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时间一忽儿又过去了两年,孩子们也如常的上私塾了,丹儿几个就轻松一些。在成都的耀祖闻了他们在恭州也带着老伴赶来,几家人又聚在一起聊聊喝喝唠唠。既聊家常,便难免要提到贤儿和墨砚。耀祖说贤儿有带口讯来,只在的远不便书信;墨砚那儿是镖局行的快不便带他,后又封了进去的路便回了,接着他相好家里长辈有碍便跟她去瞧一下……
那人听了不做表态,似觉得合理。
谍国。京城郊外,墨砚一早和几个农人去了花圃。他现在在这儿工作;这里是一个花圃农场。来后他本不用辛劳的,只宫里闻他挂着家里郁郁,便安排了一个打岔的活儿。后听了瘟疫的结束他心安了些,情绪就好了一点儿。
可闲乐也罢打岔也罢,时间长了总不是个事儿。这年初秋宫里的车来拉有骨朵的花栽,也给他带了一个人来。
年纪比他长些,有点面熟但想不起。“墨砚,当年你去了西北所以不熟悉我。”那人说。
“你是……”
“永志。进宝是我父亲。”
“哦,对,你是山伯父的二公子。”墨砚说。
“是的。”两人便去了他简朴的居所。永志现在在制药署做拣选药材的工作,他哥是一个夫子,教些南方学说。
闻了来后家里的浮沉永志擦眼。“……我爹也太不容易了!我哥还日夜盼着回去呢,他牵挂我娘。”
“俩孩子是非常好的,”墨砚说。“便只能说些好的去了。”
“是的。”
“二哥,那宫里啥时候让我走啊,家里老的小的没个人掌着可怎么好。”墨砚眉头沉下。
“我来便是为了这个事儿。”永志说。“我和我哥兴许是因为我姑,但宫里对我们也不算差。小弟,说那场瘟疫可怕所以没让你去,因为贤儿已经不在了,你爹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打击。”
“你说我贤大哥……不在了?”墨砚震惊。
“是的,他去世了。”
“我爹才受不得这样的打击呀!”那人瞬间润目。
“贤儿在外面天涯路远,可以瞒的。小弟,所以宫里的意思是你安心呆着,等你爹去了琼州就让你回去伺候;他那儿呢自有让他安心的理由。”永志说。
“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放松些,该干嘛干嘛,我会再来看你。”
“好。”
永志出了大门就上了一辆车去。“志奴,明儿早上你去军医院一下。今年的学子到了,你去安排一下他们的饮食起居。”
“是,大人。”
“阮大人也会去,因为都是好苗子;现在乡间铺开了医署,我们需要最优秀的大夫。”
“是。”
外城一角,有高墙阔路占地百亩的一个地域,那就是谍国的军医院和学校。围墙将它们与民居完全隔离了开来。一条大路而去有几道大门,便是各区域的标志。
一大清早,那最近的一道大门前聚了五六十号人。他们稚嫩年少,着素朴的青衫背着包裹,一看就是来报到的学子。咱北山来的盛楠和一个儒雅的男孩也在其中。
门开后大家跟着一个嬷嬷去到一处开会,永志主持。他简单说了一些规章嬷嬷又将他们带去餐堂。“桩子哥,你等着我去买。”盛楠对那男孩说。
“好的。”便买了几个纸包馒头来。一会儿一个细削纤长的女孩拿着一个馒头坐到他们旁边的角落。
她——可真小!个小,脸小,像个孩子!盛楠心里说。女孩只吃了半个馒头,然后将余的放去包裹里。这当儿大家是互不认识的,因为来的地方不同。
他们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去了教室。窗帘全部是白色的,有纯净庄重的氛围。他们坐着,心里对第一堂课充满了渴望和好奇。教室侧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换上一件灰色长衫……
一会儿学子们看到一个助手模样的男人推了一个木轮车来等着……大家都是学医的,便立即嗅到空气里有血腥的味儿。“……盛楠……”那男孩皱眉看她。
“是的,是血的腥气儿!”盛楠说。那女孩也眉头蹙了一下。
灰衫进教室来。“夫子好!”大家便起身行礼。
“坐吧。”那人说。“不点名了,以后我们会慢慢熟悉的。但我和大家都有必要认识一下咱们这届的全能第一名——虽然你们也都是每个地方的第一名。”他翻开书页……
“……朴敏英!”
