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
“小姑娘!”
“快把她抱出来!”
老人们手忙脚乱,有人托着脖子,有人托着腰,生怕弄疼了乔妍,小心翼翼地将乔妍从驾驶座上托下来。
乔妍感觉自己仿佛从往生桥上走了一遭,最后被无数双手生生抢了回来,一睁眼,就看见无数张慈爱善意的脸。
“嘶!”她刚想动动身体,左腿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不由得紧紧皱起眉。
“别动!”这位握着她手的奶奶按住了乔妍的肩膀,让她缓缓躺好,见她眉眼间的疑惑,解释道:
“你叫我杨奶奶就行。你现在腿受了伤,我见你车上有急救箱,就先给你处理了一下,救个急,等到救援人员一到,立马就会送你去医院,别担心!”
她笃定的声线让人很有安全感,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救援团队找不到这里,只要安心地等待着就可以。
乔妍眼珠子转了转,老人们就地搭建了临时的住所,看起来样样齐全,不像是逃难的,倒像是早有准备,每个人都默契地做着自己的事。
杨奶奶的手掌干燥温暖,轻轻抚摸着乔妍的手心,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乔妍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浑身发着光,在这夜里,仿佛永恒不变的灯塔,坐镇在这里,有她在,就很安心。
“这也要多亏了你。”杨奶奶慈爱地看着乔妍。
乔妍:“???”
“呵呵,若非你愿意来接慧莲,我们也不会全村都跑出来送他们两。其实你们刚走没多久,我们村就震了,好在大家伙都在外面,没受什么伤,后来趁着地震的空隙,又回去拿了一些东西,躲到了安全的位置。”
“可我一想,我们村地震了,你们估计也遭了难,这才带人沿着路找过来,没想到真就遇见了你们。说起来,是我们救了你,其实也是因为你,我们村才逃过一难。”
听见村里没有人受伤,乔妍的心多少宽慰了一点,“车里有水,还有几条备用的保温毯,杨奶奶,你拿给大家吧。”
担心爷爷奶奶们不会用保温毯,乔妍还解释了一下。
一个胖爷爷将保温毯裹在身上,往风口中一站,“嘿,这玩意真不错,比我们以前那些破布披风好多了!这叫啥?这就叫科技!”
胖爷爷嘚瑟地向其他人展示着自己的新着装,保温毯裹在他身上,被弄得哗哗作响。
其他人笑哄哄地看着他耍宝,热闹安定的气氛让乔妍觉得这里没有发生地震,而是一群老小孩们的篝火夜晚。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担惊受怕了一天的老人们也疲惫地躺进了临时的营地,乔妍和慧莲奶奶则被放进了野营帐篷里。拿水的时候,凌爷爷看见有帐篷,就拿出来搭建起来,刚好用来安置伤病员。
帐篷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碎石滚落的声音,身下的大地似乎发泄完了所有的能量,只剩下最后的叹息。
借着手机的灯光,慧莲奶奶的脸色似乎有所回转,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乔妍刚想笑笑,忽然瞥见手机上的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
手指放在通讯录上,一时间脑海中闪过很多人脸,乔妍还没来得及作出决定,手机便“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无数条信息、无数个未接来电,有赵君月、乔母、欧阳嘉...都在问她的下落,其中江远邢打得最多,十个里面有七个是他,一直到一分钟前,他还在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乔妍抿抿唇,刚想回拨回去,新的电话又打进来。
这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接通的那一瞬间,江远邢抖着手,声音似乎都破碎了几分,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很高兴打通了电话,又很担心听到的不是乔妍的声音。
好在对面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声音,
“阿远,是我,乔妍。”
电话里迟迟没有声音,只传来几声隐忍的喘息声,乔妍只好先开口,安抚住对面的情绪。
“妍妍,你,你没事吧?你在哪,我现在就来找你!”江远邢缓了几秒钟,稳定下心神后,立刻询问乔妍的状况以及她所在的位置。
乔妍还能说话,声音听起来也很清晰,说明神志清醒,应该没有受太大的伤,江远邢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找我?
乔妍一愣,惊呼:“你在这里!?这里地震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江远邢声音平静,仿佛地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手下人正根据乔妍的手机信号追踪乔妍的位置。
“你身上背负着多少人的生计你知不知道!?”乔妍简直难以置信,江远邢居然不理智到这个地步,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想想多少人靠着他吃饭!
慧莲奶奶嘤咛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安稳,乔妍见状压低了声音,捂住手机,连声问:“你身边有没有人保护你?有没有准备足够的安全设备?”
