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1第十八章
既然唐正如此有自信,其余三人当然也不会客气,毕竟若是连四个唐正都搞不定这场战斗,那他们留下也没多大用。要知道他们在战斗中多耽搁一秒,天/网地/下基/地主系统就多出一秒的时间,而这一秒钟的耽搁,或许就足以令他们追寻的目标灰飞烟灭了。
——诚然,既然他们已经成功抵达此处,堡垒和真武堂中布置下本次行动的大能力者,想必已经通/过寄托于他们身上的“存在”,将此地一览无余,即探索与否都不影响本次行动的成败,但那都是组/织层面的事情。冷情如唐正或许不太有所谓,但不论是阿斯特罗还是靳李,都不太愿意事后才从某些大能力者的只言片语,或一份几十上百年后才解密的报告中揣测答/案,更加不想再次被一头雾水地卷入一场谋划里。当他们置身于高位者的谋划之中时,比起组/织和谋划者的成败,他们更注重自己的得失和判断。
阿斯特罗朝电网某处使了个眼色,下一刻,那炫光刺目的罗网敞开一道转瞬即逝的裂隙,三人瞬间便飞了出去。李/明夜离开电网之后,第一时间转过身,抬手捧起真/实之眼,吟唱起了完整版且附带空间延伸和禁/锢魔法的“原力·囚牢”。她的禁/锢比阿斯特罗仓促间布下的壁障更加牢靠。
阿斯特罗与靳一梦则在打量眼前的场景。虽然早已通/过精妙感知获悉此地情况,但肉/眼所见毕竟不同。感知所捕获的信息苍白繁琐如数据,亲眼所见时,却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座地/下基/地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智慧生物养殖场。
基/地里没有可见光源,黑/暗而又空旷,整体呈圆柱形,直径绵延数公里,下方则深不见底,好像要通到地狱里去。圆柱形的墙面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的营养舱从穹顶陈列到地心,每一个营养舱中都沉睡着一个智慧生灵。偶尔的时候,排列密集、整齐划一的蜂巢营养舱中会出现缺口,只留下空荡荡的巨大插头,如不肯掉落的枝头枯叶般空虚摇曳。这些营养舱数量不下数百万,沉睡者有的已经很年迈,身/体机能衰退犹如风中残烛,其中最年轻者也是中年。他们静静地沉睡,好像很早就已死去,尸体安眠于棺/材,等待地老天荒。一场旷日持久的腐烂。
当中空旷处亦有数道雄伟立柱,从穹顶朝下伸展,无数营养舱蔓生其上。远远望去,一根立柱末端似有蛆虫蠕/动,仔细看去却是无数机械正在忙碌。它们似工蜂般勤劳,有的修建和加长立柱,有的负责搬运营养舱,有的将营养舱插/入立柱上的巨大接口里。同墙壁上的营养舱不同,立柱上的营养舱里终于出现了年轻人,可想而知,他们是近期才加入这片棺/材的海洋里的。
无数电子乌贼从四周游来,尖锐的长须奋力舞动,电子眼中则发射/出激光——不过很显然,这种天/网基础作战生产单位(电焊工)奈何不了三位圣者,就算数量过万也一样。靳一梦随便用法相手/枪放了一枪,凌空爆/炸的热能冲击波就将它们摧毁了大半,阿斯特罗漫不经心放出的连/锁闪电则轻易摧毁了剩下的小半。看起来,天/网根本就没考虑往这儿塞一些大威力杀伤性武/器,否则必然早就亮出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假如来人能够突破秘门系统来到这里,那基本不是高阶法相就是神魔。面对此等大能力者,想要真正万无一失,至少得弄个神魔级终结者长期镇守才行。可既然将耗费巨大且持续运行成本极为高昂的神魔级终结者都布置在了这里,再弄秘门系统又有何必要?不难看出这种纸面上的“万无一失”,在纸面上的呈现是何等的荒谬。但或许今天之后,天/网会发现,现实世界跟矩阵所演算的幻境不同,极度小概率的荒谬之事,也未必不可能发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审判日战争只有这么点俘虏吗?”阿斯特罗用手杖轻轻叩击另一只手的手心,若有所思地打量四壁,“我记得这颗星球的战前总人口似乎有三百亿人……唔,或许这儿并不是唯一的。”话至此处,李/明夜的吟唱已经完毕,转身回到二人之间。
李/明夜没有收起真/实之眼,那颗晶莹剔透的凯伯水晶球悬浮于她掌心之上,焕发出星河般璀璨迷离的辉煌异彩,将方圆数百米照得清晰洞明。这代/表她仍在支持“原力·囚牢”的运作。三人没有耽搁,目标明确地飞向基/地中心的方向——即这地/下基/地之中,他们的感知唯一无法完全洞悉之处。
这种“无法洞悉”之感,跟他们面对秘门系统时并不一样。当时的他们所感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浩大和迷失,但现在……那应该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在没有详细勘/察、切片分析之前,他们无法肯定那究竟是什么。
“你刚才看过这些人的梦吗?”李/明夜侧头问靳一梦。她之前分心随便挑了一个营养舱试了一下“原力·读心”,竟然失败了。不过这对她而言并不完全是坏事——这意味着她完全用不着特意压抑自己的洞察本能。这地方人虽多,却很清净。