那小个站起来。“是!”
“……是你!”那人应也惊讶她太小个了。
“是的!请多关照!”女孩低头说。
“很好,坐下吧。”夫子微笑道。“好,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大家便立即取出书笔等待记录。“不,不用,用眼和心就行了。”夫子说,又看向助理。那人点头。
那家伙就揭开白布取出一只脚来。“……啊!”教室里便瞬间响起尖叫声。
“肃静!”大夫吼去。众人忙取出手绢捂住口鼻。助理抬着那只人脚在他们身边绕了绕,让各自看得清楚,末了便已有人喘着大气,应是心跳加速。
他将脚放回车子,又抬了一个笨重的东西在手,下面便有人呕吐和晕厥了。——是一截身子。那女孩身子已经微颤,手死命地抓着桌边。“呕……”桩子也呕吐起来,不敢看那个来晃的人。盛楠看了,是一个内脏被掏空的肉壳。女孩咬着嘴唇也看去了,桌边已掐出痕来。
那家伙又将这个放回去,准备……大家便知下一个一定是头颅了!夫子制止去。“可以了!”
“这是最简单的。”末了他对众人肃言去。“你们的学习任务会非常重,基本没有时间玩耍;以后我们天天会和尸体打交道,那么下次的课便就是实心的了。放心,这些都是死刑犯人。”
“当然,能接受的便留下来,不能接受的也没关系,只证明你们不适合这个学科。”他又说。“下午大家调理一下好好休息,明儿早上准时来这里!下课。”
“谢夫子!”众人又起身送别。
此时大门口,永志和那嬷嬷似乎习惯一样的已等在那儿了。很多学子去那儿记录了名字后就搭车离开了这里。盛楠也送着桩子出来。
“桩子哥……”
“没事儿的,我爹说过能在就在,不能在就回去。”桩子说。“那你真不跟我去?”
“不,我要留下;家里爷爷是仵作,我习惯这些的。”盛楠说。
“好吧,那你多保重,后我爹会写信告知叔叔的。”
“好。”
翌日的课阮大夫又带了一个夫子来,那助理也推着车,大家便心惊真要现场解剖肚子了。不想却是半头猪。“哈哈哈哈,”阮大夫看大家笑去,“走了三十五个,留下二十个,尚可!杨大人,那接下来就是你的课了。”
杨大夫抱手。“是,大人!”
助理给众人发去针线、小刀和一块猪肉。——原来这堂课是学习缝制皮肤。杨大夫给大家教授和演示了一些缝制技法。“可要比绣花还要细致哈,”末了他说,“以后缝的可是真伤口。”大家便在那肉上实验去。肉皮非常揣木,都缝的不好。
杨大夫绕去看着……他走到盛楠旁边。“你叫什么?”
“张盛楠。”盛楠说。
“粗糙了哈,不成,太深患者会非常疼的。”他看了盛楠的手工说。“是!”盛楠应道。
那人又去看了敏英的。“……嗯,不错儿!”
“除了朴敏英你们都不及格,下去再练,不懂就向她请教。”最后他说。留下的都是上进胆大的学子,敏英便因优秀出名了。
随着见识和胆儿的积累,后他们果然看到了实物的解剖,并不再害怕了。现学就要现用,大家便边学边去旁边的军医院里给患者们治疗。一年后盛楠去课堂上解剖了一个尸体,末了割下□□对大家说:“看好了,这就是□□儿的样儿!”她也便出名了。
教学下来,夫子对他们这一届学生很满意。又过了半年她们接触最后的学科:接生。男孩们都不学这个科目,便换去学男科的花柳病之类的。按理对女生们而言这是最简单的学科,但盛楠发现敏英在个中犯了很多错误!
