法儿移动,而在自己的房间里乖乖待着,大概率也不会有别的Alpha闯进去,倒也还算安全。
回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注入过Alpha专用的抑制剂了,但是Omega的信息素比刚才少年离开的时候还要浓郁了,就像是在空气中爆开了一样,甚至感觉Alpha专用的抑制剂也没有多少效果了。
在以最快的速度给从自己离开时已经进入结合热、到现在摸上去好像发烧一般滚烫的人注入过Omega专用的抑制剂之后,没一会儿他就恢复理智了,只是身下的床单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混乱。
在弥漫着Omega香味的房间里,Alpha感觉自己的两针抑制剂打下去甚至还有些不够,脸红着喘着粗气的看着还伏在自己身下得、已经恢复理智但眼神还有点涣散的Omega,吞了吞口水,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去洗澡,我来收拾房间……”
“好……”
在Omega跌跌撞撞爬起来去简单洗了个澡的期间,Alpha已经把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痕迹都给清理干净且换上了新的,这之后就看见那人顶着水蒸气回来了,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味道淡了一些,也精神了不少。
“你今天不是该好好休息的吗?”
Alpha看着几个小时前还在因为雨露期带来的结合热而浑身不适的Omega已经换好了要出门的时候才穿的衣服,还加了个用于隐藏身份的斗篷,这么问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今天是难得父亲他们都不在城堡的日子,你陪我去个地方!”
“你今天最好在这个房间里好好休息的吧。”
“说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叫我‘殿下’啦?”
弗安殿下岔开了少年的话的同时,勾起一抹笑,脸贴到少年的面前,对上那双深金色的眸子。
“额,嗯……”
少年因为面前已经恢复如常的人的话有些脸红,并且这人的脸还毫无防备的靠自己这么近,看着他的同时想起了两人幼时的约定,赶紧补了一句。
“那什么,虽然我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溜出去,遇到心怀不轨的Alpha那可就麻烦了,而且我想,就算劝你你也不会听的吧。”
“嗯~你想对了。”
依旧是那个影藏在看似可爱外表下尽是鬼点子的表情,不及时给他刹住车岔开的话,这位弗安殿下,可是会逮住一时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口误,而用恶作剧折腾死自己的。
“那走吧。”少年妥协的同时,认命一般的自愿跳入了弗安殿下漏洞百出的圈套。
两人在整个城堡里七绕八绕的,绕到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门口停下了。
“这是哪里?”
“之前听到父亲他们说的,母亲在这里哦。”
“你的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他没有问出后面那四个字,但是当时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要来确认一下啊。”
说完,十四岁的弗安殿下拉起身边的人的手,与自己的手一起,分别附上了那扇门的两个门把手。
没推得开。
魔君大人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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