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慕生总算带着长庚和望舒回来了。看得出来,他们一夜未眠,眼睛下的两点乌青显示出他们的疲惫。
“情况怎么样了?”辛夷迫不及待地问道,“洛水村不会被淹掉吧?”
慕生摇摇头,喝下一大碗粥,“要是不下雨就不会淹,要是继续下雨,就说不好了。”
萦风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下过一场雨,天空格外干净透亮,她大口大口呼吸,觉得非常清爽。想来不会下雨了吧,怎么看都是一个大晴天。娘也说过,岭州今年一年都是风调雨顺的,她相信娘的话,娘从来不会出差错。
“按说不会啊,”璟元从厨房出来,盯着上空出神,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么多雨。”
“你也觉得奇怪吗?”萦风问道,“我也这么觉得。出莲心湖时,我娘说过,岭州今年是风调雨顺的。”
“哎,”听了萦风的话,璟元眼前一亮,“莲心湖里的精灵都是从西海迁徙过去的吧?”
“是啊,”萦风点头,她隐约听说过,很多年前,西海干旱,他们鲤鱼一族就从西海逃到了莲心湖,就此定居,“我只是听说过一点,并不很清楚。”
“你会测算天象吗?”璟元问,她听说过西海的精灵都会看天象。不能做到百测百中,也能做到**不离十。
“不会。”萦风摇摇头,羞愧难当。她见过族里的长老测算天象,她只顾贪玩,从未想过要探究一二。在她的印象里,姐姐朝颜对此很是精通。玲珑好像也会一点,她自己则是一窍不通。
“我只是随口一问。”璟元抬头,仿佛想看破天空中有什么玄机,“我也不会。看来只有让望舒去天界找雷公电母问一问了。”
辛夷在厨房收拾残局。他们三人吃饱喝足后便睡下了。
“他们一夜未合眼,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包子和粥全部吃完了,一点都没剩下,辛夷开始洗碗,“他们是真的饿了。”
“辛夷,”璟元询问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没有下过大雨吧?”
“当然没有。”辛夷洗好碗,立刻擦拭灶台,“我记的很清楚,再过一段日子才会下雨。去年不像今年,雨水这么密集。幸好我今年种的药草不多,不然就要遭殃了。非烂在田里不可。”
“是不是金婆婆来过之后才下雨的?”璟元问道,她想二者之间也许有关联。
辛夷楞了一下,随即点头道:“的确如此。不知是不是巧合啊。你们知不知道从青州过来的那艘船?原本好好的天,说变就变,那场暴雨才吓人呢。”
萦风哭笑不得,“我当时就在那艘船上呢。不是天灾,是‘**’。是两条道行很深的鲤鱼精被激怒了。”
“哦,”辛夷疑惑不解,“怎会如此?”
萦风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辛夷才恍然大悟。
“周珩算是罪有应得了。我听说周老爷和周夫人一夜白头,寻遍名医周珩的病也未有好转。”辛夷唏嘘不已。她联想到了自己和慕生,他们不能长久吧。她很快就会年华不再,会衰老,会死去,可是慕生不会,他会活很久很久。
璟元没有找到单独和望舒说话的机会。她有什么资格问话呢?是表妹,还是未婚妻?
她只想问一句,“你爱萦风吗?”
如果他说“是”,她该如何应对,单凭她自己,无法取消婚约。他说“不是”,她就欢欢喜喜地嫁给他吗?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问出口。她不想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能无视萦风的存在。
他们的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对此不以为意,却也无法挣脱。更何况,她的的确确喜欢望舒。
她拉着长庚从大荒跑出来,想看看望舒在做什么。听说他受伤了,更是心急如焚。找到他时,他身边竟然多了一条小鲤鱼精。他们虽然算不上亲密,可是举手投足间,璟元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她绝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若是他们二人真心相爱,她愿意成全他们,必然不会纠缠不清。她不是傻子,从她见到望舒起,她就知道他不想看见她。
璟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倏忽间有些怅惘。她从前问姐姐什么是爱。姐姐用一句很老套的话回答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最后她问姐姐:“值得吗?”
姐姐死在她的怀里,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耳旁传来望舒的声音,璟元眨眨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
“吹吹风,不行吗?”璟元笑道,“你休息好了吗?”