“怎么说呢……这些人的梦被/关起来了。我能看到一点,但不多,都是一些比较激烈的情绪波动,非要看细节的话得想办法绕进去。现在就不折腾了,等会儿直接叫醒了问。”靳一梦说到这里,不由环视一圈,感叹道:“阿尼要是到这儿来,肯定得气死。太造孽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抵达。那是一栋宏伟如同顶天立地的建筑,矗立于地/下基/地当中,若在地面上,至少有十来个摩天大楼绑在一起般大小。这栋中心建筑中大多是生产车间,生产不同规格型号的营养舱、营养液、管线等,当然还有他们叫不出名字的诸多装置。三人直奔建筑最底层,此时此刻,那里已经额外蒙上了一层厚逾手掌的特种钢材防护,其材质坚/不/可/摧——不过很显然,这对三人而言无关紧要。阿斯特罗飞行途中,只拿手杖遥遥一点,一道秘法/门就敞开了。他正要进入,靳一梦抬手一挡,将他阻住。
“怎么?”阿斯特罗问道。
“你仔细看。”靳一梦说道。
原来在防护钢材之中,另有一层极特殊的透/明材质,似有若无,朦朦胧胧,全然看不清内里。阿斯特罗凝神感应了一下,露/出奇特的神色,迟疑道:“这似乎……是个活物?”他顿了顿,换了一个更恰当的形容,“灵/体?意识聚合/体?”
“嗯……不好用我们现在的定义来形容,这玩意儿在现在的混沌海已经基本绝种了。你说它是活物,也不太对,说它死了,那更不对了。说它是个灵/体吧,它本身又没有/意识活动,你感受到的那堆意识活动是来自这些营养舱中的人。说它是意识聚合/体呢,这玩意儿也不太像……”靳一梦将目光转向李/明夜,“我们见过这玩意儿,不过我们见到的是死的。你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梵天。”李/明夜平静说道。面前这只难以形容之物体与她见过的“梵天”存在一定的区别,但这无疑就是“梵天”,它们就好似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和一个活人,虽有差别,却不过是同一生命体的不同形态而已。虽然早有预料,但在这一刻,她蓦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是,我曾经见过它。”片刻后,李/明夜轻声说道,“如今,我又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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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阿斯特罗疑惑问道。
李/明夜时常会同阿斯特罗交流历练之事,但梵天涉及张天然和清愚,因此只在闲聊时略微提及,未作详解。她简单说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蜃族‘诺亚方/舟’,应该不能算是生物,而是一个……微型的完整世界。世界要用世界来喂养,蜃族殖民于不同世界收集世界源,就是为了喂养它。”
阿斯特罗听得很认真。蜃族他知道,培训里听过,但“梵天”涉及清愚的登神谋划,算是一桩混沌海中的秘事,因此并没有出现在培训课件里。不过他记得,彼时负责培训的法相提及自己曾遇到过一只蜃族,原想带回来作为培训教材,可惜因“需要特殊的保存方法”,只能遗憾放弃……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手头没有“梵天”。“这个梵天有什么用?”他问道。
“它可以有很多作用,不过我认为,它在这里起到的最重要的作用,是把流于虚幻的臆想,变成物质的真/实。除此之外,它可以任意设定和扭曲自身法则。首先我们假定这只‘梵天’由天/网控/制,你只要一进去,天/网就会立刻控/制‘梵天’,改变你周围的规则——比如一些基础物理规则。我们现在没有斗兽场法则附带的角斗/士等级保护,这会立刻要你的命。我曾用分/身接/触过一个混乱的、缺失‘大小’这一基础概念的‘梵天’内部碎片,你猜结果如何?我那个分/身几乎立刻变成了傻/子,然后很快就消/亡了。”李/明夜顿了顿,忽然往后瞥了一眼,手掌一翻,收回了手中不知何时熄灭的水晶球。“唐,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我只听说过蜃族。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与前代隐者有关?”唐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转瞬便已抵达。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就斩杀六名圣者,这战绩已称得上辉煌,但他面色如常,不见丝毫疲惫,也看不出任何炫耀之意。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于面前的“梵天”上,神情若有所思……“前代隐者”这个词,似乎更加能吸引他的注意。
“搞定得很快啊。”靳一梦笑道,“都杀干净了?”
