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233到底是穿书局金牌员工，工作能力强，审美也一流，为卫江雪直播间选定的封面图极具氛围感。
暖黄色的小台灯立在一旁，上面磕出来的缺口不像是缺陷，反而让它更像月球表面深浅不一的坑洞。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灯上，精致得仿佛被阿芙洛狄忒吻过的侧脸露出，眉眼低垂，神情温婉。
粗略一扫，只觉得是月亮女神向人投来瞥视。
但是进入直播间后，便能看见公屏上打着几个大字，揭示了主播的盲人身份。
直播间里观众数量不算少，毕竟美貌是稀缺资源，她们都是一眼被卫江雪的脸蛋给吸引过来的，在看到她说自己是个盲人后，某些人骨子里的怜弱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为新观众解释着。也有的言语轻佻，在弹幕里调戏主播，仗着主播看不见便肆无忌惮。
廉租房的斑驳墙壁当背景，映衬得卫江雪那张脸更加出尘脱俗，她和系统233还特地把直播地点设置在了卧室里最破的一个角落，一切只因为她们打算走贫苦小白花路线，更何况盲人还是天然的弱势群体，虽然可能引来一些低素质观众，但好处会更多。
233忙着写程序代码，好将这些弹幕全都化为数据输入给卫江雪，方便其回应。没写好的时候只能由它随意挑几个反馈，看着某些没营养的夸赞和恶意的辱骂，233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人问你在直播什么，你回答ta唱歌就行，还有一分钟到八点，八点准时开始。】
卫江雪照做：“我是来播唱歌的，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如果有什么想听的，可以打在公屏上，房管看见了会帮忙排队，我一个个点语音翻译有些太麻烦了。”
233安排的小号适时进场，刷了几个大的礼物特效，盖过了那些质疑的声音。它顺带登上房管账号，将那些粗俗的评论账号举报拉黑，接着便专心充当卫江雪直播间里的托儿。
一场直播下来，233不是平息弹幕里的节奏，就是在带节奏引导观众同情怜爱努力唱歌的卫江雪。
【我的第4362个小号刚才在弹幕里问你的家庭情况，照着剧本来。】中途的聊天环节里，233转述着随机水友的问题，同时夹带了不少私货。
当贫苦小白花，怎么能没有一个恶劣的家庭环境呢？
卫江雪和系统233为这次的主播事业特地安排了一个悲惨的身世背景，卫江雪现在有生病的Omega妈妈、早死的Alpha妈妈以及一个还在上学的Omega妹妹。其实只相当于把卫江雪的本人的经历稍加改编，半真半假听着更容易让人相信。
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剧本，卫江雪在讲到伤心处时还给自己加了戏，适时落下一滴泪。
*
与此同时，不少关注着这个直播间的人都被虐得嗷嗷叫。
谁会觉得一个眼盲的Omega小美人在骗人呢？
只有知道真相的糜芮安保持着清醒，她一听见直播间里卫江雪说自己是Omega，便知晓这是卫江雪给自己安的可怜人设。那么，讲到那些生病的家人时所流露的真情，大概率也是假的。
糜芮安有些唾弃自己，竟然差点上了这个Alpha的当。明明最清楚卫江雪有多不知好歹、虚伪、娇气软弱的人，正是她糜芮安。
堂堂一个Alpha，有手有脚，居然在网上装Omega直播骗人。说出去都没什么人会信，因为那可是Alpha啊，Alpha得到的社会优待远远超过Beta和Omega，自身身体素质也比B和O好。能伪装成Omega来骗别人，简直毫无道德下限，懒惰至极。
她冷眼瞧着直播间里其它人为卫江雪砸着礼物，而卫江雪双颊泪痕未干、磕磕巴巴地在语音助手的帮助下念出感谢名单。
静默半晌，糜芮安冷脸送出了一个直播平台最贵的礼物。
华丽的特效瞬间淹没了屏幕，覆盖掉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因为眼盲，卫江雪用语音助手翻牌翻得很慢，念到这个豪华礼物时，大概是明白其价值，所以卫江雪惊讶了好一会儿，接着笑容愈发甜美，软着嗓音问：“谢谢‘初始用户23795238’姐姐的星语星愿~收到这个好开心呢，请问姐姐有什么想要听的歌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卫江雪念出后，糜芮安的眉心稍松。
就当是看戏吧，虽然卫江雪满口谎言，但糜芮安确实也被她编造的故事打动了。