“让你犯错儿,让你不仔细!”一天杨大夫又拿鞭子抽她去。鞭尾甩过她的脸庞,打出一道梗来……“下次再犯,惩罚加倍!”
“是!”敏英应着。
盛楠将她拉去一个地方。“……朴敏英,你有问题。你学习是最好的,决不会犯这样的错儿。”她说。“为什么?”
“盛楠……”敏英看她落泪。“我们的学业快结束了,按这里的惯例,好的学生一定会被留下来的。可我不能。我要回自己的家乡去。我们家里的男人们要劳动,驻守边关,所以女人们也需要大夫,尤其是生孩子。而你也知道,老的那些方法有局限……”
“所以你才故意犯错。”
“是的。可我心里有数,以后着手不会误差的。”
盛楠想了想。“敏英,可即便这样,你仍然是他们心中最优秀的……否则夫子就不会用鞭子抽你了!”
“我不会留下的。盛楠……”其实她也没有办法,更伤心了。
“你先别着急,日后再看吧,看有没有其他法子。你也不要再犯错了,鞭子疼的。”盛楠说。
“好。”
两人回到教室,便听到说杨夫子要带大家上山去了。“……盛楠,要带人进鬼洞了。”敏英又急道。
“那是什么地方?”
“是搞武器的地方,当然就有人受伤。”
“有什么不妥吗?”
“那是谍国的最高机密,去过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果然有敏英的名字。“……不!我不去,我不去。”她发抖了。
去那天所有人着一身黑衣,裹脸露眼,杨大夫也没细查。他们坐了一天的车,黄昏才到那里。那里确有很多的伤员和恐怖狰狞的伤口。盛楠心里有准备,便表现得糙些。果然,有表现好的两个便被留在这里了。她们连他们的挣扎都看不到,因为送了进去。“……张盛楠!”末了杨大夫看她。
“是的,”盛楠应道。“朴敏英病了,我代她来。”
“张盛楠,她那些雕虫小技你以为为师看不出来么?笑话,那是最老的伎俩了。”杨大夫冷笑道。“她一定会被留下来的。”
“……夫子,我求您放她一马吧!她家里还有年老的父母要照顾。”盛楠哀求他道。
“会给他们钱的。”那人说,“很多。”
“夫子,我求求您了!那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张盛楠,你代替不了她的,我没办法。不过——”
“您说!”
那人盯着她。“夫子何意?”盛楠便翻脸道。
“放心,你太过野蛮,我对你这样的女人可没兴趣。你要我帮她一把也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一样东西。”杨大夫说。
“开个价吧!”
“不是钱……我要你头上那枚簪子。”
“……为什么要这个?我能给你几倍价的,夫子……”盛楠惊讶。
“喜欢呗,若你舍不得便就算了。”杨大夫就欲走。
“我同意!”盛楠便道。“只要你把事儿做成了。”
“……成交!”
学校里,阮大夫看到敏英在课堂上便知杨大夫的工作出了纰漏。那人回来也就被批了,甚至可能开除。阮大夫是铁面判官的性格,当然明白优秀的学生会使心眼子。“张盛楠,你和朴敏英都要留下。”
盛楠将簪子给了杨大夫,心里也担忧这事悬乎。一日去领家里来的生活费永志问她:“盛楠,你的簪子呢?可是钱花完了换了?”
“不是。”她说。“您……咋知道这个?”
