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亚诺斯打了个哈欠，支着脸盯着还在奋笔疾书的景枢。
“有新的发现吗？”他问。
景枢没有回应，一旦他沉浸做某件事时便会出现这种反应，赫亚诺斯不多计较，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墙边，伸手点了两下，从跳出的窗户里看外头的星云。
这天的天气尚可，星云缠缠绕绕，像旋风、像玫瑰、像蝴蝶，就这么平平稳稳地定在原地，等待游客观赏。
这片区域对赫亚诺斯来说熟悉又陌生，这仍是联邦的地界，只不过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光临，记忆有些模糊。
他脑袋一歪，靠上恒温的窗，静默着眺望。
不知过去多久，似乎有点昏昏欲睡，倏然听到点响动，他猛地醒来，看向景枢。
景枢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拿起自己不小心打落在地的空咖啡罐，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你困了吗？去睡会儿吧。”景枢说。
“没事。”
赫亚诺斯双手撑了撑双眼，回到景枢旁边坐下，又重新支起脸，问他有什么新进展。
“进展说不上，只是我想办法推演了主城当前的可能面貌。”
赫亚诺斯也推演过，但他画功一般，画不太出去自己想象的模样，甚至成品还挺挑观众，一不留神他的想法就会被曲解。
“给我看看。”
景枢没多犹豫，把自己的电子笔记本推过去，推演图笔画利落，上头的建筑物也是一目了然。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赫亚诺斯感叹。
景枢点头，“不会生孩子。”
赫亚诺斯轻笑，“凡事别这么绝对。”
景枢定定地看着他，赫亚诺斯又打了两下哈哈，继续欣赏他的画作。
“实物应该比这大很多。”
＊
在星车行驶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在星盘的指引下穿进一层隐在黑暗中的同色云团，于有点强劲的风中穿入属于拜图曼帝国的天空。
赫亚诺斯忍不住第不知道多少回举起景枢的笔记本，比照窗外真真切切的帝国遗迹，还原度不说百分百，却也已是高度接近。
负责承载两大阵营调查兵团的飞船率先降落，着装整齐的精锐们依照各自长官事先发来的路线图，有条不紊地执行调查任务。
一队蓝白，一队黑红，穿梭于满是青苔和小树枝的废墟间。
拜图曼帝国经过曾经的战事颠覆和自然变迁，领土严重缩水，可余下的完整主城仍旧是不可小觑。
共计三十人的调查兵团分组分区域探查，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运作，花去大半天时间也不过才开了个头。
景枢坐在星车操作台前，眼神在发回的实时影像里游移。
“发现能量塔了吗？”他问。
否定的答案从耳机中传来，赫亚诺斯那儿也是如此。
他们比对着几版地图和现实，本该是能量塔的位置现在空无一物，不止如此，它还成了一块空地。
负责调查这块区域的成员用专用仪器来回扫描数次，并未得到这里曾经存在过建筑的调查结果。
“似乎这里从一开始就是块平地。”队长回复。
对此，他们跟长官们一样困惑。另外，对称区域的调查小队也回复相同的结果。
能量塔好像真是凭空消失了。
赫亚诺斯与景枢交换一个眼神，这个结果他们曾经推测过，只不过真正发生时，还是难掩失望。
忽地，他们耳边响起一阵杂乱，再看大屏，有两个影像突然断联。
“怎么回事？”
他们问。
“是敌袭！”距离那两队最近的调查员回复，“是黑影军，数量众多。”
“不要恋战！快撤回安全区！”这小队队长冲那边大喊。
他们事先就从两位长官们这儿获取到足够的情报，饶是再想立功，也只能先行闪避。
“遭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随后就听又一段嘈杂浮现。
赫亚诺斯和景枢不住在屏幕里寻找那群队员们的身影，结果遇上的却是又两块影像消失，连着他们的信号也都断开。
景枢紧急下令，命离得最近的那组前去探查。
时间一点点流逝，毫无任何回应。
久久沉寂之后，新发出的这组队长终于发来回复。
“除两人失踪外，其余人皆平安，只是他们的飞行器和武器都被黑影军破坏，无法使用。调查数据也被污染，全部失效。”
赫亚诺斯问：“失踪？是走散还是被敌方抓走？”
回答是前者。
“你们先前往安全区。”景枢道。
再过去几分钟，耳机内传来喜讯，说是失踪的两名调查员归队。
景枢道：“切记核查他们的身份，别忘记虫族之战的教训。”
当初对战虫族时，发生过类似的事，人是回来了，脑子却被操控，在他周围的十余名新兵因此丧命。
虽说现在虫族大概率不会复生，但拜图曼帝国好歹是祂们曾经的领主，不得不防。
“报告上将、将军，经核查，两人身份无误，连私事都能对答如流。”
赫亚诺斯道：“有问题！防备！”
不等收到回复的队长们反应过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只见那回归的两名队员正拉着同伴，阵阵难闻黑气冒出，污染着他们。
队长们瞬间拉响警报，启动手里武器飞奔向前回击。
