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一秋日午后,正在院里阳光中拣着新收黍麦的昌叔听到大门口有马车驶近的响动和一声“咦”的声音,便知有车在门口停下了。于是他停手缓缓站起起身来握着拄杖前去查看。果然:门外,一车夫正在将几箩粮食菜干卸下来。
“您是昌叔吧?”他看到开门的老人便言去。
“你是?”昌叔问他。
“我是送货来的。这些是道叔在集市上买的,差我先送一批过来。”车夫说。
“是吗,那他在哪儿?”
“还在备着一些货。我这儿还得再跑一趟呢。昌叔,那我就送进去了?”车夫卸完便又扛又提地问。
“来吧。”昌叔便将大门打开。
傍晚吃过饭后,阿道便去闲房清洁洒扫,并铺上新买的被褥。“阿道……”昌叔跟去看着。
“孩子们挺好的,这次是一个养病的娃儿。”阿道说。“得在这儿住一阵。”
“好。”
“哥,以后我要上山打水,但家里什么事儿你都不用操心,我会做的。”
“……那病严重不?”昌叔却问。
“不算重。”
“好,那我这就去你婶子家,让他们给你把车马备上。”
“好嘞。”
昌叔便去房里取了一小块金子行了出去。
当那一行四人到这家里的时候,一切已然备妥:十来个药包于客堂桌上整齐地垒着;新买的木柴被劈得短小,在阳光里散发着生木的香气;几个大木盆置于后院的水井旁,用于浣洗;两三个炉子排在厨房外。
“你也得喝。”阿道对烈风说。
“谢谢道叔!我还好。”烈风应道。此后看火熬药的事儿昌叔便去做着,一起来的伙计照顾四万,烈风负责粗活,泽婉煮饭。他们谁也不多问大夫和药什么的,只做好本分工作。
过了一月,四万就清醒了过来。
“四万,”他看到眼前几个吟吟的笑脸。
“……小三儿!……烈风,泽婉!”他一个个说着,都认出来了。“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谁都会的。”泽婉笑应他。
“头疼不?可有哪儿不舒服?”烈风也问他去。
“没,只有点饿。”四万说。
“好,这就给你取去。”那个叫小三的伙计便和泽婉去了。饭后听说他们已行了数百里路,他很惊讶。“井,井怎么样了?”他忙问小三。
“用上了,水可清呢,井房也在盖着。”小三回答。“弟兄们现在在那儿做一些收尾,东家也把银子付到您账上了。老大,咱们有钱了呢!”
“是吗?”四万很高兴。“那周大哥和一山呢?”
“都还在那儿,说等着你去会合呢。”
“好。回去就把银子给你们分了,过好日子去!”
“谢谢大哥!”
润家凹子。一秋日里,书礼带着两个女人进村的时候,看到一出去迎亲的队伍——竟是村里一家正在办娶媳妇的喜事儿。一看到他们回来了,新郎便高兴的大把给她们塞糖。那随行伙伴们也清爽干净,一改往日灰尘扑扑的样子。喜乐婉转,让素日寂寥的村落变得热闹而喜气,书礼和小溪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正东,你媳妇来了?”夕阳西下,正在水井下面地里用绳子量着地皮的正东听到这话儿。
“大姑!?”见是小溪,他很惊喜。小溪只是发笑。
“什么没水?这不是水吗?”一个声音传来,同时一个装束质朴的女孩从井房向他们奔去,嘴边还带着水啧。“可甜呢!”