“你指的是其中一人身上供养的康纳部分灵魂碎片吧?”唐正不甚在意地说道,“希望之城收留了我们,替他们除去这一祸患,既是顺手为之,也是应有之义。”
——从两波人一打照面开始,他们就发现拜机械教大牧首身上禁/锢和供养了一个灵魂碎片,该灵魂碎片与评议会的核心有微妙的相似。想起约翰·康纳多次死后复生的传闻,四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想必是康纳哪次死亡时虽凭借先前布置复活,却复活得不甚干净,部分灵魂被拜机械教截流,又因彼时未觉/醒“唯一自我”,对自身灵魂掌控力不足,因此并未察觉,无意中充当了拜机械教的信息来源。值得一提的是,假如损失灵魂不多,那所谓“不完整复活”也仅是初期会产生一点虚弱和恍惚罢了。反正死亡本就会损伤灵魂,一般来说养养就好了,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意,彼时的康纳自然也没有。
——后来康纳登神失败,方才觉/醒“唯一自我”,立即陷入沉睡,其“第二自我”托马斯·康纳的灵魂又纯粹由登神仪式所附带之澎湃灵类能量生成,与约翰·康纳之灵魂的联/系本就不甚密切,因此竟一直没能发现此事。那名拜机械教成员以自身作为“魂器”,就这样妥善保存那片灵魂,不时黑进评议会窥屏,竟然足足七十年。在这七十年中,他为避免此事曝光,一直通/过窥屏来避免同评议会成员打照面,这次跟随行动,也是为了第一时间给己方提/供希望之城的实时动向,却没能想到这次竟然撞上了能够违/抗评议会的“世外之人”,最后不仅事/件曝光,随后又立即送了性命。
——不过话说回来,托马斯·康纳如今已秘密成就法相。半神洞悉世事如隔岸观火,在康纳的注视之下,这家伙本就活不久。此人假如不在今天撞上唐正,明天也会因为摔跟头或机油呛进气管里,而在希望之城迁徙地点确定之前不幸死掉。如今死于唐正手下,多少也算烈士了。
其他人没有再刻意提及拜机械教。以四人的见识阅历,不难看出那几名拜机械教圣者虽有圣者的纸面实力,战斗模式却糅杂多变,不够融洽圆/满,真打起来颇有水分。更何况他们的对手是真武堂的唐正?在至高荣耀穆萨凭离谱战绩震/惊斗兽场之前,真武堂唐正一直都是公认的法相之下第一人,此番开大后速杀几个水货圣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阿斯特罗将话题扯回了眼前的“梵天”上。“路易斯,你说你的分/身在接/触梵天碎片后很快就消/亡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问道:“那么,在你的分/身接/触那个碎片之前呢?”
“如你所愿,它活得好好的。”李/明夜耸耸肩,“好吧,我确实有办法进去。一条鱼不会被水淹死,但假如有人在底下烧水,那就不好说了。”
“这个简单。”阿斯特罗笑道。他往前飞了数米,直到抵达中心建筑那宏伟如同天柱的墙面——而后,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墙壁上。
极度的严寒从他手中扩散。如瘟/疫般迅猛,似末/日般剧烈,一瞬间向上攀缘数千米,就犹如一只苍白的巨手,狠狠一把攥/住整个中心建筑。
李/明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即使阿斯特罗将技能范围控/制得很好,根本波及不到她,但她仍然觉得冷。那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寒冷,而是能量的耗尽,是恒星的寂灭,是不再有新的恒星诞生,是一颗又一颗冰封的行星,是空无一物的最后终结。是海姆达尔最后一声示/警的号角,是阿斯加德撕/裂的苍穹与破碎的彩虹桥,是毁灭具象的混沌体杀尽最后一个活物,然后安然消散,不再活动。这是彻底的空旷和毁灭,并且毁灭之后,不会再有新生。
一开始明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冰系法/师而已,李/明夜在心里嘀咕,结果去了一次阿斯加德以后,这家伙就越来越变/态了……都说古道修心,大概他内心深处就是一个时刻盘算着彻底毁灭世界的变/态。“你要是哪天要成法相,最好去阿斯加德。”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在那个宇宙里成法相,对绝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好处,但对你来说应该不一样。”
“我知道。”阿斯特罗轻轻笑了一声,“我的法相,估计也只有在阿斯加德才能真正炼成。”他收回手,然后将手杖伸出,轻轻一敲……
一道裂纹从敲击处扩散,接着是一百道、一千道、成千上万道,密密麻麻如疯长的爬山虎一样,顷刻间包裹/住整个中心建筑。紧随而来的是崩塌,无声无息的崩塌,丛生的裂纹将金属板绞杀成金属片,又将金属片碾碎成屑,最后化为齑粉,伴随着淡淡莹亮的细小冰晶簌簌降落。从穹顶到地心,好像突然起了浓雾。唐正纹丝不动,其他三人瞬间后退数十米,于是等浓雾的温度传抵三人所在时,已经温和了许多——大约也就零下一百来摄氏度罢了。
“我们躲也就算了,你为啥也躲?”靳一梦奇道,“你还怕冷?”
