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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嗒”

最后一记敲击声响起,段呦呦手腕微转,将两本摊开的账簿一齐合上,窗外的天光晃得她眼底一阵酸刺。

瘫在椅子上,倦意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将段呦呦包围,眨眼间,眼皮就沉重得再也掀不开了。

“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的金针惊呼一声,急忙要出去喊人,却被金线一把拉到了门口。

“嘘”,金线将门掩住,“小姐睡着了,别再将她吵醒。”

“这,你怎么知道?”,金针不放心,悄悄又探头往里看。

“你细听,”,金线站在金针身后,“是不是呼噜声?”

金针转过头,和金线对视一眼,瞬间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姐打呼噜了。”

“好了,小声点儿,过一会儿再叫小姐起来吧。”,金线轻点了一下金针抖动的肩膀。

此时天光大亮,早集还没散去,铜驼街熙熙攘攘,人们一张口就冒出滚滚白雾。一排排开着灶火的铺子,更是一阵接一阵地释放热气,整条街都热气腾腾的。

“在大梁都城,就没见你消停过。”,吴江坐在段十七对面,笑着打趣他。

吴江是两年前才和段十七碰上面的,之前有几次听阁里其他人对他的夸奖,但一直不见其人。直到两年前去江南完成直签令时,偶然遇上了段十七,两人这才开始相识至今。

“都城热闹。”,段十七认真地吃着面前的云吞,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吃的也多。”

“哈哈哈”,吴江笑着,“那你去平阳镇不得憋得慌,那边又荒凉又贫苦的。”

段十七不急不慢地咽下嘴里的汤水,而后才回复他,“整日忙着没空想这些。”

段十七很快吃完了碗里的云吞,看着热闹的人群,穿着或华丽或简单的厚衣,在人流里交错穿行,在一家家商铺前仔细挑选要带回家的货物,平凡又温馨。

吴江顺着段十七的视线,也默默注视他们,“唉,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段十七看得入了迷,一时没有反应。

“江哥,我再去转转。”,段十七看着远处起身离开,桌上留着一串铜板。

“哎——”,吴江看着少年的背影,“都说了是我请你的。”

吴江和段十七认识两年,除了浅显的交谈,并没有过多的联系。段十七看着寡言良善的模样,真接触起来,总隔着一潭湖水似的,看着小,却也跨不过去。

走远的少年没有回头,估计是嘈杂的叫卖声隔绝了身后的声音,只管向前走着。

相隔不远处,段呦呦正笑着从一家米铺出来。

“孙掌柜,您就别送了。”,段呦呦小心地扶着一把年纪了,还固执不已的老顽童,“您年纪大了,要仔细点身体才是。”

孙掌柜看着段呦呦长大,把她当自家孙女看,每次段呦呦来都爱找她打趣。

小时候被逗急了,还能看见段呦呦发脾气,如今,倒是少见咯。

段呦呦一路被他送至马车边,临上车前回头又嘱咐一句,“孙掌柜,那我就先走了,您慢些回去啊。”

隔着帘子看见他被孙子搀扶回去了,段呦呦才靠着垫子坐下来。

“小姐,那孙掌柜还说,下回给您看他抓的大鱼呢。”,金针说完,还在一旁吸着腮模仿起孙掌柜的语气来了。

“噗呲”,段呦呦被金针逗得忍不住笑出来,累得和金线靠在一起。

段呦呦上午休息了一阵,又被金针金线的巧手收拾打扮了一番,贴完花钿描细眉,敷完粉腮梳云鬓,衬得少女宛若神气灵动的芙蓉花仙,笑起来喜气洋洋的,在老人家眼里活脱脱一个行走的福娃。

马车出了铜驼街后一路沿江走,约走了三刻钟就到了大梁都城最大的渡口,也是大梁唯一一座建在内城的渡口。

都城内城寸土寸金,商铺货行紧邻相接,愣是在这样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鱼腹中挤出一块水岸辽阔、埠头连天的空地,来修这临江渡口,大有豪华不羁的猖狂姿态。

段呦呦下了马车后,径直向里边的第二排停货木仓走去,那边站着一位乌衣少年,高高的肩背上挂着一条半湿的汗巾,腰腹旁的衣衫被一条青色的布巾紧紧勒住,透过那紧贴在腰身的衣料能隐隐看出少年身上蓬勃的力量感。

“王管家,货都收完了吗?”