再说了……糜芮安之前看着卫江雪睫毛上沾着泪珠，怎么看怎么碍眼。如果这点儿钱能让对方不哭了，也挺值得的。
至于想听的歌？糜芮安顿了顿，回复道：【随便，唱你喜欢的。】
应该是房管将糜芮安的回答单独告诉了卫江雪，所以这次卫江雪反应很快，立刻就答：“过几天就要立冬了，那我唱一首《初冬》吧……”
一到唱歌环节，所有观众便自发安静下来。原因无他，直播开始一个多小时了，卫江雪断断续续已经唱了十首歌。最开始只为颜值而来的观众，现在因她的歌声而留下。很多人都觉得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名头，实际上打算做Omega颜值主播。看那直播间背景，再听主播自己的讲述，大多数人都轻蔑地想——总归是贫穷家庭里出来的底层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真的能唱得那么好吗？
直到卫江雪开口的那一刹那，实力是最好的证明。
弹幕停滞了足足一首歌之久，等卫江雪再度开口问她们想听什么事，观众们才反应过来，接着公屏上的弹幕便像湍急的水流一样，层层堆叠起来，密密麻麻的，让主播的语音助手完全念不过来。
往日糜芮安跟随母亲们出入过数次宴会，衣香鬓影，宾客如云。宴会上有着专门请来的乐器演奏家或歌唱者，她们享誉盛名，但糜芮安却从未被她们的作品所打动，甚至觉得无趣乏味，只因为那些乐声里除了技巧外，并不掺杂一丝能引起她共鸣的感情。
听着那样的音乐，有什么意思呢？
但糜芮安不曾想过，自己能在卫江雪这里获得不一样的体验。
仅仅是随便租住了一间屋子，竟然能遇到这样有意思的室友。糜芮安忽然觉得，或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愁没事情可做了。
屏幕上女人的脸颊泛粉，嗓音轻柔，手拢在胸口，认真地唱着《初冬》。
糜芮安不自觉伸出手，指腹从卫江雪微卷的发上划过，可惜触到的唯有冰冷的屏幕。
从亲人死后，她很久都没在夜晚好好安睡过，往往要睁眼到天明可能才会入睡一两个小时。
因为接受信息素干预治疗，糜芮安免疫力本就在下降，再一失眠，身体状况更加糟糕。
白日里头脑胀痛，身体酸软无力，脑子里也时刻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她能感觉到，迟早有一天，要么自己无法忍耐，选择直接去手刃仇人糜锋，要么就是直接精神崩溃，选择投降。
糜芮安不接受第二种可能，就算是自己先一步疯掉，她也要带着糜锋一起同归于尽。
卫江雪的声音，却像一剂千金难求的良药，抚平了糜芮安那些烦躁不安的思绪。
而与糜芮安同住的卫江雪，并不知道自己的歌声能有如此功效，她正在233的辅助下感谢每一个赠送付费礼物的观众。
这场直播接近尾声，出于身体原因，卫江雪最多熬夜到十二点，之后便会被233催促着去睡觉。因此即便直播间有再多观众挽留，卫江雪也没有心软。
【刚刚送你星语星愿的那个初始用户又来了，这次给你送了100个星语星愿，和平台六四分成后，你能拿到六万块。】233提醒道。
【初始用户23795238发弹幕让我转告你，跟你说早点休息，下次开播记得提醒她。】
卫江雪先前便问过它，这个初始用户是不是安排来的托，可233说自己没有注册这个账号。所以一人一统便认定了这是第一个被卫江雪能力吸引来的直播间大姐，正愁怎么留住人呢，结果快下播时对方竟然又送了一波昂贵礼物。
“好的，谢谢姐姐的礼物，下次开播我会提前放通知的~”卫江雪当即表示感谢，然后快速下了播，在233的帮助下去私联对方。
第一天就能遇到这种大客户，卫江雪和233喜出望外，一个乖乖等着回复，一个疯狂检索维护金主的方法。
对面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迟迟没有回复卫江雪的消息。
卫江雪和233只能暂时作罢，反正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对面挑不出来错误。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糜芮安是真的没有看见卫江雪发来的消息。等卫江雪下播，她送出了礼物，当作治失眠的医药费。
在直播时，糜芮安录下了卫江雪唱的那首《初冬》，然后放在自己枕头边单曲循环，伴着空灵动听的歌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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