“那边空气不好。”阿斯特罗一边说着一边在面前扇风,大力驱赶尘雾与冰晶——或许是曾经死因的缘故,他一直对空气质量颇有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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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基/地核心中/央建筑的彻底摧毁,一些营养舱中人似乎有苏醒的趋势,所有活动机械已经停止运作——这其中包括秘门系统。只是因为后者毕竟并不完全是依赖于外道技术,更有特殊材质之功,因此其魔法效果暂时没有完全消散。此时此刻,天/网随时有可能探知到地/下基/地内的异况,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李/明夜抬起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掰断自己的一根手指。作为生物炼金术的创造者,这世上再没有比她的肢/体更适合她本人施法的法术材料。更何况那是她已经施展过多次的法术,她的血肉和灵性里蕴藏有施法的回忆。
断指在脱离了李/明夜身躯的那一瞬间,褪去了非同寻常的肤色与金属质感的蛇鳞,恢复了人类手指的本来模样,看起来纤细而又干净,并且没有血液流/出。她将断指往前一抛,放任其悬浮于半空中,另一只手则托起真/实之眼,一个极其复杂古怪的炼成阵在水晶球深处飞快成型。蓦然间光芒一闪,断指消失不见,站在半空中的是一名浑身赤/裸的苍白巨人。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名苍白巨人生有三目,额上竖眼光芒流转,熠熠生辉。
“你是我的血肉,我的威能亦是你的威能。去吧。”李/明夜轻柔说道。她断指处的伤患没有流/血,却也没有任何愈合的征兆,好像生来就是这样血肉模糊的狰狞。苍白巨人望了她一眼,平静地点点头,随即转身,以原力支撑身/体飞行,如闪电般掠入寒冷刺骨的浓雾之中。
忽然间,浓雾一阵涌动,如水波般排开,露/出了唐正英武美艳的身影。他看了李/明夜一眼:“你的分/身成功进去了。”他的眼神意味深长,隐有好奇,“恕我冒昧。请问夫人是在现代洪荒宇宙的历练之后,接/触到您称之为‘梵天’的奇异之物么?”
“是。”李/明夜没有隐瞒。
唐正挑挑眉,转向阿斯特罗:“你曾提过,你很早就进入过《黑/客帝/国》?”阿斯特罗点点头。唐正见状,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看来我这次是给你们当打/手来的。”
——作为真武堂等阶总负责人,唐正对大能力者那些草蛇灰线的布局手段早已耳熟能详。以他个人而论,虽不至于抗拒充当棋子,却也算不上有多乐意,职责所在罢了。如今确认自己不过是一枚作用如此简单的棋子,理所当然大松一口气。
“你别高兴太早,以后大概就不会了。你是真武堂的人,天生就跟这堆破事儿有关系。”靳一梦撇撇嘴,“搞得像《最终幻想》里没你似的……要真跟你没关系,你都掺和不进去。”
唐正莞尔一笑。李/明夜幽幽说道:“他那时之所以会被派去《最终幻想》,大概是因为他是当地唯一能妥善解决兄弟会一团的人吧……”即使兰瑟在场,双方大打出手,唐正无法保住命运团队在场所有人,却一定能——并且一定会保住能把他送回洪荒现代宇宙的李/明夜。
唐正刚要颔首,蓦然心念一动,若有所思:“我的那次行程,应该还起到了其他作用。”这是一种莫名的感应。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带回斗兽场的天/网战利品中有回收来的定位模块,而这一模块帮助三大组/织锁定了尼福尔海姆的时空坐标——他还没有权限阅读那份报告。
“这个先不提,你有‘妥善解决’吗?我怎么记得那次搞完以后,咱家一个资源点立马就被兄弟会给端了呢?”靳一梦又撇撇嘴,十足鄙夷。
唐正无奈叹气,摇头失笑:“这次回去之后,我赔偿你们一个资源点以表歉意,如何?”他那次其实已经提出赔偿,只不过赔偿的是真武堂本部的一个团队位,因此被李/明夜拒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靳一梦干脆又斜眼瞄向阿斯特罗:“部/长,我这小团队只差一个C级资源点就能升级成组/织了……”《最终幻想》和洪荒现代宇宙的信标通通来自于堡垒,换而言之,这些谋划堡垒和真武堂都有份。
唐正一听就笑了——这家伙刚才可没提资源点等级的事。不过他既然已经开口要送,那送C级还是D级他也无所谓,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阿斯特罗闻言则是瞪了靳一梦一眼:“你们失去的不过是个D级资源点而已吧?”
“话不能这么说,那是我们第一个资源点,有感情的。”靳一梦神情极惆怅,“老/子亲自带兵打下的资源点,就这么没了,多难受,哎呀真是……我和我老婆在那儿还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也没了,人财两空啊……”
阿斯特罗似乎有点想翻白眼,但又顾虑自身形象,这个白眼终究没有翻出来。他正要开口,李/明夜忽然开口打断:“我差不多探索完了。”
“呦,这么不巧。”靳一梦笑道,却也迅速将话题扯了回去,“发现了啥?”
