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灼音想站回原来位置,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她只能维持着在他怀里的姿势。
她皱着眉头不满地拧他外衫,刚拧成一股麻花辫,就听头顶商兰烬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鱼道友还想再摔一次吗?”
不想。但让她这样站着,总觉得别扭。
她试探着问:“御剑只能站着吗?”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商兰烬答:“御剑还能躺着。”
她听出他话中阴阳,侧过头不搭理他。
却正好与落下的夕阳告别,目睹天色由暖到冷。
月华倾斜而下,被脚下剑刃反射出银白雪芒。
从剑阁到往生岸有两天路程,出发前她就和商兰烬商量好,在最近的城镇歇脚,明日再继续赶路。
到达毕方城郊外,鱼灼音忙转过身往下跳,却在跳下去的瞬间腿一软,朝地面直直倒下去。
商兰烬一把握住她腰肢把她扶稳。
她道谢后,二人用宗门腰牌很快就进了毕方城。
仙界与人界并无明显分割,鱼灼音便是凡人出身,被师尊沈枝意挑中带回药谷的。
她成日除了采药就是种田,很少到城镇里闲逛。
明明已经卖了一下午药,鱼灼音却全然不觉困乏,她引着商兰烬逛完首饰铺逛灯会,直到自己走累了,才在一处客栈停下。
客栈里假山环绕,看上去环境很好。
掌柜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见他二人进店,两手一握就迎上去。
“二位可是需要住宿?”
鱼灼音点头,本想说两间房,想起自己 10 点的气运,拿出一把灵石改口道:“一间上品房。”
商兰烬眉梢微挑,站在她身旁不做声。
掌柜的收下灵石,笑容都咧到了耳后,边引路边说:“您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我们这是毕方城数一数二的客栈,无论您们做什么,保证安全,保证安静。”
鱼灼音礼貌笑笑,和商兰烬进入房间。
她看着房内唯一一张软榻沉思。
从头到尾没有提出意见的商兰烬突然开口:“鱼道友,那日忘记问。”
“陪伴是正常陪伴……对吗?”
鱼灼音沉默,鱼灼音点头,鱼灼音纳闷。
她看着主动提出打地铺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商兰烬,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但仔细回想这几日,她真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顶多给他疗伤。
疗伤还是她吃亏呢,她这三日连轴转,都没带休息的。
反正人在就行,不会在她睡着以后扣气运把她扣死。
想清楚的鱼灼音看着远处的背影,疲惫感一拥而上,她渐渐闭上眼睛。
而远处的商兰烬,听着耳边平稳绵长的呼吸,只觉得吵闹。
和在剑阁不同,剑阁房间大,分主殿内殿,即使是内殿也有屏风环绕。
上品房虽然也大,但屋内陈设并不多,空寥寥的,但凡有响声都会在房内格外明显。
他眉头蹙起,想明日一早便把那掌柜杀了。
保证安静。
到底哪里安静。
窗棂是打开的,他转过身,借月光看清榻上人朦胧身影,想不通她为何能睡得如此平稳。
他其实不爱睡觉。
一闭眼,那些回忆便会像饿狼般涌上来,疯狂地啃噬他的灵魂。
商兰烬撑坐起身,干脆不演睡觉的把戏,闭眼开始打坐。
可体内那东西并未善罢甘休,沸腾着、叫嚣着,试图激起他一切弑杀的**。
耳边那均匀浅淡的呼吸,反倒能稍微抚平他。
商兰烬骤然睁开眼,乌睫被月光映出浅影。
第二日鱼灼音醒时,两眼一睁就看到他坐在椅上漫不经心喝茶。
和两人第一次同房间睡觉一样。
他垂着眼睛盯着茶杯热气,听到她起床声响才抬眼望过来,笑着问她需要茶吗。
她点头答应,坐上椅子无聊观察四周时才发现,地上那软席,何时离她床榻这般近了?
有的人昨夜不是避她如蛇蝎吗?
许是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商兰烬端起茶杯,蒸腾雾气挡住他眉间神色,他解释道:“昨日鱼道友梦中呓语……”
说到这,他那双凤眸笑得比桃花眼还纯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鱼灼音对自己睡觉习惯很清楚,她睡眠沉,睡觉也安稳,很少说梦话。
她怎么可能睡着睡着让他靠近点?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商兰烬撒谎的目的她也找不出来,只能点点头敷衍过去。
二人用完茶便下楼吃早膳。
这家客栈价钱不便宜,氛围很是高雅,一大早就有人抚琴,有人弄茶。
两人才找位置坐下,点了早膳,就见隔壁桌又来了位说书先生。
说书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鱼灼音撑着脑袋看他。
等菜过程无聊,她听得极为认真。
说书人站在大厅正中,抚着长白胡须,看了一眼四周,缓缓道来:
“诸位可知毕方城地位?”
一品茗男子淡淡答道:“天子脚下第一城。”
说书人一笑,手中折扇在空中一点,它继续道:“那便对了。天子脚下,龙气环绕,按理说,这妖魔鬼邪之事再如何也不应在毕方城发生。”
“但世事无常,谁知道昨夜会出这样一件事。”
鱼灼音竖起耳朵。
“有人亲眼啊……看见了魔。”
此话一出,满座皆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鱼灼音。
她瞳孔微缩,马上看向商兰烬,见对方垂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摇摇他手臂。
“你听见了吗?”
