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时分,酷暑难耐。
祈白热的急忙跑去便利店买了一瓶饮料,刚付完款,转身出门的时候,迎面被人吐了一脸的烟。
下意识的皱眉,让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这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立体,眉毛下方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处有颗痣,黑色的瞳仁里还留有他的倒影。
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头了。
“你没事吧?我刚没看到你,抱歉啊。”那人一脸歉意的说着,还给他递了张纸。
那手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只抽了一半的烟,手腕处的骨节明显突起,黑色手表戴在那里平添了几分帅气。
祈白愣了愣,随即接过纸巾,擦了擦因为咳嗽生理性流出的眼泪:“没事,没事。”
说罢和他错了个身子,径直朝着那条小路离开。
刚准备参加中考的祈白,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太阳照热过来,白色衬衣下的身子单薄,腰肢纤细,皮肤白的发光。
天气太热,他将饮料放在脖子上,又冰的一哆嗦,或许是手掌出汗,他的那瓶饮料拧了半天都没拧开,索性也就放弃了。
周扬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那人的身影从巷口消失,他看着手中的烟,许久才掐灭。
刚刚因为太匆忙二人的身子差点撞在一起,周扬后知后觉发现那人才堪堪到他的脖子。
洗衣液的味道确实很香。
“你刚看什么呢?”便利店里窜出来一个穿着南宁一中校服的高中生,递给他一瓶水。
周扬接过水,喝了口:“没什么,怎么才来?”
贺安一脸愁容的甩甩手:“你不上学,不知道,今年高二生的作业是真多啊,我写的手抽筋了还没写完。”
周扬听着也只是笑笑没说话,正好来了便利店,就从货架上新买了一盒烟。
贺安也很自觉的跳过这个话题。
周扬那年中考是全市第一,南中给了他最高的入学礼,应该是和他一同入学的,开学就高三了,可是却在高一入学的那一年因为阿姨的癌变,去南方那边照顾了两年,也就休学了两年,如今突然从南方回到这北城,那是不是意味着阿姨她……
可是周扬没说,他也没问。
据他所知,阿姨的这两年身边只有周扬一个人,周叔叔一直在北城做生意,一次都没回去看过。
不知道有没有给钱,让阿姨去治病,应该有吧,毕竟周叔叔这么有钱。
贺安看着周扬那张平静到毫无情绪的脸,感受不出来他到底是愤怒还是委屈。
看着周扬的脸,贺安恍惚间想起,两年前离开北城的时候,他的眼尾处好像还没有痣。
“你还回来上学吗?”贺安一直盯着他,很认真的说:“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爸爸,他一直很担心你。”
周扬沉默的垂眸,看着手里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平静的开口:“我需要见一下叔叔。”
真可笑,他有父亲,他的父亲是北城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身价上亿,国家代表,名利双收,没有他摆不平的事,他不去找自己的父亲,偏偏去拜托别人。
贺安看他沉默不语,心里忐忑着,听见他这么一说,笑了:“走,我妈知道你回来,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我还给其他人说了,今天都来我家吃饭。”
……
祈白回到家的时候,一片狼藉,桌子上的花瓶散落一地,碎瓷器密密麻麻的铺满整个房间,地上还躺着几颗刚买回来的新鲜的桃子。
“爸,妈。”祈白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捏紧手中的饮料瓶放在门口的台架上,从角落里拿出扫把,熟练的开始扫地。
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又开始了。
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吸完最后一口烟,转过身看着沙发上掩面的女人,眼眶通红。
两个将近四十岁的人了,为了离婚,恨不得把家都拆了。
看见男人的眼睛,祈白愣了一下,很快垂下脑袋,眼眸中都带着慌乱,知道父母感情不和很多年了,离婚这件事情从他上初中就开始了。
三年了,每次都是以母亲不同意离婚而告终,从民政局回来后,父亲虽然不说话,但是也觉对不会像今天这样。
“离婚吧,算我求你了,行吗?”男人语气温和,可是在祈白听来,那声音带着些颤抖。
“我知道你这辈子最瞧不起同性恋,我会把祈落带走,我们两个是同类型的,祈白不一样,祈白留给你,你怎么教育都行,我不过问。”
听见这话祈白扫地的手突然顿住了。
可是……可是我也是啊,爸爸。
“不行!”女人突然激动起来:“不行!我不离婚,我死都不离婚!你耽误了我一辈子,我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你。”
“是我耽误的你吗!”男人走过来直面她,情绪激动起来:“一开始你找我结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是同性恋,我有爱人,你说没关系,只要一个孩子就好,好,没问题,我同意了,结婚,你一开始答应我,把孩子养到8岁就离婚,这是你说的,没问题。”
“后来你又说孩子小,没有父亲会被人议论,好,我心疼孩子,我留下,你又说你想要一个女孩,没问题,我可以试管。”
“祈白是男孩子,你觉得没问题,我出于责任我把孩子养到5岁,我可以离开了吧,你又不同意,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放过我呢?你要钱我给,房子车子,我哪点亏欠你了,你为什么不离婚,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放过行吗?”