“我发现了9个特殊隔间,排列成了一个极特殊的魔法阵,每个隔间里都有几十个特殊的营养舱。隔间当中有个看起来很像祭台的东西,但我看不出祭台上符文的含义。非常非常的古老,跟如今的符文规律完全不同,从底层基础上就不一样……我解不出来。”
“那些舱里是谁?”唐正下意识问道。
李/明夜发出一声嗤笑:“还能是谁?放心好了,不管是多少个他,都不可能离开‘梵天’。仪式尚未完成,一旦脱离这个东西,他就没有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基础,他的消失会比你动手去杀还快。”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本以为只有一个……既然如此,这些营养舱里的想必都不是他本人了,只不过在我看来,这些人跟他本人没有任何区别。我指的是任何区别。他们每一个,完完全全都是我所见过的那个劳伦斯·兰瑟。”她又停顿了一下,双眸漆黑深邃,额上慧眼光芒流转,似乎在仔细感受,“只不过……他们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但每一个……每一个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
唐正听到这里,眸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片刻后他说道:“那可能是兰瑟的投影,只不过抓取投影的时空跟你见到他的时空非常接近。”
靳一梦微微一怔,蓦然想起自己在《星球大战》中的经历——在梅斯·云杜死后,他被尼德霍格投入了不同时间与不同可能中的不同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不同可能中,不同的劳伦斯·兰瑟?那他们是不可能在同一个现实里并存的,只有一个才能成为物质现实。”
“现在的混沌海是这样。”唐正低声说道。他望向“梵天”那层半透/明的朦胧隔膜,其意不言自明,“我先前就觉得奇怪,兰瑟不过尝试突破而已,就算这次突破是场考核,又怎么可能让‘导师’来保驾护航?兄弟会的法相多的是,其中跟兰瑟交好的也有不少,足以担任考官或保护者的角色。‘导师’的身份非比寻常,他的出现应该有其它意义。现在看来,那确实是一场考核,他若突破成功便罢了,若是失败……”
“那就由‘导师’阁下亲自收集那个宇宙中的世界源,并且抓取兰瑟的投影,给他第二次……呃,几百次机会。”阿斯特罗接道,他的语气挺轻/松,甚至有几分愉悦,“当中那个祭台,想必是为真正的兰瑟准备的,看来我们来早了点儿。”话虽如此,这句话的实际含义显然是“来得刚好”。
“不是。”靳一梦断然说道。
“不是?”阿斯特罗奇道。
“他已经失败了,你忘了?”靳一梦淡淡说道。他的神情很复杂,“他明确地知道他的失败,而且这个失败已经成为了他的现实……这不是抹除失败记忆就有用的。这一点不论古今都很重要,如今的混沌海里,‘现实’很重要,过去的混沌海里,‘知道’很重要。只要矩阵用来演算的世界源来自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宇宙,经历过失败的劳伦斯·兰瑟哪怕尝试过一万次不同的可能,都不会成就法相。”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这些投影想必是失败之前的兰瑟,而当中的祭台,想必是为了最终成就法相的那个投影准备的。”阿斯特罗说道。他紧接着又想到一事,微微皱眉,略带困惑:“考虑到兄弟会之前的成绩,我们先肯定兰瑟——或者说,尼福尔海姆中的某个兰瑟投影必然能成法相。就算仪式完成,他可以离开梵天,可他总得离开尼福尔海姆。在物质世界里,已经有了一个兰瑟……”他说到这里,也已明白了,声音转轻,神情里也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之色。
四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唐正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旁人都看不出来。”
靳一梦长出一口气:“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他是总负责人,而且‘导师’都跟去了,他总会知道这事儿吧……他怎么能接受的?”
“总负责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利益集/团。职责所在,利益所系,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接受。”唐正的话语十分平静,神情温和淡然,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平凡犹如确凿定/理的事情。“从你们叙述的历练过程来看,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接受此事,而是决心做最后一搏……只不过他失败了,因此也只有认命。”终末“认命”二字,意有所指,意味深长。
劳伦斯·兰瑟正是误以为自己落入“织命者”菲特所织造的命运罗网之中,才因此认输,但真正困缚他的并非织命者的罗网,而是“命运”……这简直像一句环环相扣的精妙谶言。阿斯特罗心里生出一丝复杂的感慨,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他能接受,那其他人呢?就连他劳伦斯·兰瑟都会被安排这档子破事儿,鬼知道下一个是谁,其他人像欺诈师他们就接受得好好的?”靳一梦说到这里,自己也明白了,“这事儿密级肯定很高,其他人/大概根本就不清楚细节吧……而且这挺麻烦的,比拔擢麻烦得多,要不是很有潜力的人,估计都没这待遇。”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们之前忠诚于劳伦斯·兰瑟,之后同样忠诚于劳伦斯·兰瑟,于他们而言,这二者有何区别?我一直挺讨厌他的,但现在我简直都同情起他来了。”李/明夜忍不住发出一声远比平时更尖锐的刻薄冷笑。刹那的失态之后,她轻咳一声,立即收敛。“看在这家伙这么惨的份上,我就帮他一把,反正最多不过是失去一根手指罢了……唔?”
