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清面色有些凝重地看着已经被破解的阵法,看着那金色的符文成片成片地暗淡下去,他似乎陷入了深思,直到身后的动静打断了他。
那人似乎极小心地隐匿了自己的声息,正在悄悄地靠近宁尘清,只是那人的修为似乎不及宁尘清,所以对方小心翼翼地伪装也还是在宁尘清眼中漏了破绽。
宁尘清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是刚刚逃走的妖怪吗?它又一次折回来,打算偷袭他吗?
不对,那个妖怪明白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和他交手后几乎是迅速地放弃了猎物,唯一的目的就是逃离,而且为了逃离甚至暴露自己是御妖师的秘密,那么它成功逃离了之后几乎不可能再回来找他,所以是谁?
宁尘清没有继续停留在原地,而是飞快地向前,开始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间快速穿行,像一只轻盈的仙鹤,宽大的衣袖像羽翼一样被他拖在身后,在风中飘荡。他很快就扰乱了自己的一路留下气息。
跟随之人意识到自己跟丢了,于是放慢了步子,最终站在一处,不再走动。
而此时的宁尘清早已经折返,站在那人身后的屋顶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个跟随之人。
那个人穿着漆黑的衣袍,整个人被包裹在长袍当中,宁尘清又站在那人身后,看不见面容。不过估计就算站在面前,也只会发现面容被严严实实地遮住吧。所以宁尘清现在必须以不通过面容的方式认识到那人的身份。
那个人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为什么跟随他?于是他决定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直到发现端倪。
一身漆黑的跟踪者站定原地,周围气息杂乱无章,时而强烈,时而微弱,看上去目标不止一次到过这里,而且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非常奇怪的,不属于人的微弱气息,于是停顿片刻,手指从袖子里捻出来一条红色的细线。
宁尘清猛地眯起眼睛,心中一震,他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他脑海里浮现出温居明写的那封信,他在信里以一种计谋得逞后的欢快语气写到:“当时我抓着你的袖子的时候,偷偷放了一根丝线上去,那是我们云朗副宗主最得意的手段,可以帮助我的信鸽找到你在哪里。”
原来这位就是温居明提到的副宗主云清嘛。可以通过悄然悬挂在他人身上的红色细线找到对方的位置,也难怪他会被找到。
宁尘清立刻周身仔细寻找,很快就发现在自己的衣角处,一截细细的红色丝线像蠕动的虫子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大概是在他越过客栈时踩着客栈屋顶的瓦片,去追妖怪的时候,这丝线就像是柳絮一样,悄无声息地挂在他的衣角。
这下宁尘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妖怪不自己闯入屋子内,而是要诱惑屋内人亲自打开窗子了,估计就是发现这丝线在周围散布,害怕闯进去后和屋内人纠缠太久无法得手的话,会引来丝线的主人,到时候一定会落得下风,所以才选择要借着开窗的刹那速战速决。
可原本想害人的妖怪用很刁钻地身法没有被这副宗主发现,而且在副宗主到来前就逃走了,所以现在,是他被当做袭击的邪祟了吗?
宁尘清嘴角微微抽搐,这可真是个难以解释的误会啊……
与此同时,云清手里的红色丝线像蠕虫一样扭动着,翻滚着,最后舒展开来,头直直地指着她的身后。
在后面!
云清猛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无人,随即将目光扫到屋顶上,踏墙一跃而起,落在了屋顶上。
可是屋顶空无一人,只有暗淡的月光勾勒成排的瓦片。她凝眸一看,发现自己固定在目标身上的丝线已经被抖落,掉在瓦片间的缝隙里。
被发现了,她知道。
事到如今,只能先回去了。
此时温居明正抱着剑坐在床上,紧紧地盯着窗子那边,随时都打算和突然冲进来的家伙决战一场。
可是出现那些奇怪的声音后,一切都彻底安静下来了,与不久前突然响起又突然安静的突兀感觉不同,这次温居明是真的感觉危险已经走远了。
就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子,准备面对未知的敌人的时候,门突然在他身后被打开。
温居明一扭头,看见副宗主云清走了进来。
“云清姐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温居明有些纳闷地看着突然走进来的云清。
云清一身黑袍,面色有些凝重,听到他这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也就只有你能睡得着了吧。”云清越过温居明,走到窗子面前。
“等等,等等,不要靠近,外面有……”
温居明着急地想跳起来阻止她,想告诉她刚才自己遇见的异样,却看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子面前,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窗子外有东西,而且我确实跟丢了。”
温居明愣了愣神,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副宗主,是外面的东西扰动了你布下的陷阱,所以你去追了吗?”