“十八年了,祈落生出来到如今已经十八年了,我和我爱人整整十八年没见过面,他昨天去世了!你知不知道,他到死都在怪我,我求求你了,离婚好吗?我不能以别人丈夫的身份去送他,你明白吗,离婚,行吗?”
这是祈白第一次听见父亲和他那位同**人之间的事情,他年纪小,不明白两个同**人之间居然也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情。
女人原本想大声反驳回去,可是在听见那人去世的消息,嘴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揉来揉去到嘴边也只是呆滞的一句:“去世了?”
“对,去世了。”他突然奔溃痛哭:“他一直等我,到死都在等我……”
祈白将碎瓷片倒进垃圾桶,默默走过去递给他们一人一张纸:“爸妈,不爱就不在一起,不可以吗?”
两人沉默不语,整个房间里只留有抽泣声,祈白也不知道是他们谁的,也可能是自己的。
“砰。”
一声,二楼中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三人抬头看去,只见房门口站着祈落。
看见三人抬头看他,祈落也只是看见眼手表,很平静的说道:“距离你们上次离婚吵架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这次再不离婚,我会觉得你们在过家家,民政局还有两个小时下班,真要离婚的话,我去送你们。”
祈白小声的说着:“哥,你别说话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离婚吧,我带着祈落出国,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
女人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想想,我想想,你先等等。”
祈落从二楼走下来,坐在他们面前,看着因为争执吵的面红耳赤的夫妻二人,又看了看一眼不发的祈白,慢悠悠的出声:“想好了没?”
“哥。”祈白叫了他一声,想让他也冷静点。
祈落视线落在他身上:“小白,不爱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尤其是和同性恋在一起,你向来聪明,不会不明白,你再阻止又会改变什么呢?”
祈落今年刚高考完,他比祈白要大三岁,可是祈白却总觉得祈落比他大了不止三岁,他永远都是一副成熟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他需要过很长时间才能理解。
“好,我离婚,我离。”女人似乎是用尽力气才说出口的,可能是害怕自己反悔,说完这句话就夺门而出,连衣服都没换。
男人一早就把他们的离婚东西准备好了,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他们的身份证和结婚证。
他也没换衣服,拿了东西就出去了。
着急忙慌的给房间兄弟二人留了背影。
“为什么,非要是今天呢?”祈白小声的说着,眼泪停在眼眶里,委屈的看着祈落:“哥,你为什么不等明天再劝他们呢?”
祈落一征,似乎是忘记什么了,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手机壁纸是他们二人的合照,但是祈落的注意力被另一处吸引,日期旁边明晃晃的两个字“夏至”刺痛他的眼。
恍惚间惊觉,今天是夏至,是他弟弟的生日,怪不得呢,怪不得明明和自己一起劝父母离婚的人,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呢?
他看着祈白逐渐泛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从他记事起从来没错过祈白任何一次的生日,今天可能真的被父母的争执气到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都怪他今天忙着应付其他事情,明朋好友提醒过他的,是他忘了,早知道就等明天在让他们离婚了。
祈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哥哥他也忙的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事事以他为先,只是想到父母离婚,哥哥远走,或许再也见不到,他就止不住的呜咽,眼泪也在那瞬间流出,他慌乱的擦了擦。
祈落抽了张纸,坐在祈白面前给他擦眼泪:“对不起,哥忘了,哥带你出去吃饭,把这个生日给你补回来,好不好?”
祈白知道留不住他,点点头,把眼泪擦在祈落的衣服上,久久没抬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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