“……燕妮,燕妮,”正东见到那人,也激动跑去。
“你……在干什么?”燕妮却看着他的泥手泥脚惊讶不已。“……在量地皮,准备种皂角树。来的时候我拿了你的皂角种子。”正东说。“先生说左右前后要十尺宽它们才长得好。”
“是这样。”燕妮莞尔。“饿了吧?回去吃饭吧。以后咱俩一起种,我教你。”
“好。”正东便去提了来水,洗手脚后把它们泼在土里。小溪不知何时已去那井房外绕了一圈,并喜极而泣……从此以后,那个人再也不会为村民的饮水问题夜不能寐了。
“我不在这儿的日子里,你竟干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书礼和那人激动握手。
“这也是我和泽婉给你的惊喜,高兴吗?”他说。
“高兴,太高兴了!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这口水井,让村民们永不断水,过上好的生活。”书礼说。
“还有你们,也要好好的。”
“会的。”
“水窖还是要乡亲们用着,家常舆洗还是能用,至于治沙种树的事儿,你千万不要着急,得慢慢来。”
“知道。”
一大早,小溪看到书礼还在香甜的睡着,眉宇舒展,嘴角便欣慰地扬开来。然后又轻轻行了出去,从水盆里捏了抹布擦扫起来……
百姓都是勤俭节约和足智多谋的,尤其是在经历了生存中某一种犀利的苦痛和熬煎之后。就润家凹子的村民来说,即便现在有了井,能放心的用水,他们也不会浪费,而是将那些用过的水扑在家边周围一些新开的干涸地里。待润得透了,便埋上种子,搭上瓜架,种上菜蔬。各家的水窖也还如常收集着雨水,用来喂养增加的牲口,浆洗沐浴。
善良的甜瓜心里对村长家再无地可种的事儿一直放心不下,便打算将自己的地送给他们。
“甜瓜,书礼说了,以后会有新的。你的就是你的,好好种着就是。”润老爹却对他说。
“村长,我就一个人……”可他还是不放心。
“知道,知道,”村长拍着他肩,“现在有水了,以后你能养好多羊呢。沙地里也能种出西瓜来,你要是以后不想种黍麦了,就种些西瓜吧。”
“好。”甜瓜才高兴了。
没有地种润老爹心里还是焦急的,毕竟一大家子人要糊口。
“爹,不用担心,我爷爷说了,我们家的粮食他负责。家用我会做皂角去挣,正东就帮着先生做事儿好了。”燕妮却对他说。“您呢,操心好村里的事儿就可以了。啊?”
“那怎么成,”润老爹严肃地说,“哪能让你养家的?”
“我这不是要种皂角吗?那要不这样,您以后帮我伺候着树苗也就是了,成不?”
“……好吧好吧。”润老爹便不推辞了,另再想办法。“家里还有一些干地一直种不上,你就去种皂角试试吧。”
“好啊,我这皂角树就是干燥地里才长得好,不需要太多水。”燕妮笑道。
“好。”于是润老爹请人修了一孔窑子,选了个好日子给小两口把事儿办了。
“我说的没错吧?要是没这井我是真不敢带你来!”夜里,正东光溜楼着媳妇儿说。
“靠雨水是不容易。”燕妮应他。“可先生和婶婶都不怕,我又怕什么?正东,先生未来要做的事儿就是咱们最需要的,你要帮他完成。”
“……知道的。”
井房一稳固,书礼就设计了它周围的使用区域和路径,以防村民在它附近浆洗让环境变得泥泞。接着工程队运了石头来将这些道铺了出来。
一切理顺,他们俩便不时策马行去那广袤的土地中……不是这些空旷就慢慢变成了书礼笔下的一幅简图。
“正东,我要走了,用这点钱置几辆马车。书礼上了年纪,不能再驭马了,帮我好好照顾他!” 一日阿忠进村来,那人便去找了正东。
“先生放心。”
他们目送他远去,书礼不停挥手。家里来信说植药地方遭了虫灾,收成甚微,市场供应已近中断,他便知道他又要奔忙了。
过年前,那归来的一行人在客栈里听说了虫灾的事儿。
“烈风,你不要担心,海大哥肯定是先去药地,接着去见药商,最后才返回玉家庄的。咱们在这儿过了年回去刚好。若有什么要做的,他会给你留下信件。”客栈里,泽婉对那人说。
“……好。”那人将她拥在怀中。
“那咱们就和姨父好好过个年好吗?”
“……那你不去看姨娘了?”
“不去了。姨父上了年纪很正常,孩子已经长大,她能挺过来的。”
北山,进宝看了一书信后眉头蹙了起来。“老爷,可是药商催款了?”来和见状问道。
“不是,是今年药材紧缺,他们要跟我返购。”进宝说。
“竟到了如此地步?”来和很惊讶。“奴才还以为老爷进这么多货是早知了虫灾的事儿要赚一笔呢。”
“没有,那是咱们去年进的,怎会知道今年的事儿呢。”
“那家里这么多存货得运出去了?”来和便说。
“再等等。”
“是。”
过了半月,来和又对他说:“老爷,听说那几味药材从海上过来很多,正源源不断上码头呢,您就不怕耽搁了以后烫手。”
“……哦,那是得好好想想。”进宝听了。
谍国。元宵节早上右相又到了御花园。“皇上,大致就是如此。”末了他说。
“这几位药材他们明明紧缺,怎的就不要呢,难不成是一个借口?”谓和好奇。
“说是盐碱过量了。对医家而言,盐碱太高不利机体水行影响药效;而煮水去盐又失了药性,故而不要。”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他的性格——一丝不苟,那你看着办吧。”
“臣遵旨!”
北山玉家庄,在有护卫值守的里面库房内,一着白衣带帽的小女孩抬头看着那人和阿忠……
“……你准备好了吗?”老人问她。
“爷爷,我准备好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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