商兰烬抬眼看来,笑着点头。
她刚想吐槽这说书人不靠谱,邻桌便有人大声吼道:“怎么可能有魔?”
“魔界与人仙两界老死不相往来多年,当年上神亲手在往生岸结下的结界,且还有龙气笼罩着毕方,魔能活得下去吗?”
那说书人眯着眼睛,也不解释,只说一句“生死有命,信否由己”,摇着折扇换了话题。
而客栈内众人见他不作解释,只当他是为给他们晨间提神胡掐的消息。
性格好些的打趣他幽默,性格不好还信了的,已经拍案而起了。
只有鱼灼音,看着眼前摆好的桂花羹,陷入沉思。
魔……
“阿鲤,原书剧情里有什么仙魔对抗的剧情吗?”
【抱歉宿主……我的视角随您生活展开,只能提供女主剧情节点。】
鱼灼音扶额,对自己的命苦程度不想多言。
她看着对面淡定入食的少年,干脆也不再想,只当那说书人乱说,便埋头专心吃起饭来。
二人离开客栈时,商兰烬回头,看了一眼仍在激昂陈词的说书人,唇角缓缓勾起弧度。
毕方离往生岸距离已经不多,鱼灼音这次御剑长了心眼,站在商兰烬身后,死死抓着他腰间衣褶不松,一路上无论发生什么,都再未松开过。
到达往生岸,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识海里阿鲤焦急喊她:“宿主!气运又只有 9 了!”
鱼灼音顿了顿,直到它会自动缩减,瞥了眼身旁白衣少年,顿觉自己没选择错。
幸好将人带着,不然气运很有可能真在见到往生花之前就扣光了。
商兰烬看她莫名盯过来,保持笑意,站在往生岸边,朝往生海掷出灵力。
一架小舟顿时从海里浮上来。
“走吧,鱼道友。”
鱼灼音跟着他上船,眼睁睁看着原本无色透明的往生海变成黑白两色,她一愣。
这白色意味着仙界修者没错,宗内长老的确讲过。
这黑色是哪来的?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见那黑色渐渐被白色吞噬,变成白茫茫一片。
她见商兰烬神色没有异常,当这是正常的过程,开始观察起往生岸景象来。
从方才踏进往生岸一刻起,她便眼睁睁看着蔚蓝的天变成黑沉沉一片,云层全部消失,二人落地后,才发现连脚下的土地都是黑的,硬邦邦不见一株灵植,别说灵植,连杂草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到底怎么长出往生花的?
鱼灼音正想着,便感受到身下小舟一阵剧烈抖动,她刚伸手去抓两侧舟身,便整个一翻,被小舟颠入白色的往生海。
与商兰烬一起,堕入另一片天地。
一进入往生海,鱼灼音便失去意识。
再睁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虽然眼睛短暂失明,但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大婚之日,怎么不笑?”
房瓦下突兀的人声惊飞了乌鸦,诡异的叫声刺破了凛冽的寒冬。
“夷儿啊,好歹让人家小姐看到你的时候,不要坏了人家的兴致。”
“这就对了嘛,瞧,笑起来多好看。”
祠堂内除了几片月光,就只剩摆放在木棺前的一盏烛台。
烛火摇曳,把站在木棺前的几道身影倒映在爬满苔藓的墙上,随着他们的动作在破败的墙体上张牙舞爪。
“来,把这杯酒喝了,就可以和小姐见面了。”
“季家的小姐听说长得漂亮极了,这是你的福气啊。”
在昏暗的烛火照射下,地上隐隐约约跪着一道人影。
一身大红衣袍却只能堪堪撑起。红袖顺着动作滑落,露出的手白得有些可怖,缓缓抓住了酒杯。
刚才说话的女人见他拿起酒杯就不动了,连忙凑上去,压低了声音冲跪着的人斥道:“还不快点喝?误了吉时的话我和你妹妹都要被你连累!”
末了还不忘抱怨一句:
“快死了都不安生。”
扣着酒杯的手骤然顿住,杯沿口停在挂着笑容的唇边,迟迟没有动静。
这一幕饶有些诡异,看到他神情的人背后都生出几丝寒意来,加上身处这奇怪的环境,吸气声厌恶声逐渐在人群里蔓延开。
陈大娘的表情有些僵硬,随着讨论声和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她一把抓起跪着的人的下巴,用手指粗暴地把酒杯扯出来,杯中的液体不稳地溅了少许在地上。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热?”
不知人群里是谁突然问出声,接下来焦急讨论声在人群里炸开。
“哪里来的烟啊?臭死了。”
“还什么吉日,我呸!”
正准备把酒灌进他嘴里的陈大娘动作一僵,悄声问站在一旁的自己的女儿:
“什么燃起来了,你快去看看,不然这大喜的日子毁了的话......”
“好——娘!”
女子本来厌烦和嘲讽的神情一瞬之间转为惊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陈大娘低头,眼睛里倒映出衣摆上明晃晃的火光。
酒杯“嘭”地一声坠地,破碎的尸体在商兰烬的瞳中划过,他的脸上顿时划出了一些血痕。
随着火越烧越旺,几乎有把陈大娘吞噬的势头,人群开始四处逃窜,已经没有人还在留意地上跪着的新郎了。
他们当然也不能看见,他逐渐压抑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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