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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釜底游鱼(2)

“勐平,元穆十一年,你因错手杀人入狱,秋官府司判你流刑,你可认?”

“认。”勐平双膝跪地,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虞冲继续道:“那你又是因何人挑唆回到上元?受何人指使结党谋私?又是受何人吩咐煽动民乱?”

“呵。”文懋卿低声嗤笑。虞冲不理她,走到勐平面前:“凭你一人,哪有通天本事搞得上元大乱!”

“无人挑唆,无人结党,无人煽动。”勐平道,“勐平自负才华,想要重回上元一展拳脚,不过为自己谋出路,大人又何苦栽赃于我?”

文夔却坐在天子之座中开口:“你之前因何杀人?”

“为财。”勐平说,“受人一饭之恩,为其夺回家私,却不慎失手伤人。”

文懋卿看向勐平,又收回视线。

“好一个‘报君黄金台上意’,”虞冲插嘴道,“如今也为人残害……”

“虞冲。”文夔皱眉打断,见虞冲恭顺俯身,才继续道,“跟着你混入谢家的十数余人,可是你招揽而来?”

“正是。”

“你可知,私揽客卿是重罪,而你已为罪奴,罔顾法纪私自回朝,更是罪上加罪?”

“父王……”文懋卿见势不妙,想要开口揽下。

“勐平知罪。”勐平却是知道有人要陷害文懋卿结党营私,只叩头道,“招贤揽士,乃勐平一人所为。”

“今日上元民乱,可是你等策划?”

“并无此事,我等混入谢家,只为安抚流民,做出功绩。”

陆羽适时站出身道:“天子明鉴,其人确实跟着谢家做了许多好事,施粥布药,救死扶伤。”

众人皆是看向陆羽,文懋卿却不认为他会说什么好话,果不其然,陆羽继续道:“让流民占土自耕、造械自用,方解流民困苦之境,想来长王姬当日朝堂谏言也正是受他启发吧!谁料心是好心,却办了坏事,没有六卿督管,酿成大祸。”

“就算有长王姬在你身后撑腰,你行事如此胆大包天,恐怕难逃一死啊勐平。”陆羽惋惜不已。

“占土自耕,造械自用?”虞冲装腔,“这不是占山为王,私造兵器吗?陆司空可不能胡言,咱们长王姬哪有这种野心?”

“虞司寇,陆司空慎言!”褚北然忍不住驳斥道,“长王姬忠心天地可鉴,岂容我等臣子猜度!”

占土自耕,造械自用,寥寥八字却足以给文懋卿扣上谋反的帽子。虞冲是真莽夫,陆羽才是那个推波助澜、假模假样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每句话都想把她逼上绝路。

她想要挽回颓势,文夔却打断她不让她说话,继续问道:“此次民乱与你等无关?”

“无关。”

“流民是你等放进来的?”

“是。”

“流民之械是否你等任其制造?”

“是。”

“是否不曾通报六卿,擅作主张开府开库?”

“是。”

“百姓之居是否受其所扰?”

“是。”

“那十二月初十上元城内百姓死伤无数、街道房舍尽毁、粮土工货大损,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是否你等所害?”

“……是。”勐平闭上双眼,但求一死。

轰隆!信阳殿外下起雨,一声惊雷,照亮了每个人或喜或忧的面庞。

“好。”文夔靠在宝座上,将手中物什向外一扔,“勐平等十余人,处死刑,尸首悬城门三日以安抚百姓之失。文懋卿天女失德,幽禁六英宫,非诏不得出。”

“天子圣……”虞冲等人正要道贺一声圣明,文懋卿从身后将他们推开,跪在文夔阶下座前,砰砰两个响头。

“不是!”文懋卿声音哽咽,好在外面大雨倾盆,隐藏她此时脆弱,“放流民入城是为寻得生机,造械是为流民参与工事、开垦废土,开府开库是为补贴病患。入城造械,开府开库都是儿臣一人下令,与勐平君何干?”

“放肆!”文夔好不容易平静,此刻又被文懋卿挑起怒火,他曾爱极了面前人永不服输的性子,可此时也恨极了她永不低头的样子。

“求父王收回成命,儿臣愿意受罚!”文懋卿倔强地望着文夔,“儿臣自知有错,鲁莽大意,让贼人有机可乘,可念在儿臣和勐平君等人一片冰心,饶他们死罪!”

“王姬……”勐平心中触动,却不由得闭眼,是他为主谋划不当,才叫人钻了空子害她,他只求以他贱命换王姬生机。

“带他们下去。”文夔烦道,有宫伯等人要来拉扯文懋卿和勐平,文懋卿不等宫伯近身,跑到勐平面前一把抽出身侧宫伯佩刀。

“不准动!”文懋卿将佩刀横在宫伯面前,凛然道。

“文懋卿!”文夔心口一滞,被文懋卿气得差点晕过去。

“父王,天下谋臣,无不听主之令,为主卖命。勐平从来都是听从我的命令,就算要治罪,也是治我的罪。如果臣下有功,就视作己功,臣下犯错反而要其性命,那其主如何立足天下,天下又有何人愿意归附呢?”