混沌朦胧的“梵天”之中,苍白巨人伸出手,正欲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使用“原力·控心”略微改动“梵天”内部法/理,泯/灭那数百具营养舱。可是忽然之间,数个营养舱内的兰瑟投影,就这样消失了。
就好似肥皂泡爆碎如空气中一样。投影一个接一个地破碎消失,无声无息,了无痕迹。越来越多的营养舱变得空空如也,徒留那些闪耀着璀璨的思维光辉的营养液微微荡漾——而那些营养液也很快就熄灭。呈现出犹如枯萎的灰色,凝滞如同死水。“梵天”之外,李/明夜微微一怔,环视一周,旋即了然:“这些俘虏开始醒了。”
作为梦境世界中世界源的重要根基之一,俘虏苏醒,并回归物质现实,意味着一个又一个梦境世界的崩塌。
世界是梵天的一场梦。梦醒时分,世界毁灭。
俘虏们逐渐苏醒,最开始只是少许,后来苏醒的趋势连绵成片。一个又一个,十个又十个,百个又百个……他们的营养舱中惊恐地挣扎,他们的心声混乱而又激烈,犹如惊涛骇浪的大海。李/明夜皱了皱眉,迅速压抑住自身的洞察本能——她知道他们梦到了什么,也因此对他们的梦境没有任何兴趣。那都是梦幻泡影,最终也会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就好像兰瑟那些强大一如本尊的投影,却在现实中无处容身。但阿斯特罗蓦然“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疑不定。他的目光一瞬间穿过数公里的距离,飞快落在一个又一个营养舱上……他的洞察类功/法中并不包含读心功/法,但足够的“相似”,亦足以令他产生感应,察觉到些许异样。
“那些不是你的投影。如果是投影,要么早就自己散了,要么会主动来投你。”靳一梦冷静地提醒阿斯特罗。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另外数个营养舱上,神情平静,态度淡漠。“他们只是以为自己是你,所以在这一段历剧情里扮演你而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大部分演得不怎么像。”
李/明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营养舱里。舱中是一名中年女子,她看起来没有任何修为,更别提任何高阶洞察类功/法了。跟其他人比起来,女子的态度极其冷静镇定,她睁开眼后虽然十分震/惊,但所做的第一件事仍是观察……
——直到她遵循着一丝莫名的感应与牵引,直勾勾地盯向千米之外的圣者。
那双凡人之眼穿透深邃无光的黑/暗,穿透皮囊符/咒的表象,茫然而又震/惊地注视着圣者的真容。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渺小飘摇如烛火,一个滂湃光耀似恒星。
李/明夜听见了她的心声,除她之外还有许多。她和她们在问一个问题。问她,问天地宇宙,问混沌海中所有真/实存在的神灵,亦是问她们自己。
——如果你才是李/明夜,才是路易斯·科蒂。女子问道。那么,我又是谁?
是先天本性的不同所致,还是在无数次模拟之后出现了一定偏差?李/明夜心想。路易斯·科蒂只是一个名字,她本人并不执着于这个名字,要是当初她在《哈利波特》中被安排的土著身份名叫玛丽,那她同样会自称玛丽。其实对如今的李/明夜来说,就连“李/明夜”这个名字都不是很有所谓——她已经经历过太多名字了。她的本质早已稳固,于亿万年时光里高高在上,独一无二,并不会因为一个名字和一段经历而改变。
“如果你真的足够像我,甚至像到足以扮演我……那么,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李/明夜平和地回答了她们。不出意外的,她感受到她们内心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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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夜毫不动容地移开视线,专注地透过苍白巨人的三只眼睛,注视梵天内部所剩无几的几个兰瑟投影。忽然间,她嘴角勾起了一丝愉悦而又残/忍的微笑。
“只剩下三个了……他们已经知道了,在努力挣扎了。”她轻声说道,话语柔和如蛇,“他们好想活啊。”话音刚落,那三个投影也消失了。
“你痛恨兰瑟?”唐正好奇问道。
“人很难喜欢上一直跟自己作对的人。”李/明夜说道。这时她又想起靳一梦先前所言,便又补充道:“而且兄弟会谋杀了我儿子。”
阿斯特罗忍不住呛了一下。他此时已经大约明白靳一梦之前所提的是哪个资源点了,也大概能知道在那个宇宙里发生了何事,因此已经打算回头送一个资源点过去,先前推诿只是不想当面让靳一梦得意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所谓的“儿子”,难道不是某个被她点中的幸/运土著吗?要是她亲自培养的炼金生物倒也罢了。“行了,路易斯。”他有点无奈,又有些好笑,“一个C级资源点,想必能抚/慰你的……呃,丧子之痛?”