警报声响彻整片废墟，令其他调查小队都无比警觉。
警报声也传向星车，赫亚诺斯即刻起身，“情况不对，我得亲自过去。”
“我跟你一起。”
走出舱门的瞬间，两人身上的便服自动变成各自的专属作战服，武器逐一加身，随身飞行器启动，眨眼俯冲至事发地段。
人影隐在黑雾中，完全分不清谁是谁。景枢眼前架起透明宽镜，上头飞速爬数据，竭力探破迷雾。
赫亚诺斯大致扫了一圈，借助边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弹跳至混乱战局里，狠狠给了其中一人一个飞踢。
人落到战斗圈外，化为一滩黏腻的黑色臭水。
“艾勒里上将！”众人高喊。
没等话音结束，一个黑红身影闪现，另边的人也化成黑液。
“注意他们的眉心。”
说完，赫亚诺斯平静地给了准备再度化形的黑泥一脚，彻底把它卡在地缝里，无法动弹。
队员们尝试着对付同伴，动手时还念出一句对不起，结果一打，一半以上都是假同伴。
众人：“……”
没受迫害的三个队长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啊？”
赫亚诺斯：“现在纠结这个没用，你们先并入最近的调查小队，还用同样的办法。他们要是生气，就说是我们的命令。别愣着！快撤！”
“可是这里的调查……”
景枢道：“交给我们。撤！”
“是！”
余下的正常人跑去汇合。
景枢扫过地面，这次他们调取的调查兵团总人数为整一百，十人一组，光刚才那三组里就有近二十个人被替换。
很可怕的数字。
“得找到他们。”赫亚诺斯说。
景枢同意，调取地图，扫描周围。
“再往前两百米就是我们认为的能量塔所在。”
“不觉得有点巧吗？小景。”
景枢道：“你怀疑能量塔并没有消失？”
“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些事？”
“那正好让我开开眼。”景枢自信一笑。
走出几十步，景枢和赫亚诺斯得到其他调查小队的消息，在他们的队伍里也发现假同伴。
汇总一算，加上刚才的那批，合计人数几近全体的一半。
“好几组实际上远离能量塔。”
赫亚诺斯道：“我在想，会不会他们一踏上这块土地就已经中招了？甚至，这还可能是一场心理战。”
景枢蹙眉，他丝毫不怀疑这群精锐们的心理素质，可如果连自己的同伴都无法相信，这对他们来说必然是巨大的打击。
再强大的士兵，一旦陷入草木皆敌的状态，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与死亡。
“小景。”
景枢刚回神，整个人就被赫亚诺斯抱在怀里，后颈上流连着依稀的温热气息。
“赫亚，你要做什么？”
他下意识抬手格挡，举起的手被对方一把握住，随后，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那股微凉强劲的信息素开始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奔跑。
临时标记。
过去近一分钟，赫亚诺斯才放开他，从身后绕回他身边。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不相信这里的一切。”
“如果我是所谓的王储，那么这份力量必定能保护你周全。”
景枢道：“我会和你并肩作战到最后。”
两人抵了下拳头，继续向前走。
周围很静，静得诡异。
沿途全是极其高大的白色石柱，石柱之上映着或多或少的斑驳，白一块灰一块，灰色上还稀稀拉拉地染着绿。
缝隙之间绕出很细一圈绿草，有种除去这点绿色，整块柱子就会瞬间碎裂的错觉。
景枢仔细观察着，猜想这里可能是曾经的花园，只不过原本该是水池的区域已然干涸，袒露出不该属于此地气候的浓烈龟裂。
“他们很懂得享受。”景枢评价。
赫亚诺斯道：“只可惜物是人非。”
拜图曼一世似乎很有学术精神，这些建筑的设计完全对称，且在对称和整齐之余，还拥有各自的特色。
“你说，我怎么在这方面这么迟钝？”赫亚诺斯纳闷，“是不是他们早就算到我们会在一起，所以把能力传给你了？”
景枢道：“我们景家的人从先祖开始就有建造房子的天赋，这是从血脉里带来的能力。”
“那就说明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景枢睨他一眼，“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俏皮话。”
“缓和一下气氛，总紧绷着更危险。况且，这里很安全。”
“嗯，我的调查结果也是这样。”
再问调查兵团，他们的回答也是一样。
“暴风雨前的平静。”景枢说。
终于进入最后的决战，但我写战争的水平不是很行，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人永远无法共情曾经那个又菜又爱玩的自己[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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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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