云清没有回答他,她从窗子镂空的纹样角落捻起一段细小的红色丝线,“对方实力不凡,不知为何察觉到了我的手段,本来这丝线除了我没有人会注意到,如今线索就这么断了。而且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盯上了你。”
“你知道吗温居明,刚到这个镇子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东西盯上了你,那时候我再三观察没发现异样,还以为是我多虑了。但是现在看来,那时的隐患和这次你遇到袭击这件事脱不开关系,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外面的邪祟估计是早有准备。”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温居明有些后怕,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也幸好刚刚没有被外面的家伙欺骗了,连副宗主都觉得难缠的对手,要是他真的被骗出去,现在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等到天亮吧,虽然我估计那邪祟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要继续一个人待着了,跟我下去,我去叫醒云耀。”云清最后说了几句话,就出门去了,温居明赶紧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一直到了早上,屋外开始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天色逐渐泛起蓝色,宗主和副宗主后半夜都在交谈着他们彼此的人在人们那里得到的消息,待在他们身边的温居明早就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的人声逐渐嘈杂起来,说话声,翻动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密,睡得迷迷糊糊的温居明半眯着眼睛,看着云朗的其他人逐渐醒来,聚集在宗主他们身边。
“所以宗主,我们今天要做什么?”温居明刚想问这个问题,不过已经有人替他问了。
“今天,我们要去找一个人。”宗主回答到。
“我和云清带着的不少人在问他人问题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有人提到一个人——窦老太太,她是这镇子上一位叶茶商的妻子,也是公子叶溪光的母亲。他们说这位窦老太太虽然有眼疾,看东西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个大概轮廓,但是十分喜欢四处散心游玩,不愿意待在逼仄的屋子里,几乎每天都得出来走上几步。”
“而且之前只要是她想出来,她的儿子就会风雨无阻地扶着她出来到处散心,这样一位喜欢到处散步的人,突然间不再出门了,而且周围的人没一个听到她生病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有些蹊跷,一般人的习惯都很难改变,这突然改变,肯定有隐情在其中,去问一问,或许有所收获。”
“而且也不必跟去太多人,免得人家看见我们一众人过去,被吓到了,我只点几个人,其他人随云清去镇子周围布阵,看看能不能察觉一些邪祟留下的踪迹。”
“至于温居明,你跟我来。”宗主最后说道。
等他们走到窦老太太的宅子前面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周围的小商贩已经将货品密密麻麻地列出,有些人挑着担子走过,有的人则牵着驮着货物的马匹,也有一些人只是摇着扇子,悠闲地边走边四处张望。
周围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所以衬得眼前这座屋宅格外冷清。温居明看着眼前这么安静的宅子,围墙把它围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两枝树枝悄悄从墙头伸出。
宗主上去叩了叩门,里面很久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宗主又一次叩响了门,试探般地向门内喊:“我等是受窦老太太朋友委托,前来探望老人家的,如此冒昧叨扰深表歉意,还望让我们进去看一看老人家,了解其近况,也能回去对委托的人有个交代。”
依然一片沉默。
“奇怪了,没有人在吗?”宗主有些纳闷,难道窦老太太多日没有出门,恰恰今天他们来拜访的时候,就出去了吗?而且就算她和叶公子一起出去了,家里也没有几个佣人在打扫屋子什么的,听到他们的呼喊时过来回应一下吗?
宗主停顿了一下,可是这是人家宅子,总不能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吧,难道要一直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吗?想着他四处打量,看见了昨天交谈过的那个男孩,他正像昨天和他们说过的一样,在这座宅子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铺子里,正忙忙碌碌地打扫铺子。
宗主拍了拍温居明的肩膀,“你过去向那个少年问一问,他今天有没有看到窦老太太出门。”
温居明来到那个少年面前,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温居明,“你是昨天来找我的那些人里的一个吧,我还记得你,今天又有什么问题?”
“昨天听到你说的异常,我们便过来查一查,不过我们在门口叩门呼喊许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所以想过来问问你,今天有看到窦老太太出门吗?”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很久没有了。今天也没有。”
奇怪,既然没有离开,又迟迟不回应,如今这会儿,也不像是还在睡觉,老人家几乎很难睡到快要中午的时候。
“那为什么也没有佣人过来回应我们呢?这么大一个家宅,不应该需要很多人来打理吗?如今日上三竿,我们在宅子外面甚至听不到里面佣人的动静。”
“已经没有佣人了,自从上次叶公子赶考回来第二天,就遣散了这宅子里所有的佣人,我当时亲眼看着佣人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的,现在这宅子里就剩下他和他的母亲了。虽然我们有的时候也讨论没有佣人叶公子要如何又打理这么大的宅子又照顾有眼疾的娘,但是那也就算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毕竟那是人家的事,我们也插手不了。”
越是询问,越是觉得蹊跷。但是温居明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惑,而是沉默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叶公子呢?他今天早上出门了吗?”
“叶公子?”那个少年歪着脑袋,突然露出了十分怪异的表情,“叶公子不是……就在你身后吗?”
温居明猛地身子一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他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怎么可能……
但是那个人已经靠得很近了,近到他呼出的气扑在温居明的后颈上,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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