李/明夜莞尔一笑,满意地终止了这个话题。“梵天”内的苍白巨人则是想了想,用原力托起数个刻满奇异符文的特殊营养舱,一同往“梵天”之外飞去。“我试试能不能把这个营养舱带出来。”李/明夜对其他人说道,“要是可以,多带几个回去,你们交给组/织研究一下。”
“我们不会用这种方法。”唐正断然说道。
阿斯特罗则更加现实一些。他客观评价道:“带回去也没什么用处,除非抓到活的梵天,否则外界不具备复刻这种方法的环境……不过,我们至少要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他顿了顿,“红魔鬼,黑圣/徒,以及……未来的劳伦斯·兰瑟。”
唐正想了想,“也是。那就这样吧。”他说完这句,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下一刻,他腾身跃起,飞上高空……
犹如白日骤临。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的响起,在基/地各处轰轰炸响,整个基/地都在簌簌摇动,进而不断坍塌,犹如末/日的恐怖。这是唐正在用他的功/法模拟他所见过的几名拜机械教圣者之自爆和攻击。他的用意无疑是彻底摧毁这里,以做到完全灭/口——从李/明夜召出苍白巨人、以及靳李与阿斯特罗三人的扮演者们认出他们的那一刻起,这里的数百万/人,在唐正眼中就已经确凿无疑是死人了。
“真是果断。”阿斯特罗仰头望向半空。雪亮辉煌的连环爆/炸将他的面容照得惨白,但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只有些许感慨。“我之前听说,他在某个宇宙里被称为‘魔主’……果然是‘魔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里这么多人……换做是我,多少得犹豫一会儿,或者,少杀一点。”
“从‘杀’开始,就不可能‘少杀’了。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像这种事情,亲手做、在飞船上摁几个按钮,和下命令让别人做,都是不太一样的。”李/明夜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是真不在乎。“不过你也得想清楚,之前只是糊弄希望之城,这次要糊弄的可是兄弟会,难道还继续拿假记忆这种小孩把戏来骗人吗?假如伊尔明斯特布置的幻影足够可靠,兄弟会将无法察觉我们与唐一同消失。在这个宇宙里,希望之城的四名圣者受命探查天/网秘密基/地,与拜机械教数名圣/徒同归于尽,这场战斗导致基/地被彻底摧毁。就是这样。”
阿斯特罗在空中静立了一会儿,忽然失笑,摇了摇头,似宽慰似感慨:“路易斯……”他又摇了摇头,意欲飞高加入唐正——他们没有时间了。
说来话长,但其实自从他们进入地/下基/地开始,一切就如闪电般推进,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时间甚至还没走过五分钟。不过天/网军/队近在咫尺,地/下基/地的秘门屏障消失在即,即使他们的探索效率再如何高,也是在同时间赛跑。灭/口一个地/下基/地与数百万/人,手脚快些还能搞定,但要灭/口外头所有天/网军/队,以及与外头军/队指挥枢纽进行通讯保/障的军事基/地、进而灭/口整个天/网……毫无疑问,这就不是动作快不快的问题了。
恰在此时,李/明夜内心忽生警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往这里看了一眼,在命运中勾勒了至关重要的一笔。苍白巨人已飞至“梵天”的边界,蓦然转头,诧异地望向远处的祭台。
好似机器被激活一般,祭台焕发出光芒,柔和朦胧,异彩荡漾,如同无数层梦的轻纱,层层叠叠地笼罩,祭台上复杂至极的远古符文亦开始扭曲和流动。李/明夜只透过苍白巨人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脑海中那千千万万个念头瞬间如野马脱缰,自在奔腾,好像变成活物,随时能从大脑里钻出来一样,而不是再任由自身掌控。
“怎么?”靳一梦急促问道。他本想高飞上去加入那二人,突然发觉李/明夜情况有异,立即回到了她身边。他一手搂住她,将她护在怀里,警惕地回头望向“梵天”。虽也是莫名的心惊肉跳,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李/明夜果断合上慧眼,一只手抓/住靳一梦的手臂,又一只手则胡乱攀上他的脸,试图捂住他的眼睛:“别看那里!”她的声音难得迫切,近乎凄厉。就连已经觉/醒“唯一自我”的她都如此狼狈,换作靳一梦,会有什么下场她简直不敢想。
“放心,里头太深了,我看不到里面。”靳一梦抬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攥紧。他的掌心火/热,话语低沉清冽,犹如一股冷泉迎头浇下,同时响在她耳畔与心灵深处。“别慌,别看,别怕。”
李/明夜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强令苍白巨人转移视线,后者却只傻愣愣地看着……忽然之间,后者蓦然转头,直勾勾盯向她。分/身和本尊于现实与臆想的边界之处对峙。本尊的面容冷酷如冰雪,分/身的神情激烈地变换,一时混乱,一时迷茫,一时痴傻,却皆是蕴藏着某种极其深刻的敌意。好像彼此不再是受控分/身与主/宰本尊,而是你死我活的永恒仇敌。
“你以为你能活了?”李/明夜冷笑道,“别做梦了,你的身/体是我的!”她抬手用/力一握。刹那间,那具苍白赤/裸的魁梧身躯被无形巨力扭作一团,血肉崩洒,骨骼错乱,进而被揉碎碾磨。与此同时,李/明夜的断指处终于开始流/血了。跟凡人相比,她的血液异常的滚/烫、鲜红和浓/稠,像是融化的金属,每一滴都是高密度的滂湃能量。血液蠕/动着覆盖在伤口处,催动伤患缓慢愈合。
“兰瑟成了?”阿斯特罗脱口而出。他人在“梵天”之外,既无分/身又无慧眼,自然无法洞悉“梵天”内超出他肉/眼视距的异状,只能通/过李/明夜的反应来猜测。
“似乎是这样。”李/明夜也很困惑。兰瑟的投影明明都死/绝了,这都能成?要是他连投影都这么厉害,那他早该成了才是。
阿斯特罗的行为不见丝毫慌乱。他第一时间飞回李/明夜身边,抬手往脖子上的虹之玉旁一抓,将他们先前用于传/送至尼福尔海姆的时空挪移卷轴从虚空里拽了出来。“唐!”他仰头喊了唐正一句。
唐正来得甚快,话音刚落,已到身旁。他看不清变故,却并不妨碍他随手掐算一把。“等等,好像不太对。这不像是有半神诞生……”
然而阿斯特罗已经使用了那张卷轴。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幸与敌对法相当面,他只恨这卷轴撕得不够快。
似乎是经过一次传/送,致使两侧时空坐标完全确定之故;又或许是阿斯特罗情急之下,大力催动……总之,这一次的传/送,没有之前那次一样绚丽夺目的特效。这张卷轴就这样朴实无华地破碎了。
这一瞬间,永恒流动与永恒变化的时间停止了。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固体,世界中的内容之物亦是如此,包括卷轴旁的四人。
凝固不变的世界之中,唯独卷轴在改变。它破碎飞/溅,化作一团璀璨夺目的灿烂金光,将凝固的四人缠绕,忽而又伸长一道金光触手,轻而易举就穿透“梵天”的屏障。这道金光排开凝固的幻想,挥开纷扰的杂念,穿透扭曲的规则,洞悉迷离的心路。它直/插祭台之上,攥/住了一道似虚似实、若有若无、极度清晰却又极其虚幻的人影。
就好像在凝固的时间里,捕捉到了清/醒前一刻的幻梦。
.