眼前的十八岁少年是段府新上任半年的王管家,勤奋踏实,学东西也认真,就是经验还不够多,让老王管家放心不下。老王管家老来得子,只怕自己不能再多教他一些。

“小姐”,王管家转身恭敬的回答,“还差一批香料,还要两刻钟才能卸完。”

“好,你先忙去吧,我再看看。”,段呦呦没再占着王管家的时间,他得去盯着货。

都城渡口不等货船,到了时间,管你船上货物人马运没运完,都得离港开走。要是不小心误了时间,那就自个儿到空旷的江边候着吧,等什么时候货轮排空了,再开进来继续卸货。

年关将至,许多商铺都忙着存货,渡口的货船比平时还要多上一倍,要是这会儿误了时间,还不知道要等船上香料烂了几番,才能再次轮上一次渡口排空的机会。

段呦呦在周围走走停停,一边检查自家货物的损耗情况,一边观察其他仓位的货物,悄悄记下他们的备货量和货物种类。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段呦呦一边看一边盘算着到时候上货的顺序和时间。

渡口临江近海,又恰逢腊月,时不时有寒风吹过,段呦呦转了几圈下来脸颊被吹得僵红。

“啊啾”,一个喷嚏脱口而出,激得段呦呦眼角冒出一滴泪花。

“小姐,我回马车上给您拿件斗篷下来。”,金线担心段呦呦着凉,说完就小跑着去将斗篷拿来,内里是毛茸茸的一层兔毛,轻便暖和。

段呦呦看了下周围,还有几个段家的伙计在这等着,就打发金针金线先回马车上等着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平白在这受寒了,我再看看就回去。”

金针金线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只好再拿下马车里仅剩的一件斗篷,两人轮流在渡口陪着段呦呦。

“小姐,你看!”,金针突然指着中间那个货仓叫道,眼神紧张地盯着那处。

段呦呦顺着金针指向的方向看去,是一条瘸了腿的小黑狗,正悄悄的从货仓里叼出一条狐裘腰带,两条前腿颤悠悠的,动作极慢。

小黑狗正处于顶风作案的生死一线间,没有发现自己的邪恶行径同时暴露在三道视线之下。

段十七站在第一排货仓的拐角暗处,无声的看着小黑狗,眼神晦暗不明。

不知道小黑狗之前在这坚持了多久,在段呦呦眼前咬了好一会儿,也没把那块腰带从破口的布袋里拖出来。

“呜呜~”

小黑狗颤抖的前腿终于打着颤软了下来,轻飘飘的趴在地上,却也没松开咬在嘴里的狐裘,小圆脑袋就这么被垂挂在布袋外侧。

段十七偏过头,转而挑眼看向站在明处的少女,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两年不见,段呦呦又长高了一些,脸颊上的肉也清减了许多,性子看起来倒是沉稳了不少。

想到这,段十七突然又想起她走到无人的小巷里跳脚的那晚,脸上漫出细微的笑意。

前年,段十七回都城复命,正好迎面撞上气呼呼往巷子里走的段呦呦,生气的模样和她八岁那年没什么两样,擦肩而过的那一眼,段十七瞬间认出她。

当时天色渐晚,那条巷子又幽深安静,段呦呦身后也没人跟着,段十七没时间犹豫,转身就跟在她身后,攀上巷子的高墙默默守着。

没多久,段十七就看见,十四岁的段呦呦带着鼻音在巷子里悄声发泄,绣着珠串的鞋子一下一下在青石砖上用力踩着。

含糊的鼻音模糊不清,段十七踩在墙上俯耳去听,也只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不公平”,“臭蠢蛋”。

略长了些年岁的段呦呦,已不似幼时那般娇纵放肆,脾气也得挑着时候发,骂完后,怎么都有点不畅快。

想来也是,骂人嘛,讲究的无非就是当面输出,管它粗俗优雅,看见成效的那一刻才算是心安气爽的通畅。只可惜,正当年少的烈焰娇花给自己加了一层束缚——段家的顶梁柱要得体,要靠谱,要藏得住情绪。

等到段呦呦收了声,抹完脸走出去后,段十七才从墙上跳下来。上挑的眼尾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段十七学着她也小声念了几句“臭蠢蛋”。

只是走出阴暗的巷子后,稚嫩的少年又恢复到先前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

“小姐,它要是被抓到了会被打死吧?”,金针紧张的在段呦呦耳边小声问道,害怕引来其他人的视线。

“不会。”,段呦呦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腰间雕成两只小狗的白玉挂坠,然后弯着腰走向小黑狗。