江远邢自己不在意,乔妍却不得不替他考虑,他要是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乔妍的声音变低了,可江远邢能听出里面的担忧,眉头高高扬起,俊美的脸上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喜悦。
就算她指责他,不赞同他,可还是会担心他。
江远邢拎起行装,朝着目的地跑去,手机里他的声音透过风声,温柔坚定,仿佛要传递给乔妍一种信号,告诉她:
“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
“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永远,永远都有人会坚定地选择你。”
不仅仅是周靖,他也可以做到。
所以不用推开他,不用自己一个人撑着。
黑暗中,乔妍仿佛看见了江远邢站在光明的那一头,笑着向她伸出手,只要她愿意,牵起他的手就可以到达温暖的另一端。
可她环顾四周,她的身后已经被无数的光点包围,他们微小却闪亮,聚集在一起,汇聚成一抹温暖明亮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天际!
更重要的是,不知何时,她也成为了这无数光点中的一颗。
于是,乔妍望着帐篷外守夜的身影,发自内心地笑道:“我不害怕,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我遇见了很好的人,是他们救了我。”
生理上的病痛还在继续,但此刻的乔妍灵魂饱满,她不再彷徨,不再慌张,那些曾经困扰她的,让她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噩梦,被人一脚踢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光!
江远邢脚步一顿,他敏锐地从乔妍的声音里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此刻的乔妍声音温暖,不同于面对乔乔的同病相怜的关爱,而是来自她内心的、磅礴而出的热烈。
这种热烈足以温暖她自己,她的声音因此变得沉稳、自信,她不需要江远邢了,或者说,她不需要某一个人来救赎她,这一刻,她自己的能量就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和她站到一起。
江远邢不知道这种变化对自己是好是坏,他只是一味地赶路,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乔妍的身边。
电话里能听见车辆的声音,乔妍不知道江远邢到了哪里,她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告诉江远邢,同时,让他联系救援队,派出足够的车辆,
“我这边有二十多位老人,他们没有足够的保暖物品,缺少食物,其中有几人受了轻伤,还有一位奶奶有基础病,杨奶奶说我左腿骨折,手臂脱臼,所以最好派一名医生随车过来。”
说完,想了想,乔妍补充道:“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就先送一名医生过来,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很紧急。”
慧莲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她的伤口也做了处理,暂时死不了。
相比其他受灾的群众,他们好歹安稳地逃出来了。杨奶奶的意思是,救援队要把力量用在刀刃上,他们虽然老了,但胳膊腿都在,就算明天早上没有人过来,他们也能自己走出去!
只是这话听到江远邢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江远邢慌不择言地问道,重来一世,他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做了这么多准备,难道妍妍还是躲不开么!?
一想到前世乔妍意外离世的结局,江远邢就忍不住地心慌。
“你在那儿别动!我现在就找医生过来!”
不等乔妍回答,江远邢就从身后人身上掏出手机打给邵颜礼,“邵哥!妍妍受伤了!你赶紧过来!”
邵颜礼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接到电话时,他正在给一个受伤的患者做现场开颅手术,闻言一愣,手机开了免提,
“乔妍的状况怎么样?”他的声音还算平静,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上精细的动作,一心二用的本事看得旁边的护士挑高了眉。
江远邢一字不漏地传达了乔妍那边的情况,邵颜礼稍一思索,就做出了决断,冷静地回答:“我这里走不开,乔妍的情况不算严重,我让李医生过去。”
虽然是因为江远邢的电话才赶到这里,但邵颜礼不可能丢下患者,只为江远邢一人服务。李医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手上的本事可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处理断肢骨折一类的绰绰有余。
江远邢当然希望邵颜礼能亲自到场,可既然对方走不开,有一个靠谱的医生也足够!他自己带队的小队里也有医生,就算路上再碰到受伤的人,医生的数量也足够了。
“好,我把位置发给他,你让他尽快赶过来!”
既然江远邢在路上,乔妍也干脆就不急着休息了,趁着等待的间隙,乔妍一一回复了那些询问她安危的人,报了平安后,她又联系了梁雨。
地震发生时,梁雨刚出了停车站,加之市区震级不大,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当她联系乔妍时,才发现根本联系不上。
这么大的社会事件,乔妍不在,梁雨一力挑起了重担,安抚公司的员工、捐款、组织救援队、搜集救援物资,同时还要时时搜寻乔妍的下落,一直到深夜,她都奔赴在前线。
直到收到乔妍安好的消息,她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如卸重担般地抱着手机喜极而泣,
“妍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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