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让一让。”乘务员推着餐车车，从逼仄拥挤的通道中过去，“来来来，有没有人要买，今天列车提供牛肉盖饭、番茄鸡蛋面……”
此时，外面窗子传来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是火车突然刹停了。而乘务员正推着餐车往前走，在惯性的作用下，餐车冲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人滑去。
男人年纪似乎很小，刚睡醒不久，头发还蓬松地翘着，眯蒙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冲过来的餐车，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突然，餐车好像被什么力量挡住了去处，硬生生地停在原地，离男子一步之遥。
几乎是一两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乘务员也张大了嘴，“怎，怎么停了？”
方子言看向餐车上的一双手，因为用劲所以突出了一些青筋。
他刚想对陆众说谢谢，才想起来乘务员是看不见他的。
而此时的陆众正在用他的手机查资料，丝毫不觉当前的情况，还在上下划拉着界面。
看到乘务员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他身侧看去———
一个手机飘在空中……
乘务员抬起手来，指着眼前看到的场景，慌乱地问：“这这这，这是什么？”
方子言上前夺过手机，挡住乘务员的视线，笑得更深了，露出脸上的两个小梨涡，“哈哈哈哈，阿姨，您听说过磁悬浮吗？”
乘务员被方子言一通忽悠，似懂非懂地听了一通了什么某国最新的物理发现，什么磁力的产生和火车运动之间的关系，所以餐车和手机都是因为神秘的磁力作用blabla………
口干舌燥的方子言坐到桌子对面，幽幽地提点着陆众，“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陆众眼神扫过来，并不愿意对此作出回复。
方子言个二缺还是觉得，陆众即使不是他创作出来的人物，也是个失忆的半鬼，既然他们绑定在一起，那就很有必要告诉他为鬼处事的道理。
于是只好明说：“你是个鬼，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知道吗？”
“餐车就不说了，我还要谢谢你出手帮我拦着，不然我就要被撞了。”
“不是磁悬浮的作用吗？”
“啧，那不是因为你在那看手机，我怕乘务员误会，为了解释还扯了半天。”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方子言噎住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他发现这个陆众的性格跟自己完全是格格不入。
高冷、话少、不喜欢别人命令他、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做事效率很高，脑子里除了完成任务这一件事就没有别的了。
他方子言算能说会道的了，但每次都被陆众轻飘飘一句话堵个半天。
说不到一处去，于是他转移话题。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陆众摇摇头，目前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光是在网上查跟大海捞针无异。
方子言也料到查不出什么结果，叹了口气，“慢慢来吧，也不知道能找什么人帮帮忙。”
陆众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大概还要十个多小时才能到。
“你到底有多穷？”陆众问他。
方子言瞪着眼睛看他，“这趟车虽然时间长，但是是最便宜的，我这次还选了卧铺呢，知足吧。”
对了，这个陆总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很高，方子言从没见过这样龟毛难伺候的人。
“你说你父亲以前也是做风水先生的，没留下些什么积蓄吗？”
方子言叹气，“我爸和我的两个伯伯，当年虽然是一起拜的师，可我爸在我妈走后，就一蹶不振，全靠吃老本生活，到现在我也花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我二大爷有时也会给我一些钱，但我的生活费还是得自己打零工赚。”
陆众还想问些什么，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方子言接起来。
“小言啊，你要到虞州了吗？”
“二大爷？没，要晚上才能到，怎么了？”
二大爷显得有些焦急，“就是你三大爷，他刚刚突然跟我打听以前师父留下的东西，还问那些东西价值多少。”
“我想着他可能就是好奇，毕竟他当年学完以后，也没跟你爸和我一起干风水，我就叫他不要乱动那些东西。但我刚才跟你三大爷打电话，发现他没接，我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火车进入隧道，手机信号骤然下降，只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
“喂，喂？莫西莫西？”方子言蹙起眉头，电话的另一头断掉了，只能听到隧道里呼啸的风声。
车厢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陆众转头问他：“怎么回事？”
方子言迷茫地看了看手机，“二大爷的电话，说联系不上我三大爷了。”