段呦呦学着印象里大饼二饼的声音,一边叫着一边靠近小黑狗。

可怜的小黑狗听见段呦呦的声音后,竟被吓得瑟瑟发抖,再贪暖,也得磨蹭着松开嘴里的狐裘,拖着一只瘸腿躲到暗中的缝隙里。

段呦呦披着斗篷行动不便,没能及时捞住它,后面任她怎么逗弄小黑狗都不肯再出来。段呦呦只好先让金针去买点荤食和小袄子,看看能不能将它引出来。

“汪呜~”

小黑狗孱弱的叫声自段十七脚边传来,他和小黑狗一起隐在黑暗中,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拐角处狭窄且背光,段呦呦站在外边丝毫看不清暗处的情况,只能靠小黑狗微弱的呜咽来猜测它的位置。

一线光明,一线黑暗,离得太近了。

段十七不自觉屏息,紧抓着大腿与段呦呦相对而立。

近,从未有过的近,中间隔着的不再是窗边到街角、都城到南溟这样可丈量的距离。段十七像是被定住,猛然被扔到段呦呦眼前。

措不及防在这一刻与心中的执念相遇,还没来得及堆起防塔的段十七,顷刻就被积累多年的情绪冲垮。段十七闭上眼睛,周身萦绕着渡口阴冷的空气,脆弱不堪又无处可逃的粘稠气息充斥在这狭小、逼戾的角落,不断向下挤压着段十七,好似要将他压缩回当年七岁的大蠢球。

——“抓住他,抓住那个小瘟货”

耳边又传来遥远的追赶声、叫骂声,吵得大蠢球头昏耳涨,痛苦不堪。

“小黑,快出来呀。”,段呦呦还没有离开,在外面等着缩进黑暗处的小黑狗。

段十七睁开眼,蓦然映入眼中的,还是那个穿着水红色毛绒斗篷的段呦呦,站在阳光下,有好几次目光和段十七对上了又移开。段十七被吵得眼神凌乱,一双慌乱的眼睛正紧紧追随着她。

段呦呦在外面一句一句轻声喊着,和小黑狗站在一侧的段十七一时竟分不清她叫得到底是哪一个。

段十七忍不住又想要相信她,就像八年前的大蠢球,充满不安的孩童很容易就被触手可得的温暖所迷惑,然后甘然的酣睡在自己编织的甜蜜梦境里。

他太想要那份庇护了。

等咸湿的海风忽的吹打在段十七的脸上时,他才豁然清醒过来,一边后悔自己做出的荒谬举动,一边心存倾肠诉苦、热泪重逢的妄念。

段呦呦没想到,黑暗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穿着暗蓝色的锦衣,抱着小黑狗面露忧愁,这样的穿着打扮出现在狭窄的暗缝里,很是奇怪。

段呦呦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客气问道,“搅扰了,这是你的狗吗?”

“不是。”,段十七藏在袖间的手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大腿肉,压下心里翻腾的委屈。

深吸一口气后,段十七挂起勉强得十分明显的假笑,把小黑狗托到段呦呦面前,“你带它走吧。”

脖子中间的那颗朱砂痣在少年开口间跳动,强装镇定,却又忍不住吐露出难过和不甘。

段呦呦小心接过面前的小黑狗,正欲和他道谢,就看见蓝衣少年一阵风似的转身走了,束在身后的长发甩的乱七八糟,四仰八叉的。

“小姐?”,金针手上还捧着刚买来的一袋肉包子。

段呦呦和金针一样不解,她摇了摇头表示奇怪,忽然出现的少年,和忽然被交到自己手上的小黑狗。这件事和昨晚做的算盘精噩梦一样,都让段呦呦印象深刻。

在回段府的马车上,小黑狗被段呦呦用小袄子包裹着,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就叫你,段小饼怎么样?”

“汪汪~”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名字。”

路过的段十七恰好听到这一段对话,压制了一上午的涩意又一次冲向修修补补了无数次的堤岸,奔涌而出,洋洋洒洒地留下一大片漂浮着残木枯草的混乱回忆。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起了名字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丢下你的。”

——“春花,意思是春天的小花,这样你的身体就会和春天的小花一样越长越好,健健康康的,然后还能越来越好看。”

——“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对吧。”

呵,她认不出自己了。

“段春花”

段十七停在原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终究没有勇气再往前走半步。

多年来他给自己编造的梦境,终于在今日得以窥见一丝天光,却发现这洞隙大得过分,处处都是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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