“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你的夫君叫子恒。”永志说。
“大叔,您是……”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我好想办法。”盛楠便告知了她们的难处。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你们还是好好学习着。不必在意,那只是一枚簪子而已,你明白子恒的心意就好。”
“是。”
马上她们就要毕业了,留下的名字也已出来,她和敏英果然在列。
“……盛楠,我宁愿死也要逃走。”敏英伤心道。
“敏英,再等等,还有一丝希望的。”她说。
敏英看她。“……盛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有,他敢我削了他的鸡儿。”盛楠说。敏英看了她周身。“……你的簪子……不见了!”
“我给他了。”盛楠便说。“他不要钱,只要这个。”
“为什么?这很奇怪。”
“不清楚。不用管了,咱儿就等着。”
接着名单一直没有披露,杨大夫却被开除不来了。嬷嬷来通知了一些回去的学子,他们便高兴地打包而去,剩下的心里都惴惴不安。
伙食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成为我国中医者你们有好日子过的,享受朝廷俸禄。”嬷嬷对他们说,有的学子便释然了。
半月后的一天阮大夫进校来,一路走一路咳嗽,就欲取出手绢擦口。他那一边手顾不过来,书本便掉去地上。“……夫子!”盛楠给他拾起。
“……张盛楠,看来你才是粗中有细呀,啊?”他说。
“夫子谬赞!”盛楠说。“夫子,那您什么时候让敏英回去呢?”
“我说过让她回去了吗?”
“夫子心系天下妇幼,要留下好大夫的想法学生敬佩,而敏英的心愿何不是如此呢?将心比心,夫子也是理解那种感情的。”盛楠说。“……所以学生知道夫子一定会让她回去的。”
阮大夫是何等心细之人,知她瞒了后话,也留意到了她发间的空疏……“看你这么会说的份上便让她回去吧。张盛楠,你不是不能留下,而是——不能留下。”
“谢夫子成全!”
“盛楠,盛楠,我真高兴,谢谢你!”敏英知了高兴地抱着她,“我一辈子会为你祈祷的。”
“敏英,你是最优秀的,而未来有千百个你,才是你真正的成功!”盛楠对她说。
“会的,我会教他们的。我也不会懈怠,一定会继续学习。”
那阮大夫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一个闲里就去了码头的舶来货店。他取出一张纸给店家看。“店家,可见过这枚簪子?”
“见过呀。”那店家说,“不是在前面那家大店被东瀛的商人买走了吗,中介费就一万两呢。”
“是吗,这有何说法?”阮大夫问道。
“说是南方一个妃子出阁前送给嬷嬷的礼物,后在战乱中换了钱过活。他们安定后老人一直挂着,便画出图来寻了。二十万两。”
“原来如此!所以大家都感兴趣去找呢。”
“现下物归原主,也就翻篇了。”
“多谢!”阮大夫回去叹了口气:那姓杨的是给了他三万两银子!
回去前盛楠跟着永志去见了永祥聊了些家常,并说了进宝在外面的事儿。永祥得了这些消息很高兴。
“大伯,二伯,那我就回去了,后会给你们信儿的。”
“好,好,”永祥道,“可一定要告诉你山爷爷我们很好。”
“我记着了。”
进宝那儿,花了几年的时间后一条街区已初具雏形,框架都建好了。后续装修一下,再上满亮漆买些家什就可以营业了。
晚梅叔又在敲着算盘……末了停下看他。“知道的,没钱了。”进宝应去。
“进宝,再有二十万两就能应付。”梅叔说。“要不我把我香江的房子卖了先用着。”
“不用,”进宝说,“等我回去弄。”
“咋弄?”
“他们都不在家,我要回去把北山的房产都卖了。梅叔,到时我会转给你的。”
“……好吧,那应该有三十万两左右。”
“差不多。你跟他们说活不能停,款到就付。”
“知道了。”
“哦,我不在这儿没关系,子恒要是想成亲你就给他们办一下,也请大家伙儿吃个饭。”进宝又说。
“好的。”
临行前进宝去看了一圈设施……“我——山进宝,还要做些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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