陆众思考了一下，“他也是风水先生吗？”
方子言摇摇头，“三大爷嫌做风水没出息，自己去虞州做了生意，几乎不联系我们。但我听刚才二大爷的意思，当年他们的师父应该是还留了什么东西给他，三大爷正在打听那些东西，然后就没了消息。”
“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先等着消息吧。”
只能这样了，方子言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这个三大爷。
*
晚上10点，火车终于抵达了虞州站。
期间，方子言给二大爷去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只好拖着箱子先去学校，转了两次地铁，一次公交，还得走两公里才能到宿舍。
他考的这个学校虽然排名不错，但就是过于偏远，都快到郊区了。
每次回来，都要从车站折腾两个小时才能到。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但方子言没什么害怕的意思。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但一旦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就并不觉得有什么了。
特别是这个东西还是个又高又帅的霸总。
宿舍里其他人还没回来，方子言简单收拾了会行李就睡了。
醒来时，他从宿舍上铺的栏杆空隙里往下望，看见陆众坐在他的椅子上阖眼休息着。
他昨晚让陆众可以去其他室友的床上躺着睡会，陆众表示拒绝睡别人的床。
他只好作罢。
陆众似乎是察觉到方子言的视线，轻抬了眼和他对视了一下，是打招呼的意思。
方子言刚醒来，见到陆众的动作愣了愣。
无父无母的倒霉蛋方子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有人等着他起床的感觉了。
他一个人生活惯了，现在觉得身边总有个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感觉并不赖。
于是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明媚地笑起来，脑袋挤着往栏杆外面凑，也想跟陆众问个好。
陆众醒来，就看见方子言呲着个大牙，乐呵乐呵地冲他笑，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上铺的栏杆里
…………
“啊————！”
杀猪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从寝室里传出来。
陆众站在床下，看着方子言试图将自己拔出来。
方子言脸憋得通红，眼含热泪，嘴唇颤抖。
“我的头……好方。”
陆众从后面抓着他的头发试了几次未果，一手握在栏杆上。
方子言艰难地扭头，看着陆众的动作，“你想干什么？”
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陆众直接将栏杆摁断了。
合成木的床，质量果然不好，断掉的地方都是粉碎的木渣子。
方子言终于将自己的脑袋退了出来。
他吸溜了一下鼻涕，感动地看着陆众，
“陆智深倒拔垂子言！”
……
方子言登陆网站，上传完最新的一章小说，看着网站上几毛钱的收益叹气。
“小伙子，吃什么？”
轮到他选菜了，方子言盯着面前摆的包子、烧卖、八宝粥、油条，最后选了一个大馒头。
方子言端着馒头，坐到最角落的一个位子上。
桌上飘来一张宣传单。
是陆众递过来的。
第一页赫然写着——【学海杯知识竞赛】。
赞助商是本地一个知名企业。
翻过来，第二页写了参赛的规则和奖励。
“本次竞赛采取现场答题制……奖项设置为一二三等奖……一等奖将获得高达5000元的奖金……”
“比赛时间是……明天上午。”方子言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宣传单，“要参加吗？”
陆众点头，“钱不多，但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
方子言有些犹豫，这可是要当着全校人的面参赛，“就算是参赛了，我也不一定能拿奖啊。”
知识竞赛什么的，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会帮你的。”
陆众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别担心。”
在陆众毋庸置疑的语气下，方子言扫描了知识竞赛的二维码报名。
*
二大爷终于给方子言回了信——
【虞州学府春园九栋1103号】
一个地址。
方子言回到：？
【这是你三大爷最新的住址，他那里，或许有对你们有用的东西，别让他卖了。】
方子言循着地址找到了住处，是个修建年份不短的老房子了，连走廊的墙皮都开始掉渣了。
他以为他三大爷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呢，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叮咚，叮咚。”
许久没人开门。
“是不是不在家？”方子言疑惑地又按了几下门铃。
陆众交叉着双手，直接硬生生从防盗门穿了进去。
woc……
没一会，陆众就从里面打开门走出来。
神操作啊！
AAA专业开锁陆师傅。
方子言从门外往里张望了半天。
终于在餐桌下看到一个畏畏缩缩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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