望舒坐在璟元旁边,斟了两杯茶,打趣道:“璟元公主想要吹风,哪有不许的道理?”
“夜神殿下劳苦功高,我一个小女子怎么能比得上呢?只能坐在这里吹风了。”璟元装作失落的样子。
“你呀,”望舒笑道,“我总是说不过你。辛夷和萦风呢?你们三个平时不是形影不离吗?”
“他们去河边看看情况。我有些疲惫,就没有跟着去了。”
“怎么?不舒服吗?”望舒问道。
璟元摇摇头:“没有大碍。我只是有些担心,是不是镜仙来人间作祟了。”
“这正是我所忧虑的。”望舒说道,“我也有此怀疑。传说镜仙生性阴险狡诈,喜欢挑拨关系,唯恐天下不乱。”
“羲和大殿下不是和镜仙打过交道吗?没有叮嘱你两句吗?”璟元问道。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哥了。”望舒叹了口气,“他主动请缨去镇守锁妖塔。镜仙冲破锁妖塔后,大哥追捕那些妖怪,至今未归。”
“萦风有没有问过你朝颜的事情?”璟元问。
“当然有了。我只能随口编个谎话应付过去。要是她知道真相,恐怕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璟元说道:“是啊。她盼望着朝颜回莲心湖和他们团聚呢。我只好骗她,朝颜还在蓬莱岛。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还是你想得周全。”望舒说道,“能瞒多久算多久。一年之后,她回到莲心湖,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璟元眼含笑意看着望舒。
望舒不知所措。他看着璟元,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怕自己会错意。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大事不好了。”萦风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里。
“出什么事了?”璟元没来得及说完话,就看到萦风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里,“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辛夷呢?”
“辛夷帮别人看病呢。”萦风上气不接下气,猛喝了两杯水,“慕生起床了吗?我听辛夷说,村子里出现了瘴气。她拿不定主意,让慕生快去镇上找师傅。”
“怎么会这样?”璟元眉头紧蹙,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洪水的事情迫在眉睫,怎么又来了瘟疫。
“先不要慌,”望舒镇定自若,“我认得杏林药铺,我去请师傅过来一趟。慕生这些日子太累了,让他先休息。”
“已经确定了是瘴气吗?”璟元问。
萦风重复辛夷的话:“辛夷说,看症状像,她不敢妄下定论,所以要去请师傅来把关。她让我们先熬些药备着。”
望舒脚程很快,半炷香的工夫就赶到了杏林药铺。师傅听说后大吃一惊,收拾药箱后立刻雇了一辆马车往洛水村赶。
辛夷守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病人持续高烧,在夏天盖着厚被子还说冷,一家五口人都是这样的症状。
萦风和璟元提着药罐赶过来,辛夷不敢贸然行事,让他们服下了半帖药。师傅进门,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说道:“**不离十了。”
望闻问切之后,师傅肯定地说道:“就是瘴气。瘴气传染性极强,快退出去。”
一行人退到门外,辛夷说道:“我家里还有不少药,足够了。”
“未必够,”师傅说道,“他们有没有说症状多久了?”
“有三五日了。”
“三五日不知传染多少人了。我们在房中待了一小会,很不安全。我今日不能回镇上了,我去我自己的小房子里住上几日。一来怕传染,二来也方便治病救人。”
“慕生前几日刚去打扫过。”辛夷皱着眉头,“师傅,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回去再配些药准备着。”
瘴气果然传染性极强,不过两三日,洛水村将近半数的村民都染上了,没染上的村民闭门不出。河水水位线极高,村长焦头烂额,虽然没有感染瘴气,但是也病倒了。
院子里充斥着浓厚的药草味。几个炉子全都熬上了药,还是不够用。辛夷,慕生和师傅三人更是两天没阖眼了。
萦风也累得直不起腰。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都在熬药。她和璟元负责熬药,长庚和望舒则是负责送药以及观察水位的情况。
要是水位上升,这些村民拖着病体一个也跑不了。神仙平日里接受百姓的供奉,守护百姓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璟元和长庚不得不将回去的日期一拖再拖,关键时刻,他们不能不管不顾。
望舒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我看过司命星君的生死簿,洛水村今年应当平安无事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魔作祟。”璟元说道,“不如去天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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