金光消失了,连同金光攥/住的世界内容之物。它们的消失是如此的突然,就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世界恢复流动。
地/下基/地仍在不断崩塌,唐正所遗留的毁灭尚未结束。在离开前一刻,他爆发性地破/坏了所有承重结构,于是现在压垮基/地的变成了它本身的分量,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沉重封土。营养舱中所有幸存者都在绝望地挣扎,在营养液中奋力捶打坚/硬的舱壁,不少人似乎试图施展法术或其他本领,然而他们失败了。那是梦中的他们才有的威能。失去能源的营养舱成为了最坚固的棺/材,他们能存活一小段时间,却不会很久。而这里将成为他们的陵墓。
忽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黑/暗的虚空里。人影的面容清秀苍白,身姿修/长英挺,一身朴素黑衣。这是托马斯·康纳。
同样的英俊非凡,同样的苍白忧郁,之前的托马斯·康纳是无与伦比的强大,即使未展/露法相,也令人一见就觉宏伟浩瀚、高不可攀、深不可测,但如今的托马斯·康纳,看起来却完完全全是个普通的凡人。他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只是这样简单地站在虚空之中,默然无声,俯瞰“梵天”与四人先前所在的方位。
他的一只眼眸是金色的,璀璨光耀,生有漆黑竖瞳,另一只则是朦胧幽暗的雾气。那只雾眼没有眼白、瞳仁等结构,只有一团雾气,漂泊翻涌,折射/出万千色彩。粗/粗看去,像是灰绿色。
毁灭的气浪、坍塌的冲击与砸落的巨/物中,他巍然不动。这场破/坏主动避开了他。他的存在即是现实,这场破/坏亦是现实。一个现实无法摧毁另一个现实。
现实只能被改变。
“我已完成了你们的交代。”救世主低声自语,“现在,我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话语刚落,那朦胧混沌的“梵天”清影陡然暴/涨,好似一只张/开巨口的洪荒巨兽一般,将正在毁灭中的地/下基/地、连同所有营养舱一起吞噬了进去。
变化在顷刻之间发生。砸落的废料拼回穹顶,扭曲的营养舱重回光鲜,漏光的营养液充盈荡漾,滋养治愈躺在其中的躯体。空缺的舱室中冒出了枯朽的身/体,皮肤、血肉和脏器覆盖干枯的骨骼,然后衰老之人重获青春,死亡之人重归阳世。祭台无声崩塌,化作千万流光,投入每一个营养舱中,唤回隐藏在先天自我和原初灵魂中的此世记忆和人格。每个人都重归进入营养舱的那一刹那,那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他们就像做了一个不记得的梦。他们安静地熟睡,随时可以醒来。
“梵天”吞尽一切之后,缩成一团朦胧梦幻的光芒,投入托马斯·康纳那只灰绿色雾眼之中——乖顺如家犬扑入主人的怀抱。
下一刻,康纳便消失了。
此地徒留亿万年的重重岩土,厚重踏实,一层又一层。那天/网地/下基/地,以及基/地中发生的一切,就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就像一场清/醒过后了无痕迹的清梦。
康纳:我要资源,很多资源,很多低成本资源。
前代隐者/尼德霍格:有的,兄弟有的,要多少有多少。
康纳:好吧,那资源够了我还要人,我们这儿人太少了。
前代隐者/尼德霍格:有的,也有的,要多少有多少。
然后,就有啦。
————
现在回去看上一卷,兰瑟第一次正脸出场的时候,黑死病来见他,传话告诉他,上面说“这是兰瑟最后一次自主突破的机会。”
除了兰瑟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以为这指的是他要是不成功,那就直接拔擢他。
但兰瑟是知道实情的。可以看出来他一下子兴致不高了,还提了“责任”什么什么的……但也尽职尽责地安抚了下属。
————
其实唐正跟兰瑟就是立场不同,所以没啥真交情。这俩人不太熟,算是……隔空互相欣赏吧,欣赏对方的行事作风,感觉如果立场一致可能会比较谈得来。不过他们除了场面话之外也没说过几句话。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竭尽全力给对方搞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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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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