“不过罪奴,王姬何必以身犯险呢?”陆羽煽风点火道。

文懋卿却是冷笑,左手将勐平拽起,撩起他衣袖,右手拽过虞冲,扯开他衣袍,沉声道:“陆大人请看,脱下这身衣裳,你和他,我和他,又有哪里不同呢?”

勐平亦是震撼,他与他们,又哪里不同呢?他重拾生意,向天子道:“求天子让臣弥补罪过。”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虞冲慌乱把自己衣袍整理好,躲到群臣之中。

文懋卿依旧拦在勐平身前,他愿以性命报答她知遇之恩,她又怎能不同样维护他?黄沙地殒命的三位宫伯音容犹在,她绝不允许有人在阴谋中为她死去。

文夔似乎怒气攻心,一个恍惚跌坐在天子宝座中。众人皆是焦灼,急急呼唤天子,又欲上前查看,文夔却揉了揉太阳穴,驱散了围上来的臣子。

若是以前,文懋卿一定第一个围上去,可是她不敢动,她身后还有十三条人命,她只能跪下叩头:“臣下之过,是主上之过。请天子明鉴,饶恕臣麾下十三人性命,臣文懋卿愿一力承担罪责。”

文夔不言,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后他长呼一口气,起身道:“禄正,传予一人令。文懋卿,欺上瞒下,恣意妄为。今褫夺肃雍公主封号,收回公主府及一干封地赏赐;褫夺王姬权柄,废其入朝议事、入学堂听学、入六府资格,俸禄减半,宫人寺人尽回大府。此外,顶撞天子,欺侮同袍,殿庭杖责十。”

“勐平等人,办事不力,杖责三十,贬为罪奴发配六府,重整上元。”

“臣文懋卿叩谢天恩!”

文夔抬脚要离开,看向文懋卿,文懋卿俯身贴地行大礼,不愿抬眼看他,他转身面向文懋卿,走到文懋卿身后角落,拾起那簪子,终是离去。

“勐平叩谢天恩。”身侧宫伯夺回文懋卿手中的刀,将勐平押去秋官府司受罚。

“天子圣明!”虞冲、陆羽二人目的达到,自然欢喜离开信阳殿,褚北然与公孙斐知道文懋卿是被陷害,却也无能为力,反而是文懋卿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安慰他们道:“多谢二位大人出言相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王姬……”

“大人,去吧,懋卿不想被你们看见受罚的样子。”文懋卿催促道,二人离开前对宫正耳语几句似敲打他们,叫他们不要不知轻重。

文懋卿走出檐下,站在雨中,她咧开嘴,雨点颗颗砸在她脸上、身上,带走眼泪,好叫旁人以为她在笑。

“何苦?你难道看不出天子有意保你?”季臻站在屋檐下,雨点打不到他。

“是谁说,只求自保,再求美名?”季臻又道,“现在殿庭受罚,美名变恶名,自保也难了。”

“嗯。季侯可以另择同盟了。”文懋卿嘲讽道,“就像和虞冲合作陷害我一样。”

“季臻以为,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十三人性命为代价吗?”文懋卿沉声,“做不到。”

“愚蠢。”

文懋卿火气升腾,她现在一无所有,比刚回上元时还要悲惨,自然也毫无顾忌了。她朗声道:“季臻,你会略胜一筹,只不过因为你有良师教导!你临朝多年专营罗织!若我有此机遇,未必不能谋胜于你!”

“不用可怜我,不用嘲讽我,你走吧,我输了,可我未必永远会输。”文懋卿回头看向他,他依旧衣裳齐整有雅士之姿,“虞冲使民互残,计谋如此阴毒,你也愿与之沆瀣一气,你狼子野心,草菅人命,我便是走投无路,也不与你等为伍。”

文懋卿走下丹墀,来到殿庭,两位宫正已执杖候立,雨势滂沱,连看东西都是灰蒙蒙的,几人都是淋雨,文懋卿看着红墙四方,金檐耸立,忽然笑道:“劳烦你们淋雨了,行刑吧。”

“王姬……”两人似有不忍,可君命难违,对视一眼后分立两侧,开始杖击其背。

文懋卿穿得不厚,那碗口粗的木杖打在她背上,先是一声闷响,而后又传来一声骨头声响,才三下就打得文懋卿扑倒在地,她站起身,忍道:“继续。”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鲜血从文懋卿口中不住溢出,又很快被雨水冲走。

宫正忍着恐惧继续打下去,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文懋卿便是强忍也忍不住了,鲜血与津液先是顺着口角流下,而后随着她咳嗽喷涌而出,她还是说:“还有三杖。”

宫正又作势打了三杖,文懋卿后背鲜血淋漓一片,隔着几层衣服也透出颜色来,她忍不住跌坐在地。其实她知道,宫正是收了力气的,否则只怕她已然晕过去了,因此她道:“多谢。”

宫正走近她问道:“长王姬,小臣送你去疾医那里吧!这伤势可耽误不得。”

“不用,你们回吧。”文懋卿撑着起身往回走,笑道,“走吧,我想一个人。”

“这……”两位宫正不知所措,却发现季侯还在那丹墀上候着,于是小跑上前想叫他拿个主意,见他点头,宫正如蒙大赦,退下了。

而那边,文懋卿也终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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