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几步,短小的一曲终了。以沫回头,想看看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从面上看,似乎释然了许多。
款款赶紧追上去:“老班,你唱歌原来这么好听。”
“还有,能被一首歌感动的人,绝对是感情世界很丰富的!”这不是款款在故意夸,而是她真实的想法。
只当是歌曲太感人罢了。
以沫心底悄悄舒一口气,顺着答下去:“嗯,有人感性有人理性嘛……你不是问过我怎么才能写好文章嘛……就是得有丰富的情感体验——”
款款竟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提到作文这一坎,她有些苦恼:“可……要写的时候我哪来的情感?以前的事我怎么知道是哪门子情感?我是不是冷血动物?”
以沫心底被她天真的话拨动了一下,就这样的你怎么能算冷血动物呢?
以沫云淡风轻地将话题转移到“作文诀窍”上,看着面前这位超级好忽悠的前桌,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
“心思简单是你的缺点,可天真无暇又是你的优点。”
“我不是不想对你说什么,只是我觉得消极的情绪没有必要传染给你。”
“你要保持你的天真。”
想完最后一句话,以沫的作文诀窍也胡扯得差不多了。
“嗯,在下今天受益匪浅啊,老班以后和我多讲讲……诶你怎么又沉默啦?不要总那么高冷。”款款两手扣在脑袋后面,很悠闲地走着。
“我习惯了。”简短的四个字,字字把款款拉回班长“刻在骨子里的冷”的现实。
“哈哈……不好意思,刚刚你讲那一串可一点也不高冷。”款款说着笑弯了腰。
又是一片桂花栽在道旁,满目金黄,馥郁幽香。
不时有几抹细碎的花兀自掉落,落在树下人的发梢。
以沫微卷的乌黑长发缀上碎花,款款一下子想起刚开学那天,窗边的座位有相似的情景。
以沫在头发间轻轻摸索,捋去零落的花瓣儿。
想起那天,款款觉得有些奇怪:“你把它们弄下来干嘛?”
“待会儿估计还要掉更多下来……我洁癖。”以沫站得远离了一些树,一面说一面认真抚弄发丝。
“你那天满头的花,怎么就不管了?”款款抱上胳膊,问的显然是开学那天。
“我不知情啊!”以沫两手一摊,“这桂花香归香,花蕊太碎了,弄不干净。”
款款则不在乎满头的花,反而很高兴:“这不连香水什么都省了?还纯天然无污染呢!”
以沫不自觉地就会心一笑。
风儿越发猛烈了起来,吹得整个天地乱舞。
“老班,这下你头上的来不及弄掉咯……”款款的发尾在风中凌乱,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脸颊。
这样还不忘打桂花的主意,在树底下张望:“早知道应该那个篮子在树底下接着的,可惜了。”
以沫伸手接住了一点飘散的花,满不在乎的样子:“等有机会了吧。”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
款款只觉得以沫往自己头上夹了个什么东西,一摸是个夹子,夹住额前乱飞的头发。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你戴夹子。”
以沫手指戳着下巴,目光往上:“其实我不是拿它夹头发的,一般是夹手指的,晚上就困不起来了,类似悬梁刺股……”
“到你这才发挥它的本职工作,你一会儿头发别吹没了。”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以沫心底快笑疯了。
“我头发有这么少吗……”款款嘟囔了两下,“我看看这小东西威力怎么样。”说着把夹子取下来,不知怎么想的,去夹了手指。
“啊呀呀呀……”一面手指剧痛,一面头发挠脸,属实有些狼狈。
很快地把夹子从她手上拿下来,将她额前碎发轻别至耳后,夹子往上一放:
“现在知道它有多提神了吧?”以沫摇头表示十二分的无奈。
“学霸的耐力就是高,这哪是提神,根本就是自虐啊……”款款揉着手指倒吹凉气。
“那个,你不要了?”以沫指着旁边树杈,挂了一条围巾,是刚才被吹上去的。
款款皱了皱眉,思考怎么才能把它拿下来。
“这里怎么连个长点的树枝都没有……老班你会爬树吗?”她灵光一闪。
“一窍不通……”以沫的声音讪讪的,这个词她这辈子几乎没用过。
她伸手取下款款肩上的包,一甩甩到自己肩上:“只能你去拿了,树不高,小心啊。”
款款连声夸:“老班真贴心啊,咳,我小时候爬树爬得很厉害的。”
开端还很顺利,树本就不高,她上到树杈之间,一伸手就能够到围巾。
奈何只是差了一点点,便与围巾遥不可及。
她想把手伸得再远些,但这种姿势往往容易失去重心。
猛地一抓,身体随之前倾,重心一偏抓住旁边树枝。
在这个位置不会掉下来,但款款还是心惊胆战。
所幸她一跳便能回到地面。
以沫原本漫不经心地在下面踢着石子,头上的树叶沙沙响得厉害,是某位同学在上边发抖。
抬头便是款款坐在上面牙齿打颤。
以沫歪头看她:“你下来啊。”
款款在上面又急又气:“没看见我遇到了点……小小的问题吗?”想试着下来,看见与地面有些距离,探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
“果然上山容易下山难啊……你还好吧?”以沫抬头看着树上。
“我恐高……”
款款几乎是抱着树杈子,不敢动一点点。
以沫心底小小地无奈了一阵,又觉得自己怎么出了个危险的主意给这位同学,偏偏这位同学还真的听了,终究是愧疚。
“你挪下来一点,然后……跳下来吧。”以沫走近。
“真的行吗……”上面还在打冷战。
以沫在树底下伸出手,朝着款款的方向,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着:“我拉着你,你下来吧。”
面前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很干净,剪的不长不短。
款款注视着这只手,心底鼓足了勇气,咬着牙:“行,我不管了。”
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离地面更近一些的位置,轻轻一跳,一瞬间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并没有使劲,只是抓着款款,随她下来。
款款几乎要一头撞上以沫:“真是的,以后再也不爬树了。”
“我出的主意,我不对,还真的放你去爬了。”以沫叹了口气。
“对不起。”
“不怪你不怪你。”款款很无所谓地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拿下以沫身上的书包便大步继续走,刚才的恐惧忘了个一干二净。
以沫跟上了她,从她身后递过去一样东西——拿围巾方才慌乱之中被塞到了以沫手里,卡其色的方格纹。
款款竟把这东西忘了,欲接过,身后的以沫却已把那方格纹围巾展开围住款款的脖子,一圈圈绕得一丝不苟,打了个结,最后用力拽了拽围巾的末端:“好了。”
款款低头摆弄着那个打得极紧的结,手欠想把它解开,被一手拦下:“等会儿又要吹飞了。”
愣神中,款款突兀地问了一句:“老班,你有弟弟或妹妹吗?”
“没有,我独生女。”
眼下已到了海桐巷的尽头,以沫懒懒地揉眼:“哦?这么快就到巷子里了?今天可晚了,那么再见啦!”转身走入拐角处,一面轻轻招手,手指略显骨感,但又修长。
背影在海桐巷深处,渐行渐远,仿佛是春日午后的一场梦,很酣沉的样子,一梦方醒,已消逝在了脑海之中,破碎,却叫人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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